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撿到四隻夏商
半個月前,夏商為救原身跳江,原身死去,夏商的靈魂附在了原主的身體上。
夏商在江水中撲騰,一時震驚自己竟然有了身體,沒想起來自己其實是會水的,這時恰巧被在江邊吹風的秦淮安無意中撞見,秦淮安跳下去救人,卻忘了自己的水性並不好,反過來被夏商給救了。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狗血,夏商自詡活了千年什麼事沒經歷過,生離死別也不過是浮生一隅,但他在原身投江身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落淚,這種情緒延續到秦淮安跳下江的時候爆發,所以他才會說了那句話:我救不了他,不能連你也救不活。
至於秦先生一直以為夏商是為了他而哭的天都要塌下來,這件事就暫且算做一個美好的誤會。
夏商遇見秦淮安,收穫了一件外套。其實他穿的夠多,但靈魂問題沒辦法,秦淮安會遞外套給他,夏商還真有些受寵若驚。
好吧現在他只想狂奔三公里然後將臉埋在外套里深深吸幾口男性氣息最後再做一些不能描述的事情。
好在夏商理智尚存,堅定的將外套推了回去,說:「我不冷,秦先生你還是穿上吧。」
秦淮安觸碰到他伸過來的冰涼手指,不由得心裡更煩躁了,垂下的眼眸在夏商疏離的面容上停了一瞬,倒是沒有說什麼,將外套接了過來。
夏商藉此機會問道:「秦先生,你知道《深淵之下》的試鏡地點在哪兒嗎?」說著他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地方。」
秦淮安說:「跟著我。」
夏商連忙抬腳跟上,前面的男人有意放慢步伐,他沒走兩步便與之並肩了,氣氛一時半會兒比這蕭瑟的風還嚴肅,秦淮安本就是個話少的,夏商倒是樂在其中,可他還沉浸在剛剛的幸福中沒有緩過來。
兩人就保持中間隔著半米的距離詭異的走了一段路。
還是秦淮安先開口了:「身體如何?」
夏商立馬反應過來他是問上次跳江的事,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道:「一點事都沒有,我身子可結實了。」
禮尚往來,夏商掩飾住心裡的小心思,問道:「秦先生呢,上次的事過去後有沒有什麼後遺症?」他這話問的,性子暴躁的聽了恐怕當場就要黑臉,可偏偏他長著一副好模樣,語氣又誠懇,讓人無法心生不滿。
秦淮安望了一眼他緊張的小眼神,說:「沒有。」
夏商剛要高興,秦淮安下一句話就接著來了。
「不過是在床上躺了三天而已。」
三天而已……
三天……還而已……
這真的不是嘲諷他嗎?自己明明記得當初渡了好些口氣給他,這不應該啊,難不成自己作為千年老鬼的最後一點法力也沒了?
渾然不知因為自己故意說的一句話而讓對方心中生起多大波瀾的秦淮安,看著夏商神色不停變幻的小臉,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夏商受了打擊,語氣都蔫了,帶著心裡對男神滿滿的歉意,認真道:「都是我的錯,我該早點去看看你的。」
秦淮安語意未明:「現在也為時不晚。」
夏商一愣,還沒理解他說的話,前面的男人又先他一步踏進門裡,說:「到了。」
試鏡的地點在影棚,胡斐飯沒扒完就趕過來,現在又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來,「濃情蜜意」跟小兩口似的,肚子里的火頓時不打一處來,語氣也凶的狠:「怎麼搞到現在?!」
話剛說完,他就覺得一陣寒意刺骨,不禁抖了抖身子,慫了吧唧的搓搓手,走上前拍了拍正要道歉的夏商的肩膀,樂呵呵道:「晚一點兒沒關係,剛巧最後一個人試鏡完你就來了,咱們趕緊搞完收工!」
夏商被他推著,胡斐拿起劇本指著幾幕鏡頭給他看,大喇喇的說:「你自個選試哪幕,儘管選你熟悉擅長的。」
說實話,他是真沒對夏商抱多大期望,一來他看過夏商的片子,經驗有餘靈氣不足,這是天賦的事兒,二來就這放不開的乖乖娃樣,怎麼演一個變態?
