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十九章 坦白從寬
「莫言——」長安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輕輕地喚了一聲。
沒有任何迴音。
莫言甚至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長安咬了咬牙。
「莫公子——」這一回,聲音比先前大了一些。
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莫言看完一頁,輕聲翻著書,繼續看了起來。
比耐力,便是昭華公主那般淡定的人都拼不過莫言,更何況是耐性本就不好的長安。
她瞪著大眼睛看了莫言半餉,蹭的一下子從他手中搶過書冊,聲音又高了幾分,"莫大少爺----"
莫言手一頓,也不搭理她,很自然地從身旁重新取了一本書來。
早在上午的時候,他就吩咐人將長安的書冊都搬到他帳篷裡面來,其實他身為帝王,早已經博覽群書,這裡的書,大部分他都能背下來,根本無需再看,只是,這裡的書冊上都有長安的批註,那些批註,可比書冊上的內容要有意思的多。
有一些是她閑著無聊的時候隨手塗鴉,有的則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寫的悲傷的詩句,更多的,則是她肖想明宣帝的內容。
莫言身為帝王,什麼樣的讚美沒聽過?可也知,那些當著他的面說出來的話,有多少是作數的?又有多少是真心之言?
在絕對的權利面前,人都有畏懼之心,話語在心中念了幾遍,又從舌間打幾個轉,真的說出口時,究竟是不是心中所想,有幾人能吃?
莫言書冊剛拿起來,翻了個頁,"啪嗒"一聲,卻見裡面掉出一樣東西來,長安凝眸一看,頓時滿臉漲紅。
掉出來的不是別的,正是她先前閑的無聊讓手下去收集來的春,宮,圖!
當時看完之後隨手往書櫃里一丟,沒想到......
帳篷內,有一瞬間的沉默。
長安甚至能感覺到一道火熱的視線向自己射來。
她呼吸一窒,輕咳了兩聲,打算先發制人,莫言卻先她一步彎腰,手剛抓到書冊的一邊,另一隻爪子也跟著抓起了另外一邊,正是長安。
「鬆開!」清冷的聲音傳來。
長安抓的更緊了,幾乎是卯足了勁要跟莫言搶書冊。
「鬆開!」莫言的聲音更冷了幾分。
「不松,這是我的書冊!你不許看。」長安抓著書冊就往自己懷中拽,可她的力氣哪裡抵得過莫言,二人都不肯鬆手,只聽的「撕拉」一陣聲響,書冊的封頁被撕成了兩半,最上面的內容露了出來。
長安深呼吸了一口氣,抱著必死的決心垂首。
只見書冊的最上面,兩個男的正做著一些不能直視的事情,就在她和莫言抓住的部位的正中間,一個碩大的局部特寫,分外的顯眼!
長安:「……」
莫言:「……」
一男一女躲在帳篷裡面一同觀看這幅畫,畫面著實有些美。
莫言面無表情,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長安卻覺得,帳篷里驟然降了溫,冷的她脖子一縮。
感覺到他在拉扯書冊,這一回,她倒是乖巧了,默默的鬆開了手。
頁面翻開,第二頁,又是同樣的畫面,只是動作切換了一下,旁邊還有一個硃紅色的批註:「太丑!不如皎月!」
長安紅著臉,不敢去看,可又忍不住往那處瞟,莫言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明明是這樣纖細白凈的手,卻讓人覺得有無窮的力量,長安的臉更加紅了,她忍不住的想:莫言的手可真好看。
似是感覺到她的視線,莫言微微側頭,冰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長安脖子一縮,連忙撇過頭去。
「……」
視線重新回到書冊上。
第三頁,倒不曾是兩個男子,這一回,換成了一男一女,幾個關鍵的地方都是著重的描繪,下方也有批註:「不如皎月。」
第四頁……
第五頁……
……
一連翻看了七八頁,除了畫面不同之外,每一個下面都批註著「不如皎月」這四個字。
一個長了見識,一個溫習了一遍知識。
莫言「啪」得一聲合上了書冊往旁邊一扔,眸光一轉,落到了此刻安安靜靜待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某人身上,不曾忽略她通紅的耳垂。
她這會兒倒是知道害羞了。
看這些的時候就不知道嗎?
她一個女兒家,究竟是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她平日里就是看這些的?
