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影帝持續黑化中14
下了飛機后,沿著雅魯藏布江的公路一路開到了藏西,綿延起伏的雪山終於出現在眼前。
然而紀涼卻無心觀賞這巍峨驚奇的景色,因為全組中,屬他的高原反應最厲害。
平均海拔4500米,藏區的外來客們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高原反應,頭痛和耳鳴是最輕微的癥狀,而紀涼因為體質的關係,因為呼吸困難已經吸上了氧氣,整個人裹著一件厚重的棉服蜷縮在後座上,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從下了飛機開始,時桀的臉色就陰沉的要命,像是抹了鍋底灰一樣難看,緊緊抿著唇,惜字如金。
申冬青面色如常的跟在一邊,心裡對於自家影帝無可奈何:明明擔心人家擔心到坐立不安,卻還偏偏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死傲嬌!
導演楚天對劇組裡的詭異氣氛不明就裡,畢竟是年輕導演,當窗口掠過幾隻藏羚羊的時候,激動地叫起來:「唔啊,西藏的確可以洗滌人們的靈魂,我感覺重獲新生啊!」
編劇劉濡也興奮地舉著相機拍照,嘴巴里嘖嘖稱奇,和楚天簡直絕配。
對於這二位紀涼只是笑笑,心裡默默又給時桀那傢伙記上一筆:若不是為了陪你,我才不要來這裡受罪呢!
車隊浩浩蕩蕩地行進了兩個小時,終於在幾幢藏式小樓前停下來。
臨近初冬,藏區的溫度更要低上幾度,紀涼抱著氧氣瓶吸完最後一口,在高田的跟隨下慢吞吞地下了車。
湛藍天幕從頭頂傾瀉而下,細胳膊細腿的紀涼站在冷風中,禮貌地接過藏民遞上來的潔白哈達。
一群人入住藏式小樓,中午的時候,好客的藏民們準備了豐盛的宴席,各式各樣的藏區食物擺滿了飯桌:氂牛排骨、羊血腸、青稞酒,還有一種半生不熟的米飯名為哲塞。
紀涼本就食欲不振,藏民們的飲食又偏傳統,羊肉的腥氣惹得他胃裡一陣陣翻騰。
劇組其他人員都吃得熱火朝天,就連出身金貴的時桀都安靜地喝著肉粥。
一個藏民家小姑娘屁顛顛地圍著漂亮哥哥轉,一會兒看看時桀,一會兒看看紀涼,許是她看到這個白白嫩嫩的小哥哥什麼都不吃,殷勤地拿出一隻銀碗,盛了幾塊奶豆腐,紅彤彤的臉蛋上咧出個笑容:「哥哥,吃!」
紀涼心裡苦笑一聲,實在沒捨得讓小姑娘失望,囫圇吞棗般把那奇怪的東西送進嘴裡。
藏民小姑娘心滿意足一笑,又跑去給時桀加菜。
紀涼咽下去一點點奶豆腐,頓時五臟六腑都不太好了,他趁著大家都去看熱噴噴的烤羊腿,自己悄悄站起身往出走。
本想找一個垃圾桶把嘴裡的東西吐掉,可繞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正愁眉苦臉地打算走出小樓,時桀冷著一張臉走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塑料袋。
「吐掉。」男人仍舊面無表情,撐開塑料袋,直到看到紀涼乖乖照做,眼神里才有了一絲柔和。
紀涼慘兮兮地喘著氣,嬌弱的胃餓得「咕嚕嚕」直叫。
時桀將塑料袋處理好,又折回來,沉默地盯了紀涼一眼,伸出手拉起他寬寬大大的棉服袖子,牽著紀涼向自己的房間走。
紀涼心裡倏地一顫,男人看似冷硬的側臉愈發俊朗。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時桀的身後,窸窸窣窣地將手從袖子里伸出來,毫不遲疑地握住了時桀的手。
涼涼的,卻讓他覺得安心。
時桀的身體頓了一下,深邃的眸光里暈出沉甸甸的感情,他掌心攤開,嚴嚴實實地將對方的手握住。
傲嬌的影帝仍舊不說話。
兩個人默契地保持著安靜,一路走到三樓的客房,時桀將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又將一隻毛茸茸的暖寶塞到紀涼的懷裡,然後才打開皮箱,拿出了一個迷你小電鍋,一打雞蛋和一袋龍鬚面。