一旁的秦淮安也拿起了劇本。
夏商沒有多加思考便道:「第一幕。」書中主角沈孽和盛言信相遇的那一場。
秦淮安將劇本塞到胡斐懷中,不顧他驚愕的臉色,自顧自的朝夏商走去,說:「我來做你的道具。」
胡斐:「……」道具!道具你麻痹!你不就是想跟他對戲嗎!脫單了了不起啊!
他心裡雖這樣吼,眼裡卻露出看好戲的神色,秦淮安的演技他是知道的,只要夏商稍微露出一絲怯意,便會壓的連渣都不剩,他倒要看看秦淮安這小情人,到底能有幾分實力。
只可惜,現實註定不如他所願。
《深淵之下》完整的架構了一個「妖魔」肆意橫行,是非善惡不分的世界,主角沈孽一開始就被關在監獄,危險程度為罪犯中的最高級,Max,而盛言信卻是一個軍官,退伍到這座城市當了局長,為人古板克制,責任情懷極強。
一個縱情如火,一個沉默如山,善與惡,註定讓他們成為了永不相融的極端。
故事的一開始,盛言信來到這座優雅的小城,不久后,第一例變態殺人案出現,緊接著,城中死亡人數上升到十三之數,盛言信負責查探此事,通過一系列蛛絲馬跡抽絲剝繭,竟發現這件事跟監獄中的沈孽有很大關聯。
這時,兇手向全城發出了一則信,信上只有用血跡寫的五個大字:沈孽,找到我。
無奈之下,盛言信打開了監獄大門,放出了深淵裡最危險的「魔鬼」——沈孽。
夏商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放在一旁,他怕冷,裡面穿的是一件軟和的毛衣,完全不符合沈孽追求完美的形象,夏商也顧不了多少,低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
當他抬頭時,眼神頃刻之間,就成為了另一個人。
他抬手摸摸鼻樑,好像上面真的有幅金絲邊眼鏡似的,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容,不時翻閱腿上的破舊報紙,白嫩的指尖在報紙邊緣細細磨蹭。
不知看見了什麼,他忽的展顏一笑,那笑容真是要將人溺死在溫柔鄉里,他片刻就收了笑意,只是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的一舉一動,都彷彿經過了精心的剪裁,優雅高貴的隨時都可以去奔赴一場舞會。
有人來了,他聽著腳步聲,指尖隨著「噠噠」的聲音在膝蓋上輕點。
男人隔著監獄門望他。
他放下報紙,雙手交叉放在膝蓋,微笑若遠風,他身處幽冷陰暗的牢籠,身邊是密不透風的鋼牆,唯有頭頂的天窗,露出一絲微弱的光亮。
恰巧照在了他的身上,他望著門外的男人,目光單純柔和,喉嚨滾動用那優美動聽的聲音吟唱出幾句不知什麼語言的話來。
很久以後盛言信才明白。
那句話極為偏僻晦澀,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深淵之下是什麼?
我居住的時候,是黑暗。
後來呢?
你來了,就是光。
胡斐坐在凳子上,好半一會兒喘了口氣,翹起的二郎腿也不抖了,臉上嘻嘻哈哈的模樣迅速收斂。
他的心臟劇烈而快速的跳動,顯示出一種極為緊張激動震撼的複雜情緒。
胡斐知道,還遠遠不止這些,他處在境外都好似戲中人,而作為真正的戲中人的秦淮安,恐怕感觸會更加難以言喻的深刻。
他猜的沒錯。
秦淮安,不,盛言信,已經中了一種名為沈孽的毒,如同他自己一樣。
即使跌入深淵,也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