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二回
恭喜你進入了異次元那道人從九間殿踱步而來,逆光而行,道袍飄飄欲飛,見到君王只打了個稽首,雙目一睜,眼瞼間竟挑出一抹冷光。
殷守見那年輕道人身高八尺,面容冷峻,五官冷厲如塑雕,周身允自一股威懾之氣,道袍乃是厚重玄色,手執一柄木劍,遠遠一看,不像有什麼要事,到像是欲行兇生事!
殷守卻絲毫不曾防備,反而面帶微笑,彷彿見了舊友一般,降尊過去挽住那道人,溫聲道:「孤一見道長便心生親近,仿若悠久老友,想來是與道長有緣的。」
金珠中的紂王卻在殷守耳邊驚憂不定:「難不成爾欲拋下孤這萬世基業,與這道人修道去了!汝不當出爾反爾!」
殷守當然不去理他,隨他喊破喉嚨,只湊近那道人耳邊,與他說私話。
那道人渾身一僵,從未有人敢與他如此親近,只覺得這帝王口中溫熱之氣盡數附向耳畔,酥酥/痒痒,那聲音輕輕柔柔、細細沙沙,竟聽不真切來。
這道人當然不是終南山雲中子。
雲中子於終南山採藥,見朝歌升出一道妖氣,便削了根木劍下山為那帝王除妖,以延緩商紂氣運。
此舉本是天數,為天道與紂王唯一生機。
然雲中子進了朝歌,忽見紫氣衝天,那妖氣微微弱弱,竟被那紫氣壓住,不成氣候,雲中子掐指一算,竟算得滿頭大汗也不見什麼名堂!
商紂顯而易見的運道,不知怎的,竟模糊起來!
雲中子不敢輕舉妄動,他此次來朝歌本是心存良善,不忍成湯六百年基業毀於妖狐之手,卻見妖氣寥寥成不了大勢,朝歌也起祥雲,帝氣大盛,竟有清正之氣,雲中子眉頭稍皺,復又掐指,竟然是頭昏腦漲也不得結果,現已不知此次進朝歌是否順應天道,封神之劫開啟,闡、截兩教應劫,大羅金仙個個在這劫數之中,已得天尊提點閉門,得令方可出山。雲中子嘆了一聲,想必運術已然模糊,雲中子思來索取,最後卻是白跑一趟,回了終南山。
雲中子前腳剛出朝歌,後腳便有一道人稱雲中子,覲見紂王。
此道人並非雲中子,他乃是盤古一氣之靈,三清之一,天道親封聖人,通天教主是也!
話說通天教主於碧游宮修鍊,自曉封神天機以來,便悶悶不樂,嚴囑門人閉關清修、必莫妄生事端,心神卻愈加不寧。
通天乃是天道聖人,必不會無端心神不安,封神大劫雖是他截教大難,於他也不過寥寥,他乃經歷萬劫聖人,諸方大能在他眼前相繼隕落也不曾如此不安,他眉頭稍皺,掐指一算,竟算出自個此劫變數與東南方息息相關!
聖人心一動便必行,此乃順應天道。
天道聖人威壓過重,通天只得分一金仙修為的分\\\\身前往東南。
東南方瞬息而至,變數直指朝歌,卻再無清晰之脈。
他仰頭觀那帝宮紫氣,終望出端倪——商紂氣運此前清晰可見,乃是兵敗衰落之相,然此時,連他這天道聖人也算不出個所有然來!只見那商紂國運又起,隱隱有興旺之意!
此乃天機扭轉之相!
通天決定親自看一看這凡人帝王。
通天身著平常道服,在宮門等候,只與那門人說有要事相見,那門人見他一臉高深莫測,又語態強硬,彷彿做不得假,又想金鰲島有諸多仙道,太師聞仲也是道家出生,此人氣勢壓人,必然有大本事,又說得理所當然,想必是太師熟人。
於是便進門稟報。
通天只等片刻便見有人為他開門,他尋那莫名命理之氣直往前走,也不需門人左右引路,門侍嘖嘖稱奇,只覺得道家果真不同,不需引路便在在偌大宮闈走到,直直尋到帝王。又有人想,此道人必然早已與大王有交,他如此模樣不似頭回過來,那最初通報的門聲放下心來,好在他又點眼力,未曾仗勢壓人。
通天尋至龍德殿,但見那上座帝王熠熠生輝,一臉溫善,竟是一怔,這人雖紫氣衝天,卻不是帝辛紂王!