紀涼:「……」
賢惠呀,嘖嘖。
時桀感受到紀涼帶著得意的目光,乾巴巴解釋道:「我也吃不慣,順便的事而已。」
紀涼不拆穿他,兩隻餓狼般綠油油的眼睛一眨不眨望著那隻鍋子。
時桀背過身子給他煮著面,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下。
半小時后,賣相極佳的雞蛋面做好了,雖然食材有些單調,味道卻莫名的好。
少年盤著腿,團在床上,手裡捧著鍋吃著面,胃裡的不適感漸漸被熱乎乎的麵湯暖和過來,全身上下的疲乏感隨之襲來,眼皮有點沉重。
時桀看著自己的小妖精被餵飽,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樣子,心裡不受抑制地癢了癢。
他仍舊不說話,自顧自收走被喝得乾乾淨淨的鍋子,又繞回少年的身邊,揉了揉他的頭髮,語氣溫柔起來:「困了就睡會兒。」
紀涼眯著眼睛抬起頭,抓住男人的手臂用臉頰蹭了蹭,氣息軟軟的,熱熱地說道:「陪我。」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紀涼身體不舒服,男人習慣性面癱的臉竟泛出笑意,也沒有冷言冷語讓他滾蛋,小聲地「嗯」了一聲。
紀涼就地躺倒,像是尋求庇護的小獸般拱到了男人的懷裡,又動來動去地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角度,兩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時桀垂眸看著紀涼熟睡的側臉,對方熱烘烘的腦袋就頂著自己的胸膛,呼吸一下一下的,哪怕是在睡覺都撩撥著他的心弦。
他無奈地抿了抿唇,將體內的躁動忍下去,親了親對方的額頭,也閉上了眼睛。
導演給了全組演員一天的修整時間,第二天,《有跡可循》正式開拍。
因為電影的拍攝並不是按照劇情的時間線,在雪原上的戲份是男主明翰剛剛知道穀雨是警察卧底,卻在交易途中遭到警方的圍追堵截。
兩個人在一輛車中逃命,穀雨卻為了保護男主而受了槍傷,紀涼即將要拍的就是奄奄一息的穀雨和男主的對手份。
這場戲對演員的要求極高,不僅有生死攸關的警匪追逐戰的大場面,還有細膩的感情戲。
楚天站在簡易的化妝室里,手舞足蹈道:「穀雨的情感細節很重要,他是在賭,用自己的命賭一把,看看明翰在知道他們是敵對雙方後會不會順水推舟殺掉他……」
紀涼被化妝師畫著受傷時的妝,臉色和唇色都是慘白,額角紅腫一片,腰上的衣服被假血漿塗了厚厚一層。
這副樣子可把劉濡心疼壞了,越看越覺得紀涼就是穀雨,她當時塑造這個角色時,就是本著「堅韌不拔,極具魄力,卻又像是軟化劑般一次次喚回了男主的良知」的形象來寫的。
紀涼安靜地聽著導演講戲,揣摩著角色破釜沉舟的決心。
寂寥的雪原上環境惡劣,凄厲的冷風毫不留情地吹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拍攝機器通通到位,導演下令正式開拍。
逼仄狹小的車廂里,時桀冷冷地注視著前方,充滿力量的手臂搭在方向盤上,幅度極大操控著,越野車七扭八歪地躲閃著警方的追擊。
又是驚心動魄的一個漂移,紀涼手捂著腹部「嘭」一聲撞到了車門,有血沫從嘴裡淌出來。
他痛苦地皺了皺眉,語氣虛弱卻帶著戲謔:「怎麼……不殺了我?」
時桀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扯爛自己的襯衫扔給他止血:「閉嘴!」
紀涼沒有去管自己的傷口,面色蒼白地閉上了眼睛,輕聲喃喃道:「你這樣不行啊……狠不下心……將來怎麼在道上混?」
開車的男人暴躁地踩了一腳油門,吼道:「再他媽廢話我殺了你!」
氣若遊絲的紀涼並沒有因此被震懾,他看著對方色厲內荏的模樣,哼笑道:「不用你殺我……你現在把我推下車……我就會被打成篩子……卧底在警方的眼裡,值幾個錢,嗬……」
時桀揚聲打斷了他:「……你想得美!你若是敢死,我就鞭屍!」
