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偶遇

當天下午，顧誠先去「工商局」提交了公司註冊登記申請。

擬註冊資本：1億夷幣。

不找律所和代理的情況下，註冊一家公司起碼跑十幾次機關、銀行；蓋章、驗資、稅雜費、註冊商標……

沒半個月下不來。

所以第二天開始，顧誠就一邊等手續，一邊抽空上編程課，免得浪費時間。

上課之餘，他也不忘順便多結交幾個水平比較好的同學，問問他們在哪兒高就，試圖找找看有沒有WEMADE公司的人。

他找的這家培訓學校，課程設置還是挺人性化的。有很多并行開班的課程，想先上誰的課，都可以直接進去刷卡計時，最終學滿為止。

如果精力旺盛、學習速度快的人，報了多個編程語言，完全可以錯著時間聽。

這種設置正好特別適合顧誠這樣「空中樓閣」型的高手，為他節省很多時間。

短短几天，這家學校就出現了一個堪稱異數的華夏少年。

每天8點到課堂，每堂課都只聽一半時間。老師後半堂課留的練習一概不伺候、趕緊換地方。

顧誠一次性報了C/C++/VB三門基礎語言，還有個腳本語言概論班。四門課雜糅著學，進度貌似並不比只學一門的人慢。

正常人半年都學不完的課，照他這進度個把月就夠了。

論努力程度，東夷人也不差，他們都以DESK-WARMING為榮。

那是英語里一個專門形容夷式學習作風的片語。特指東夷人讀書的時候，以是否把課桌給捂熱作為衡量努力程度的指標。

只知道死坐在那兒拚死力，哪怕沒學進去也得給我乖乖坐著假裝努力。

如此一來，就和顧誠形成了更大的反差。

而華夏人那種更讚賞「不努力也能考滿分的天才」的價值觀，在東夷似乎不存在。

這種以努力為榮、而不以智商為榮的價值觀，顧誠完全沒法想象。

在他看來：一個人如果真牛逼，那就坦蕩蕩地承認自己牛逼嘛！

幹嘛要裝謙虛？那不是犯賤么。

「C++結構體基本應用……掌握度85%，剩餘未掌握知識點：結構體嵌套的語法注意點、結構體堆棧與指針結合時、不同優先順序設置的語法寫法……」

顧誠腦中，有來自後世的「學習遊戲化」思維訓練慣性。

每一天，每一堂課，每一分鐘，都可以花到刀刃上。

每一個知識點，一旦掌握到「越級殺怪太多、變成灰名沒經驗了」，就立刻拋棄掉，轉移到下一個知識點。

上輩子被「輔助學習型生體CPU」淬鍊出慣性的大腦，靠著殘存的那點「內視」能力，就能讓顧誠發揮出驚人的時間管理效率。

再加上他的編程思想其實早就完爆了在坐的每一個人，包括老師在內。唯一要補的短板僅僅是語言本身，所以幾天下來，那學習速度自然是飛一般的感覺。

第一周結束之後，教C語言的老師首先受不了了：顧誠這種存在，簡直是對課堂秩序的挑釁！

這天，當坐在最後排的顧誠剛剛搞定兩個疑難點、覺得這堂課沒什麼可聽的了、準備再次轉移的時候，C語言老師嚴肅地叫住了他：

「這位同學！請你上來，到這台電腦上演示一下：這個結構體嵌套該怎麼寫！」

C語言老師是個老氣橫秋的男人，典型的論資排輩狂。

大部分懵懂的學員，還看不出這道題的狠辣之處，認為不過是尋常的課堂練習。

然而，幾個尖子生卻明顯發現這題超出了目前的教學大綱進度。

那可不僅僅是一個結構體嵌套，還加入了一個複雜隱蔽的結構體指針引用知識點。

如果是一個學完了C語言課程的達人，當然沒壓力。

但是對新人來說，就有點逆天了。

何況顧誠才學了一周。

顧誠沒有拒絕，直接走上前去，稍微掃視了一下代碼和題目的邏輯關係，然後噼里啪啦一陣簡潔地敲擊。老師的電腦連著投影儀，所以全班的人都能看清他的操作。

「錯了！標準答案應該是這樣的！」顧誠剛剛答完，老師就慶幸地教訓開了。

老師按了幾個鍵，打開一個代碼對比軟體，投影幕上便展示了兩段代碼的對比結果。

顧誠寫的那段代碼，好多地方被標註成了鮮紅色。

代碼對比軟體，就是B-compare之類的東西，用處是自動對比兩個文本文件的不同之處，然後標註出來。

在對比的時候，可以設置其中一個為「標準版本」，另一個為「被比較版本」。

只要是與標準版本不同的地方，都會被用紅色標註出來，倒不一定就是被比較文本錯了。

然而，看著那鮮紅色的標註，外行人第一反應就是顧誠的代碼寫錯了。

老師老氣橫秋地訓誡：「年輕人要戒驕戒躁！不要稍微取得一些成績就自滿。我不知道你們華夏人是怎麼要求『謙虛』的，但這點上你顯然應該學習我們東夷同學的堅韌不拔!」

顧誠微微不耐煩地撓撓腦袋：「嗶嗶那麼多幹嘛？編譯跑一遍不就知道了？」

老師一陣錯愕：「你……難道你還不認錯？好，我讓你心服口服！」

說著，老師點擊了編譯、試運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根據測試結果，顧誠寫的那段代碼雖然和標準答案不同，但是實現的效果是一樣的。

