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7節 猩紅甲

大概又過了約莫五分鐘左右，終於等到了約塔。

只見正前方的晶簇屏幕從正中心慢慢分開，露出一條漆黑幽深的通道，約塔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光照落下。

露出約塔的面容。

讓安格爾有些意外的是，此時的約塔，已經脫下了一直穿著的巨無霸晶殼，露出了那蒼老句僂的真身。

不過，約塔也不是完全捨棄了晶殼，他的年紀終歸還是太高了，雖然還沒有到邁不開腿的地步，可拄拐杖是少不了的。為了避免拄拐杖而出現拖沓，約塔還是使用了其他晶殼來輔助行動。

那是一個蜘蛛模樣的晶殼座椅，約塔此時就坐在蜘蛛晶殼的背上，操控著晶殼快速向前。

約塔之所以會脫下巨無霸晶殼，其實是在彰顯著自己的誠意。

以最真實的一面，來與安格爾等人相見，在晶目族的傳統禮儀中，這代表著坦誠。

可安格爾和拉普拉斯並不知道晶目族還有這種傳統，約塔的這般姿態算是白付了。

不過，安格爾還是能感覺到，經歷過夢之晶原的洗禮后，如今的約塔與之前的約塔，從情緒上來看，完全是判若兩人。

此前，約塔對他們雖然表現的很「重視」，但這種重視更多的是基於對埃亞的認同，而浮於表面。

但現在嘛，約塔從內到外，情緒面貌都帶著重視，甚至已經有些偏於「恭敬」了。

單純從情緒上來說，安格爾覺得，約塔的變化會不會有些太大了？是巨城靈、或者尹芙妲和他說了些什麼嗎？

約塔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情緒變化，已經被安格爾捕捉到了。

不過就算知道了，約塔估計也很難扭轉自己的情緒，實在是……夢之晶原給他帶來的震撼太大了！

此前，沒有進入夢之晶原時，約塔遙想過很多關於夢之晶原的事。

他已經將夢之晶原儘可能的往最大的方向去想了。

但真正接觸了夢之晶原，他還是感覺自己以前的想法太過渺小。

夢之晶原……是真正的世界！

是的，在沒進入前，他並沒有將腦海中的夢之晶原，往「世界」的方向想，更多的是，覺得夢之晶原類似於鏡面空間。

一個鏡面里，就是一個世界。

就比如他們所在的水晶王國，又或者皮皮城堡、百龍神國，其實所在地都是一個個鏡面空間。

約塔原本也以為夢之晶原，就算套著「夢界」的噱頭，其實頂多也只是一個特殊的鏡面空間。

然而，他踏入夢之晶原后，感知著夢之晶原的空氣，看著夢之晶原的環境，還有自己那縱然凋朽的外殼，可依舊充滿活力的身體。

約塔終於明白，他以前的想法完全錯了。

這根本不是鏡面空間，格來普尼爾並沒有說謊，這就是一個能和白日鏡域相提並論的「新世界」！

一個新世界帶來的利益，會是多麼的恐怖？

一個新世界的藍圖，有多麼的宏偉與龐大？

約塔作為先知，作為晶目族的智者，他太清楚個中端倪了。

更何況，這個新世界還是所有人足不出戶，不用經歷躍層危機就能抵達的彼岸，這更是讓夢之晶原的價值上了一個新台階！

以上，還只是單純圍繞夢之晶原本身來說。

如果再加上夢之晶原那特殊的法則，那能讓聖屍結晶中的意識「轉生」成新住民的能力，價值更是難以估量。

在這種情況下，約塔的情緒變化，自然是難以掩飾。

他對夢之晶原感到敬畏，同樣的，他對夢之晶原背後的實際掌控人——「夢鏡」，也帶著敬畏。

這種敬畏，也流露在了對外的情緒面貌中。

……

約塔乘坐著蜘蛛坐騎晶殼，來到安格爾與拉普拉斯面前。

「實在很抱歉，尹芙妲的出現太過震撼，我們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讓兩位久等了……」約塔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本來他以為巨城靈進入后，稍微談一下就能下線。