車身劇烈搖晃了一下,輪胎報廢了一隻,眼看著就要被迫停車,接應的車隊終於出現了視線里。
激烈的槍戰瞬間爆發,紀涼和時桀跌跌撞撞地衝下車,在同夥的掩護下逃到了另一輛車上。
「咔——完美!」楚天拿著大喇叭喊了一聲,劇組的所有人終於大呼一口氣。
紀涼從震耳欲聾的爆破聲一路狂奔,此時因為缺氧恨不得一頭栽倒,沒等他喊高田去把氧氣瓶拿來,自己就被穩穩地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時桀的臉色陰森森的,垂眸瞪了紀涼一眼,冷聲地怒道:「就你這身體還跟我來西藏?想死了?」
紀涼艱難地喘息著,眼裡卻冒出喜悅,哼哼唧唧道:「我願意……你管得著嗎你?!」
高田大驚小怪地叫起來,把氧氣罩一把扣在紀涼臉上,心急地直埋怨:「我就說你受不了這裡的氣候吧,又是跑又是跳的……」
他沒有繼續埋怨下去,因為他看到影帝面色不虞地掃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沒有把人看好。
楚天和劉濡也圍上來問東問西,紀涼不好意思地紅了耳朵,小聲地道歉:「容我緩緩就好了,對不起,耽誤大家時間了。」
真性情的劉濡滿臉疼惜,覺得這小孩兒真是敬業,忙安慰道:「藏區外景的鏡頭並不多,忍忍啊,再拍一個佛堂的戲份咱們就轉戰室內了。」
紀涼點點頭,扭頭看了時桀一眼,安撫性地捏了捏對方的手指。
他知道時桀生氣了,是因為看不得他受苦。
這種被人寵著愛著的感覺很微妙,明明已經得到了,卻仍舊誠惶誠恐地害怕這一切消失,所以他只能抓緊這個人,再抓緊一點。
無所不用其極地讓這個人再愛自己一點,再心疼自己一點……這樣刻骨銘心的深愛,他就會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吧。
紀涼突然覺得,在感情面前,所有人都是卑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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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飆車戲份從清晨拍到日暮,劇組收工后照例是藏式晚宴,紀涼累得天昏地暗,擺擺手回了自己的房間。
洗了個熱水澡調整了一下,洗得香噴噴的紀涼在床上翻了個滾,滴溜溜的黑眼珠又不老實起來。
他摸出手機,找到時桀的折耳貓頭像,色眯眯一笑,發送了一條微信:想吃面,求投喂。[騷擾.gif]
【系統:真是不好意思看下去了。】
【Lv100紀涼:咦你改名字啦?對了,吃瓜群眾們都去哪裡了?】
【系統:快別傻了,你覺得主人會讓別人看到你情動的樣子?他們只是一串數據代碼。】
紀涼哭笑不得,心裡卻又甜滋滋的,一邊豎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一邊幻想自己是一盤色香味俱全的小甜點。
來吃我吧嘻嘻嘻。
果然,時影帝沒有回復他的信息,而是直接推門而入。
仍舊沒有多餘的話,男人做面的動作乾淨利落,只可惜後面有個搗蛋鬼在不停地干擾他。
米蟲涼一會兒嬌滴滴地學人家女孩子撒嬌,一會兒又放肆地高吼二叫:「美人兒——快過來給爺親親~」
不勝其煩的時桀擰著眉,放下手裡的東西將人按到被子里,威脅道:「再不老實,小心我現在就辦了你。」
紀涼懶洋洋地看著他,繼續招惹他:「想讓我乖……叫聲老公聽聽。」
時桀的喉結一滾,俯下身堵住這張不知天高地厚的嘴巴,掌心游弋在對方的敏感地帶,輕而易舉地掌控了主權,口吻霸道:「……誰叫誰老公?嗯?」
紀涼被撫弄得軟成一捧春水,細膩白皙的肌膚好比剝了殼的雞蛋,軟綿綿地不敢造次了:「唔……你是老公……」
時桀低低笑起來,將對方的耳垂含在嘴裡,學著紀涼剛才的語氣:「叫聲老公聽聽。」
紀涼眨了眨霧蒙蒙的眼睛,乖巧地念道:「……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