見莫言扔掉書冊之後,身子往後一靠,一副不願意再搭理她的樣子,長安低垂著頭,手指無意識的糾結在一起,「那個……中午的事情,謝謝你……」
莫言面無表情,低聲從喉嚨口「嗯」了一聲,便算作回應。
「……也謝謝你讓人送的薑茶。」長安的聲音細了幾分,聽起來底氣有些不足。
莫言冷淡的「嗯」了一聲。
「……還有你的大夫……」聲音又細了幾分。
長安面上一陣青一陣白,莫言的神情冷的好似十二月的冰霜,讓她的心中堵的有些難受,她很不喜歡這樣的他。
她早上的態度是不夠好,凶了他,對他冷眼相向,可……那也是她向讓他早點離開啊,她並非故意的。
舔著臉討好人的事情,她還是頭一回干。
長安忍不了了,坐直了身子,高聲叫嚷了起來,「莫——言——」
「我喊你你聽不見是吧?你耳朵聾了嗎?」
還從未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莫言被她這幅色厲內荏的樣子氣笑了,眸中多了幾分慍怒之色,他也不多說別的,直接將書冊丟到了她的面前,指著上面的硃紅色批註,道:「皎月是誰?」
「……」長安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紅暈又飛了起來,她呢喃道:「可以不說嗎?」
「可以。」莫言回答的很是爽快,動作更是爽快,身子一動,又重新躺了回去。
「……」
他這擺明了是在告訴她,若是不說出來,他們之間,一切免談!
可這,長安著實有些難以啟齒,尤其是在自己未來夫君面前,她狠狠的瞪著莫言,不說話了。
她這邊一沉默,莫言那邊也就更加沉默了。
不同於長安的恨不得滿臉都寫著自己不開心了,莫言面容平靜,看不出半點情緒。
最終,還是長安先沉不住氣了,她嘆息一聲,「我若是說出來了,你可別生氣?」
「你先說,至於生不生氣,要看你說的是什麼。」淡漠的掃了她一眼,將她眼中的愧疚之意看在眼裡,莫言心思微沉,不曾答應她的話。
那四個字明顯不一般,如若皎月當真是一個男人的名字,若是這男子依然住在她心上,他不確定自己能否接受。
長安低垂著頭,「你還記得我書卷上寫的那行字嗎?」
莫言挑眉。
「……就是我寫的那段,遠在京城的皇上撫摸著長安的畫像,呢喃自語。」長安自己也知道害羞,面色又紅了幾分,「……這一段你看見過的……」
莫言眼中的波浪跌宕了一下,有星光傾瀉出來,他好像……明白是誰了。
長安想著,不管怎麼說,她搶了莫言上山,兩個人看對眼了,這婚事也就定下來了,莫言便算是她的夫君了。
她自然是要以夫君為先的。
如今看這種不良畫冊被夫君逮了個正著已是大大的不應該,再讓他發現,自己肖想著別的男子……這件事情,怎麼說都是她不對。
她本來不想將這些告訴莫言,可如今他非要問,她也覺得應該交代一下。
他若是能接受,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先帝已死,她既然跟了他,日後便不會肖想別人,只要他不負她,她就不會負他。
「……皎月指的就是先帝。」長安低垂著眼皮子,沒能看見莫言面上的神情,她猶自說著,「我知道說這些你會不開心,可還是該告訴你,我是在一次祭祀大典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他的,當時就驚為天人,那時候我就想著,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好看的男子,他就像是上天的寵兒……」
「我也說不清楚究竟喜歡他哪一點,其實見到他的次數很少,也都是遠遠的隔著人群看著,或許是年少不懂事,瞧見了歡喜的人,而且又是那般高高在上,永遠也得不到的人,心中總歸是有些難受的,越是離我很遙遠,越是看不見他,我就越想他,但凡大典,我都會提前好幾日去京城,就為了遠遠看他一眼,也就短短的不到兩個時辰的注視,就足夠我支撐著接下來數月看不見他的時光……」
想著過往的種種,長安嘆息一聲,身子往後挪了挪,靠在了帳篷邊上,聲音也低沉了幾分,「我並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人,也不知道他真實的性子是怎樣的,百姓們都誇他是一位明君,說他勤政愛民,時常批閱周折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