結果，沒想到的是，一談就是好幾個小時。

幾乎將尹芙妲死後，晶目族的發展歷史，全都談了一遍。哪怕談的內容只是濃縮版的，也非常的可怕，畢竟尹芙妲死了接近兩千年。

兩千年，匯聚在一席話中，只說了幾個小時，已經是他們竭力控制的結果了。

而且，除了談過去，巨城靈還和尹芙妲談了「現在」與「未來」。

所謂現在，指的是夢之晶原的事。

所謂未來，指的則是奇觀儀式的未來，還有圖尼塔先知的未來。

正因為聊的太過細緻，且巨城靈和尹芙妲還是曾經的「閨蜜摯友」，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各方面都想要聊。

這才導致了一說就停不下來的結果。

後來，還是外面排水溝滿溢，吸引了大量人群彙集，吵鬧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這才後知後覺，已經過了這麼久……

若是換個日子，他們如此忘情談心，絕對能成為他們人生記憶里的一場難以忘懷的良辰美景。

但今時不同往日，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可還在外面等著他們。

他們如此談論，豈不是把貴客晾了很久了？

念及此，約塔的心瞬間慌了。

回過神的巨城靈，內心也浮現出了愧疚之感。如果不是她太久沒有見到尹芙妲，聊的太過忘我，也不至於小半天過去，才想起外面還有人等著他們。

正因為內心很是愧疚，巨城靈和約塔下線后，都沒敢第一時間現身。

在他們看來，他們這邊明顯犯了「忌諱」。

久久不見，不僅不禮貌，而且會被認為他們故作姿態、或者傲慢。

易位而處，如果巨城靈是安格爾，就這麼坐在一個封閉空間等待數個小時，卻等不到任何音信，她絕對會發火。

所以，無論是約塔還是巨城靈，他們下線后便已經認定了，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可能已經在火頭上了。