然後，老師和班裡最資深的幾個人發現：標準答案里，有一段被重複調用了三次的功能代碼，並沒有被打包定義。而顧誠順手定義了一遍，結果代碼總行數反而少了兩行。

這就好比機械加工的時候，需要量產幾千個的標準品，自然會被拿去開模。但是如果一個東西只被生產3次，那麼既可以選擇開模，也可以選擇直接用機床加工3遍。

老師的標準答案，相當於用「切削打磨」的方式加工了3遍。

而顧誠寫的，則是順手把那個只用3次的小玩意兒也開了個模。

整體代碼簡潔，乾淨，漂亮。

「功能一樣，不就可以了？把簡單的事情弄複雜，很容易，把複雜地事情弄簡單，才難。」

幸好，顧誠還算比較尊師重道，沒有繼續追擊。說完直接閃，去上VB課。

「尼瑪！裝完逼就跑！」C語言老師一口老血悶在喉嚨里，不知道怎麼追究。

教室里一群被該死的東夷禮法束縛住的傢伙，竟然在心中暗暗叫好。

「真特么的真性情啊……華夏人啥時候變這樣了？」

「好帥！」

晉人遺風，此之謂也。

……

一上午的苦學，很快到了午飯的點。

顧誠學得那麼拼，腦力消耗巨大，飢餓感也來得特別快。

早早趁著人還不多，就先去樓底的地下餐廳吃飯。

東夷的餐飲物價真特么貴！

吃著夷式蛋包飯，顧誠心中又一次吐槽著。

他要留足一個億驗資，又剛交完學費，最近的日子自然要清苦些。

「歐巴，這位子沒人吧？我能坐么？」

顧誠抬起頭，是一個馬尾辮的妹子，端著餐盤站在他面前。

妹子20多歲，穿個寬肩的半露罩衫，下面是緊繃的長腿牛仔褲。說很漂亮倒不至於，清爽秀氣七分女而已；臉色粉紅粉紅的，似乎是從粉底下面透出來的紅。

不過，這妹子他瞅著有點眼熟，應該是程序課上一個還沒來得及結交的女生。

考慮到程序員妹都是怪瓜裂棗的，七分女已經算異數了。

「這位姐姐，我才16，你叫我歐巴？」

「誒呀，『歐巴』是不分年齡的么，不愛聽就算了。」妹子有些喪氣，也不管顧誠對面有沒有人，就坐下了，「你叫顧誠對吧？我叫車厘子，在遊戲公司工作——C語言我也有報喔。」

「知道，有兩次我呆到下課才走，就看見你被一群男生圍著討論問題。」

眼前這個妹子他一直沒機會結交，主要就是因為那班上就這麼一個美女，每次課間都被群男人圍著，顧誠自然沒空去湊熱鬧。

一想到這，他就習慣性吐槽：「妹子做碼農就是爽。男碼農遇到BUG，揪一地頭髮也沒人幫。妹子抓狂嬌喘一聲，身後分分鐘半個班行俠仗義的。」

「噗嗤——你好風趣喔。」

顧誠隨口一句冷調侃，就讓車厘子想起那番貼切的情景，忍不住大笑起來。隨即又意識到自己失態，忙用紙巾捂住嘴，

「不說笑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呢是做遊戲策劃的，編程原先不懂，老是被項目組裡程序員糊弄，實在可厭。只能自己學一點掃掃盲，將來好『監工』。」

車厘子吐槽的，算是業內常態。

做過策劃或者做產品經理的，如果自己也懂點編程，往往工作中可以比較硬氣。遇到程序員對新需求說「這東西技術上實現不了」，還能據理力爭。

而一點編程都不懂的產品經理，遇到這種情況就抓瞎了，只能可憐兮兮刪掉需求。

因為他根本沒法判斷這玩意兒究竟是技術上真實現不了，還是程序員想偷懶。

包括顧誠如今來浮光掠影上個代碼班，也不乏這種考慮——他這輩子肯定是不用親自寫代碼了，但是稍微懂一點基礎，可以防止手下人將來欺瞞他。

顧誠不想由著車厘子BLABLA八卦，就本著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心態，直截了當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你在哪家公司上班？」

「我們公司叫『WE-made娛樂』，聽說過么？做過好幾個遊戲的。」

「噗——」

「怎麼了？」車厘子以為顧誠噎住了，連忙站到他身後，幫他撫背順氣。

「咳咳……嘛蛋，這家的海帶湯怎麼做的？那麼長一根海帶都不剪斷！」顧誠從喉嚨里摳出一根長長的海帶，吐槽了一句。

絲毫沒有引起車厘子懷疑。

見顧誠不方便說話，車厘子臉色一紅，大膽地問：「你來培訓也是為了找工作吧？有沒興趣去我們那試試？我們公司小，不講究學歷的，憑你的實力肯定行。」

挖角就挖角，你臉紅個啥？沒見過這麼帥的程序員？

「謝謝，我不找工作，不過，『傳奇』就是你們公司做的吧。」

車厘子眼睛里頓時忽閃出幾分竊喜和驕傲：「你還知道傳奇？我就是傳奇策劃組的啊。」

顧誠有一種請對方吃大餐的衝動。

不過會不會太積極了？讓對方覺得自己很迫切想要代理傳奇？

要不，還是等晚飯或者過兩天再製造「偶遇」的機會？

這幾個念頭，其實只是一瞬間，就在顧誠那迅捷的大腦中轉完了。

於是他佯笑著扯開話題，說了幾句諸如「傳奇我確實有考察過，但是著實不如《龍族》有潛力」之類的場面話，把自己的心理遮掩了過去。

就算要買，也要先把對方的貨色說得不值錢些。

何況，按照在東夷的市場環境，傳奇本來就不如龍族。

今天先搭上這條線，等公司註冊下來再實施好了。

車厘子沒有看出破綻，但也沒有因為顧誠貌似看不上她做的遊戲，就停止聊天。

一個比周渝民或者山下智久還帥的男人，是很少有尋常妹子能擺脫和他聊天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