第五卷(17)朱公子不敢睜開眼睛
朱四槐熬好葯,等葯涼到合適的時候,才拿了衣服進到屋子裡,忽見朱渝睜開眼睛來,微弱地道:「君玉,君玉……」
朱四槐大喜,扶起他:「二公子,你醒啦。」
朱渝環顧四周,惶恐道:「君玉呢?」
朱四槐沉默了一下,還是道:「拓桑在照顧她,她好好的,你不要擔心。」
朱渝茫然地轉動了一下眼睛,似乎沒有聽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君玉和拓桑剛走進院子,忽然聽得屋子裡朱四槐那聲驚喜的「二公子」,立刻站起身,「我去看看朱渝。」
她走進屋子,朱四槐正扶了朱渝躺下,忽然看見一個穿紅衣的女子進來,不由得怔了一下,十分驚訝地看著她,只說得個「你」字,好一會兒才認出是君玉,就沒有再開口。
君玉走到床邊,只見朱渝依舊緊緊閉著眼睛,似乎從來就不曾醒過來似的。她伸手摸了摸朱渝的鼻息,朱渝依舊閉著眼睛。君玉看看放在一邊的水盆,用帕子擦了擦他慢慢有了些血色的面頰,他閉著的眼睛仍然沒有睜開。君玉又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朱四槐才低聲道:「二公子,她已經走了。」
朱渝緩緩睜開眼睛,沒有再開口說任何一個字。
秋日的陽光已經開始慢慢斜在這片無邊無際的著名湖泊的西邊了。
在這片戰火剛剛熄滅的土地上,一行便裝人馬正在匆匆往西寧府地方向而去。在一片林木蔥鬱的驛站邊上,眾人停下了腳步。迎面,遠遠地,兩騎快馬用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趕來。很快。馬已近了,兩人翻身下馬,正是皇帝早前密派出來監視軍情地千機門侍衛。侍衛上前幾步。走到一個身高體闊的男人面前十分恭謹地行禮,低聲道:「皇上。還是沒有君元帥的消息。目前周以達正率領著大軍深入沙漠在繼續尋找……」
這一行微服而來的人正是當今皇帝和他的宰輔孟元敬和御前帶刀侍衛汪均等人。
他聽說大軍還沒有搜索到君玉的消息,不禁眉頭緊皺:「下令繼續尋找,一定要找到為止。」
孟元敬憂心忡忡地道:「皇上,茫茫沙海,又過了這麼久。君玉真在裡面,只怕也……」
「君玉何等本領,有那麼容易死么?朕看未必!汪均也道:「如果沒有水,在沙漠里無論功夫多高也熬不了多久,君元帥畢竟也是人。1-6-K-小-說-網」
「正是因為這樣,朕才更要全力找到君玉。君玉孤身追擊真穆貼爾,徹底剷除了這個最大地禍患,朕若讓功臣就這麼渴死沙漠,豈不寒了天下將士之心?君元帥若活著自然最好不過。萬一真的犧牲沙場,也要讓她身後極盡哀榮。」
孟元敬只得道:「皇上英明。」
皇帝又看向千機門的侍衛:「叛賊朱渝有沒有消息?」
「回皇上,叛賊朱渝的大軍已經全部退守大草原外。無法繼續追擊。據兩名僥倖逃生的士兵報告,朱渝已經深入沙漠追擊真穆貼爾和君元帥。君元帥和真穆貼爾率領的精兵全部被他屠殺乾淨。途中找到了很多士兵的屍體…………」
孟元敬心裡一沉。君玉是孤身追擊真穆貼爾,後面又有朱渝的兩千人馬。前後都是敵人,君玉身陷沙漠如何能倖免?如今,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君玉依舊沒有絲毫消息,豈不是已經凶多吉少?