其他人發火，他們可以不在意。

但經歷了夢之晶原，看到了夢之晶原的「好」，他們怎能不在意夢之晶原的始創者感受？

於是，下線后約塔和巨城靈沒有第一時間回到晶簇房間，而是在隔壁空間里商量「對策」。

如何安撫？如何彌補？

在經過了幾輪的商討后，他們大致確定了一個方案。

——送禮。

比起嘴上說些漂亮話，不如給點實際的東西。

而他們送出的禮物，自然是晶目族的獨有特產：晶殼！

約塔為了表達歉意以及誠意，他拿出來的還是晶目族從未對外出售過的，在他們看來最為珍貴的特殊晶殼——猩紅甲。

猩紅甲平常時，是無色透明的，宛如水晶一般剔透璀璨；可當激活它時，無色的晶殼內會瞬間布滿艷麗如血一般猩紅色。

再加上它常常被用作甲胃，所以才會被冠以「猩紅甲」的名字。

面對約塔特意拿出來的猩紅甲，安格爾在凝視了幾秒后，還是婉拒了。

倒不是駁約塔的面子，不收的原因也很簡單……看不上。

如果約塔拿出來的是其他晶殼，對安格爾的吸引力說不定還會更大一些，可他偏偏拿出的是「猩紅甲」。

猩紅甲的確很珍惜，但它最大的效果是：防禦。

極致的防禦！

用約塔自己的話說，猩紅甲開啟之後，哪怕是能鑿穿地心的攻擊，都能被它輕易兜住。

安格爾大致換算了一下，猩紅甲目前應該可以防住正式巫師的攻擊。

這毫無疑問，是很不錯的晶殼。

甚至，約塔此前穿戴那個巨無霸晶殼，用的就是猩紅甲製造的。

對於晶目族而言，最上等的晶殼，非防禦類晶殼莫屬。

但安格爾依舊看不上。

比起心臟空間、比起不破心鏡，它的防禦真的也就那麼一回事。

反而是那些有特殊效果的晶殼，或許會更吸引安格爾。

正因此，安格爾拒絕了猩紅甲。

不過，從約塔願意送出猩紅甲這個行為，安格爾卻是看出了他滿滿的誠意。

要知道，在晶目族內部，所有涉及到「防禦」功能的晶殼都貴的不得了；就比如展示冊上記錄的防禦類晶殼：「純岩晶簇」一司就高達五萬凝晶。

而猩紅甲，單純從防禦力的角度來看，是遠超純岩晶簇的。並且，猩紅甲在外面是買不到的，只在晶目族內部供應。

真要算價格的話，用純岩晶簇做類比，一司猩紅甲所需的凝晶，可能會高達六位數。

而約塔此時拿出來的猩紅甲，可不止一司！

從這就可以看出，約塔的「誠意」十足。——雖然用凝晶的數目來量化「誠意」，其實並不太妥，但當凝晶數目大到一種程度時，誠意也是能被丈量的。

從約塔那充滿歉意的眼神中，安格爾也猜到了他的想法，無外乎就是覺得耽誤他們時間，有些內疚。

不過，約塔不知道的是，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對此其實都不在意。

甚至不久前，在得知約塔和巨城靈下線的時候，他們內心甚至覺得……下的太早了。

等他們收回油畫后再下也不遲啊。

所以，安格爾和拉普拉斯是發自內心的不在意。

可約塔並不知道安格爾的心思，在安格爾拒絕猩紅甲后，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表情更尷尬了。

在他看來，安格爾拒絕他，其實就代表著他的態度。

出離憤怒的態度。

想想也對，無緣無故被晾幾個小時，安格爾憤怒也很正常。

約塔在心中哀嘆一聲，眼珠子軲轆軲轆的轉，大腦彷彿在經歷著一場風暴，不斷地思索著該如何去彌補。

如果是今日之前，約塔可以不在意安格爾是否生氣；但經歷過夢之晶原后，他可不敢不在意。

那可是一方充滿藍海的新世界！

一定不能因為這件事，而搞壞與「夢鏡」的關係！

約塔腦海里不斷地思索著，該如何去做；甚至他想過，要不將自己那巨無霸機甲也送給安格爾？

不過，還沒等他將心中所想表達出來，便聽到安格爾說道：「比起這些，我更在意的是，關於晶目族對夢之晶原的想法。」

約塔抬頭看向安格爾，發現他眼神充滿深意。

約塔立刻明悟，這是要他表明立場啊。

約塔的立場，肯定是偏向夢之晶原的。他想要復活圖尼塔，但如果圖尼塔能在夢之晶原復活，那就更好了。

而且，破除了奇觀儀式，他的聲名估計會更上一層樓。

所以，要站隊的話，他肯定支持夢之晶原。

可約塔終究沒辦法代表所有族人，所以，他就算明白安格爾的意思，也遲遲不敢開口。

就在氣氛略微僵硬時，晶簇光屏突然閃爍了一下，熟悉的漿白「建模」人，出現在了光屏上。

來者，正是巨城靈。

「二位放心，在夢之晶原的立場上，晶目族將會堅定的站在夢鏡一方。」

巨城靈的聲音，傳入安格爾的耳中。

顯然，她一直在偷聽。

巨城靈率先表明了立場，約塔在心中暗嘆一聲，也不再堅持，點點頭道：「這也是我的想法。」

安格爾聽后，表情很平靜，但內心卻是很滿意。

約塔是晶目族的先知，巨城靈則是水晶王國的根源，他們兩人共同做出這個決定，完全能代表整個晶目族。

再加上安格爾本身也沒生氣，所以，在得到了他們的肯定答覆后，便準備主動給一個台階下。

不過，還沒等安格爾開口，晶簇屏幕上的巨城靈，突然又道：「在我們見到尹芙妲之後，晶目族的立場其實已經確定。」

「所以，光是表達立場，遠不能代表我們的歉意。」

「既然先生並不喜歡猩紅甲，那我可以做主，將它換為其他東西。」

聽到巨城靈這麼說，安格爾下意識就準備拒絕。

猩紅甲雖然對他沒用，但拿出去交換或者交易，絕對能達到天價。

安格爾拒絕猩紅甲，除了它的效果對自己沒用外，更多的是覺得：交易就只談交易，他和晶目族的關係還沒有達到需要額外利惠作為牽絆的地步。

他連猩紅甲都沒要，更沒想過要其他的東西。

不過，當巨城靈說出自己交換東西時，安格爾拒絕的話，卻又被他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