此人不過十八/九歲凡齡,軀體岑弱,哪裡是那南征北戰的殷受?
這座上君主已然活生生的換了個人!
然此人周身一股清氣,氣息旋轉,竟是模糊了天機仙眼,若不是他天道聖人親臨,哪有人分辨得
出他是真是假、是清是濁?
又瞥見此人胸前玲瓏金珠內一絲生魂,那生魂何其古怪,明晃晃的生出半截虛體,與那人平列上座,氣魂交融,帝氣互換,同樣被清氣圍住,模糊天機。
通天教主眼迸冷光,他觀那生魂乃是紂王正主,本是劫難破敗之運,卻因上座那人生生抽剝劫難,竟有逃劫之相!
他心中乾坤飛速運轉,盯住座上那人,將他命理抽絲剝繭,只見一片茫茫白霧,竟觀不清他前世今生,出生何處,只覺心中一跳——此人竟與他有莫大因果!
若是牽扯自身,連聖人也算不出命理來。
還未等他思前想後,就見那人溫聲細語,舉止親厚,貼附於他耳畔,與他私語起來。
那紂王金珠生魂焦慮不安,見那人與他私語,竟也想側耳偷聽。
通天一彈指便封了那生魂耳息,只聽見那假君王壓低聲音輕聲開口:「道長,可有取魂附體之術?」
通天心中明了,原來是為了這紂王生魂。此人竟不屑帝王富貴,欲將榮華還與生魂,但為何又不讓那生魂知曉?
於是通天立馬知道了答案,假君王復又開口:「而後,望道長傳孤遁術,免性命之災。」
通天卻覺這不明來路的假君王傻得有趣,他竟一言兩語全盤托出,若是遇見歹人,便生疑心取其性命,且此人多此一舉,若是忌憚那生魂,何不就此泯滅,哪來後顧之憂?再者,兩人乃是初見,他又如何曉得自己是全心仗義、良善之輩?
通天不知殷守乃是知曉前因後果之人,殷守知那雲中子為良善之輩,品德高尚,不忍劫難,能救人於水火。他乃是闡教門人,應奉命輔佐周天子,卻於心不忍,為紂除妖。若自己博得好感,又小小央求,舉手之勞,也不能不幫。而且,殷守早就相中了雲中子,若有一天遇劫,憑他向來處事,也許能伸出援手,若有朝一日脫了這身帝服,紂王還魂,他也可求個仙緣,希望一二。
殷守算盤打得極好,未曾想眼前這人並非雲中子,而是天道聖人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露出一絲笑意:「貧道雖根基淺薄,卻正應大王通曉此術。」他眼尾一挑,神神秘秘:「不知大王是否為玲瓏金珠內那縷生魂?」
殷守一怔,大喜:「道長果真道法高明,正是為此!」
通天故作苦色:「那金珠內生魂來歷不明,日日與大王貼身,若是還魂,恐奪大王帝氣,貧道觀此生魂乃是大惡之相,妄自還魂,恐怕不妥。」
殷守一聽這話就知道有戲,雲中子果然厲害,要是紂王還魂就是帝王,那什麼看不見的帝氣肯定就是他的,那麼商紂這爛攤子他也就挑開了。
殷守思索片刻,問:「道長有何妙法?」
通天:「貧道只有一法,只消除去這生魂便可,陛下乃萬聖之尊,若這生魂心存歹意,大王性命堪憂。」
殷守皺眉,覺得這雲中子跟書上說的有點不一樣,卻面色溫和道:「道長此法乃是上策,卻是害了那生魂,孤也有一法可保性命。」
通天:「願聞其詳。」
殷守恭敬一參:「請道長收孤為弟子,傳孤道術保性命便可!」
通天著實沒想到這假君王臉皮如此之厚,天道聖人的弟子哪裡那般好當?通天坐下四大弟子皆是歷經千劫,又遇通天心思微動方才收徒,至於這假君王嘛,不過是女媧泥人之種,先天人形,世世輪迴避劫,毫無根基,他哪有動這個心思?
他截教乃取天道一線生機,險中求緣,人類乃先天優勢,世代拼求安樂,若是他哪個徒孫收也罷,要讓他通天教主親自收徒,卻是令人哂笑了!