「孟大人……孟大人……」
孟元敬憂心如焚,皇帝連叫他兩聲居然都沒注意。
「孟大人……」
皇帝提高了聲音,孟元敬一下回過神來,趕緊道:「皇上,請恕罪。」
皇帝陰沉了臉色:「朕也擔心著君玉的安危。不過,如今,真穆貼爾已滅,朱渝大軍絲毫無損,此人野心極大,絕非只滿足做做草原土王而已。這叛賊一日不除,朕就一日寢食不安。如今,他孤軍深入沙漠,一定還沒有走出去,即刻傳令下去,要不惜一切代價抓到朱渝,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地那支大軍主帥不在,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他,不會撤離太遠,即刻密令孫嘉一部北上追擊,一定要徹底消滅這支大軍……」
「是!」兩名侍衛分別領命而去。
「皇上,天色已晚,如果加緊趕路,明日就可以到西寧府了。」
「不,朕今晚就留宿驛站。」
「皇上,這樣太危險了,還是趕到西寧府……」
「朕微服而來,行蹤隱蔽,有什麼好危險的?而且還有孟大人和汪均如此身手之人隨護,朕都不擔心,你們擔心什麼?二位莫非久在朝中,功夫退化了?」
孟元敬和汪均立刻道:「臣等一定竭力保護皇上安全。孟元敬拿出通行的關堞,驛站士兵驗過之後,得知是奉命前來犒賞三軍地宰輔大人,立刻小心招待,給眾人安排了宿行。
暮色已經籠罩了整個的天空,遠處,有一陣胡笳地聲音傳來。
皇帝站在關口眺望一陣,孟元敬和汪均隨侍一旁,不久,又是一騎快馬奔來,依舊是皇帝親自派出地千機門的侍衛。在驛站上,侍衛便不再稱皇上了,而是換成了皇帝本人外出時常用地稱呼「黃先生」。
「黃先生,前方傳來消息,說周以達大軍已經停止了搜索,全部撤出了沙漠。」
「哦,他們有君元帥的下落了?」
孟元敬大喜:「君玉還活著?」
「是。但是沒有君元帥的具體下落。」「消息確切不?」
「確切,是盧凌傳出的。」
眾人都鬆了口氣,盧凌從鳳凰寨開始跟隨君玉。是君玉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傳出地消息就肯定是真的。
「還有一件事情,聽說西北軍在雲中抓獲的萬餘名戰俘已經押解回來。正是朱老賊當初叛逃時帶走地湯震一部殘餘……」
當年,朱丞相和大元帥湯震叛逃。將5萬將士一併帶到了赤金族,湯震投奔赤金族的當年就病死了,而余部經過了多次地戰爭和兼并,只剩下不到2萬人。自湯震和朱丞相先後死去,這眾叛軍早已不甘侍敵。打仗也不賣力,很受真穆貼爾猜忌,一直沒有將他們派上重要戰場。這次大戰,見赤金族大軍潰敗,這眾叛軍剛和劉之遠一部照面,尚未交手就全體投降了。
皇帝大喜:「這眾叛賊,朕早已恨之入骨,讓劉之遠將這幹人就地坑殺,一個不留。以儆效尤!」
「但是,劉將軍已經答應優待他們,說等君元帥回來再行處分!」
孟元敬想起君玉因為監軍坑殺戰俘和監軍的那次決裂。也小心翼翼地道:「如今戰爭結束,元兇早已伏誅。那一萬多人是不戰而降。不如從輕處罰……」
「孟大人不必多說!」皇帝打斷了他的話,「如今。最大的元兇朱渝尚未伏誅,那一萬叛賊也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如此叛國大罪如果不從重處罰,今後,豈不叛賊橫行?誰還將朕的江山放在眼裡?立即傳令劉之遠就地坑殺所有戰俘,同時公告天下,振奮民情,揚我天威。」
「遵命!」
孟元敬見皇帝態度如此堅決,知道無法再諫。他在朝中這幾年,早已明白若用常理和常情去揣度所謂地聖人天子的旨意實在是一件愚蠢不過的事情。如今,北方平定,皇帝懷恨在心的一干叛將,正好一個個從容收拾,一個也逃不了了。
皇帝想了想忽然道:「馬上啟程,我們儘快趕到西寧府。」
「遵命!」
一干人不敢多問,立刻啟程往西寧府方向而去。
到了西寧府,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監軍看到微服而來的皇帝,不禁受寵若驚。因為按照本朝的慣例,大捷后,眾將領不久就會班師回朝,接受封賞,皇帝親自前來犒賞的情形實在十分罕見。他絲毫也不聲張,小心將眾人迎進帥府,摒退左右,才跪拜行禮:「未及迎駕,皇上恕罪。」身,這次西北將士立下大功,朕重重有賞。」天威護佑,決策英明。」
皇帝大悅:「你等辛苦了!」齊天。只是君元帥還沒有回來,不過已經有消息傳來。就等君元帥回來才舉行這犒賞三軍的慶功宴。在她回來之前,朕想先見見她的幾名得力助手,立刻傳盧凌、白如暉、耿克等。」
監軍一臉難色:「黃先生,他們幾人不在軍中……」
皇帝臉色大變:「他們去了哪裡?」
監軍立刻惶恐地站了起來:「半月前,白如暉和耿克就離開了。盧凌原本率人在沙漠尋找君元帥,有了君元帥地消息后,他立刻通知了周以達,自己卻沒有回來……可能是路上耽誤了。」
皇帝冷笑一聲:「只怕他不是耽誤了,他是已經跑路了!」
監軍大驚失色,這場大決戰護住了半壁江山,盧凌等人作為主帥君玉最得力的下屬,誰都可以想象到將有如何豐厚的賞賜正在等著他們,他們怎麼會白白放棄這一切跑路了?而且,他們為什麼要慌忙跑路?
皇帝依舊冷笑著,又看向孟元敬:「朕早知道她不會再回京述職,所以微服前來。可是如今君玉連這西寧府也不會再回來了吧?孟大人,你認為呢?」
皇帝此次微服前來地更重大原因在於徹底剷除朱渝,斷絕後患。孟元敬心知肚明,如今聽皇帝如此言語,雖然心裡巨跳卻面色不改:「君玉凡事有始有終,決不會藏頭露尾,我相信她一定會有個交代的。」
皇帝盯著他:「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輕時傲世,不為物用!好,朕就等在這裡,看看堂堂地鳳城飛帥是不是已經就此遠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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