通天拒道:「不可。大王乃萬人之主,合當享人間富貴、天下至尊,此話休要再提!」
殷守不過厚著臉皮試一試,也是知道這結果,並不生氣,只嘆道:「道長說的是,孤當以黎民為重,不可為私慾褪去凡孽,是孤唐突了。」
通天見他拉攏小臉,模樣可憐,聲色漸輕:「此為貧道無此盛福,大王切莫憂心。」只見他袖袍內探出一寶劍,道:「此劍名為滅魂,能殺妖誅魔,力大無窮,縱是金仙也可擋上一擋,可為陛下解憂。」
殷守大喜,連忙捧上那劍:「多謝道長賜劍!」
通天見他真心歡喜,便笑道:「陛下宅心仁厚,為天下之福。那金珠內生魂若要生還,三兩日必不能成,此間需陛下合力,循序漸進,且聽貧道細細道來。」
徹地夫人:「你曾隨大王征戰,也是如此?」
竇容氣弱心虛:「此乃犒勞三軍之法,大王曾招美人犒勞三軍,吾雖至身其中,心中卻唯有夫人,半眼也未看過那些女子!」
而後竇容又立誓,各種表明真心,徹地夫人嘆道:「非妾身有嫉妒之心,只是妾身今日觀大王之貌,一表人才,眉目清明,無絲毫色//欲之氣,不似流傳那般急色之人,且今日諸多美人,大王並不曾心動,反而眉宇間隱有愁色,而後又問你戰事,夫君,大王定然是不喜這等美人歌舞,你莫信謠言,此次大王來必定以戰事為主,並非兒戲!」
竇容擺手安撫:「夫人原來是為此事憂心啊,夫人不必勞神,不過歌舞罷了,大王宮中有妲己,定然看不上這等庸脂俗粉,戰事雖緊要,但大王舟車勞頓,也定然要盛情接待,為夫已另派美人去伺候大王。」
徹地夫人美目一睜,問:「你哪裡來如此多美人?」
竇容連忙解釋:「是張懷獻策,又征來美人,為夫從來不知美人從何而來。」
徹地夫人大罵:「張懷匹夫!儘是教你歪門邪道,他來我遊魂關不多時日,只靠這般小手段籠絡他人,夫君不可與他走得太近!」
竇容連連點頭,徹地夫人忽的想到什麼,驚道:「夫君!妾身記得東魯愛鑽小道,時常派有細作,若那張懷是敵方奸人,該如何?」
竇容一愣,只聽徹地夫人急道:「大王親征,天下皆知,姜桓楚必然有所行動,今日為何如此安靜?反常必有事端,你快派將領加緊防範!我帶人去看大王!那美人,恐怕是敵方派的殺人取命之閻羅啊!」
竇容聽夫人一言,如大夢初醒,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冷靜下來發號施令,又命人去拿張懷問話,而徹地夫人便加緊腳步帶人去看大王安危。
且說殷守推開寢屋木門,親隨將軍殷破敗守在門外,他見屋內紅燭閃亮,黃堂堂一片,照得如白日一般,他腳步頓了頓,雙眼微眯,看向床榻,一步一步走去。
他掀開紅帳,只見床榻之上躺一白衣美人,面容楚楚,冰清玉潔,若天上仙子,至身黃亮亮燭光之中,又有紅帳朦朧、紗影飄飄,她如紅紗里一粒晶瑩白亮明珠,對比鮮明,珍惜無比,殷守問:「你是何人?」
那美人盈盈作答:「妾身姓楊,乃是竇將軍派來伺候大王,望大王垂憐。」
殷守見她衣衫穿得整整齊齊,單單一看似個良家女子,便說:「你家住何處?為何被竇容尋來伺候孤?」
那女子一愣,也未曾想到大王問話如此之多,便說:「妾身乃是汴良人,家中世代書香,乃是良家女子,未曾婚嫁。」
「既是良家女子,無端被尋來,必然苦楚,你且離去,來日命人賞你家財,不破你名聲。」
那女子一咬牙,仰頭望向帝王,桃花眼暗含秋波,泣道:「既已被尋來,名聲早破,今日一見大王,如前世鍾情,妾身願獻身大王,望大王垂憐不棄!」
殷守眉眼如劍,雙目一眯,緩緩看她,伸出一隻節骨分明左手,捻住她下巴,仔細端詳她面容,看了許久,直將那美人看得臉蛋通紅、面帶桃花,才見他露出一抹輕笑:「美人將手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