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孟若妤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這才和沈定澤一同出門,他這次帶了沈長金沈長木二人,和往常一樣,讓孟若妤無法判斷,昨天的沈定澤究竟是處於哪種情緒當中?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因為躺在醫院裡的人是邵嘉明,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走進病房中,孟若妤詫異的看了沈定澤一眼,在邵嘉明最困窘的時候出現,她以為沈定澤是不會做這種明目張胆的事。
沈定澤伸出右手,隨意的把孟若妤攬進懷裡,手指在她肩膀上輕輕敲著,好像是他一如既往的習慣,又有點像是漫不經心的警告。
躺在床上的邵嘉明臉色白皙,他突的睜開眼睛,無法掩飾的慍怒縈繞在他身上,他看向沈定澤的眼神,如同一條毒蛇,下一刻就迅猛的撲過來,狠咬他一口。
沈定澤臉上出現了一個捉摸不定的笑,「一聽到邵局長受傷的消息,我就立即趕來看望了,哎,也不知道邵局長你得罪了什麼人,竟然不顧一切想對付你。早就勸過你了,別太鑽牛角尖,把人逼得忍無可忍時,自然會想辦法對付你。」
邵嘉明呵呵笑了一聲,「我現在還活著,沈少爺似乎很失望?」
沈定澤嘆息了一聲,「邵局長怎麼能如此想我?一聽到你受傷的消息立即就趕過來了,作為盛洲城的公民,我自然是希望邵局長能夠平安無事。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就是不知道邵局長有沒有想通某些事。」
邵嘉明冷笑一聲,「我的確鑽牛角尖,我想抓的人,一次沒有抓到,那就兩次,兩次沒有抓到,就三次……哪怕是一輩子,我也得耗下去。」
沈定澤面色無郁,嘴角揚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你這麼執迷不悟,你手下的人真是白死了。」
這話讓邵嘉明臉色難看了幾分,他狠狠的盯著沈定澤,讓人懷疑他馬上就會爬起來,向沈定澤衝過來,恨不得把沈定澤千刀萬剮,「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把你抓到,希望你那天也能如此自信。」
沈定澤放開了懷裡的孟若妤,他一步一步向邵嘉明走近,然後笑了,「我終於知道那些警察為什麼會死了,因為他們跟了一個不自量力的人。」
邵嘉明猛的抬起手,抓住沈定澤胸前的衣領,卻被沈定澤用手輕輕一扳就甩掉了,他的神情中彷彿就寫著:看吧,你就是這麼的不自量力。
邵嘉明雙手捏成拳頭,死死的看著沈定澤,似乎從這一刻開始,他們註定會不死不休。
「沈定澤,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沈定澤嘴角一勾,「我今天來,是以為你能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讓你知道,什麼人能動什麼人不能動,既然你依舊執迷不悟,我也只能可憐你的手下了,這次喪命幾個,下次就不知道會喪命多少了……不過,誰能保證你下次這麼好運也還活著?」
邵嘉明雙目赤紅,雖然什麼都沒有多說,可是誰都能夠看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沈定澤的話簡直句句都戳他心口,這一次警方那邊喪命了兩人,輕傷重傷的無數,他們都是為了保護邵嘉明而已。
沈定澤走出病房,沈長金沈長木都皺著眉頭覺得怪異,他們不明白,為何沈定澤會專門跑這一趟?難不成就是為了警告邵嘉明,以為邵嘉明能夠通過這件事不再針對長生堂?但這顯然不可能,或許沈定澤就是單純的刺激邵嘉明,人在失控后,就會做出理智外的事。
沈長金經過沈靖背叛后,做事更加謹慎沉穩,似乎想為長生堂做更多事,以彌補內心的虧欠,他走在沈定澤左手邊,看了孟若妤一眼,見沈定澤沒有讓孟若妤離開的打算,這才輕聲出口,「這裡有很多永恆堂的人。」
沈定澤只是點了點頭,腳步不停。
這裡出現了這麼多永恆堂的人,這就能夠完全說明昨天出現的第三波人絕對是永恆堂的人了,並且如今永恆堂大概會同邵嘉明合作了。
如果邵嘉明不這麼明顯的針對長生堂,那長生堂和永恆堂就還能夠保持表面上的平衡,可是邵嘉明如此對付長生堂,那麼日後長生堂和永恆堂之間大概又會起無數波瀾,甚至有可能出現七年前你死我活的場景。
沈長金看著沈定澤,他這次真的是來勸說邵嘉明的?他第一次如此揣測沈定澤的心思,應該不是,他覺得沈定澤肯定知道邵嘉明是一根難啃的骨頭,既然這一根骨頭不為自己所用,那就徹底毀掉他,如此一來,才能避免日後兩面受敵。
沈定澤沒有立即回長生堂,而是去視察賭場和夜總會,如今這兩處的生意都非常火爆,尤其是賭場內,大家興緻都非常高昂。很多人消息靈通,得知邵嘉明被人暗殺受傷后,更加對警察表示不屑了,這座城市裡的人原本對某些勢力就更畏懼,也是邵嘉明之前敢和沈定澤叫板,這才生起幾分害怕,如今一看邵嘉明的下場,心裡就明白了,強龍抵不過地頭蛇,沈定澤就是這裡地頭蛇的頭。
賭場內,有人叫嚷著怎麼沒有警察出現,真是掃興,他們現在看到警察不僅不害怕,還會與對方「聊聊天」直接叫板,就算真的激怒對方進了警察局,也沒有關係,長生堂會安排人保釋出來,不僅如此,還會給大家「補償」,因此大家就越來越不把警察當一回事了。
從一家賭場里走出來,沈定澤靠在一輛車邊抽煙,沈長金和沈長木則全身都警惕起來,唯恐會出現什麼人會讓沈定澤生命受到威脅。
孟若妤站在沈定澤身邊,她盯著他手裡的煙,「你再不上車,他們大概會因為太過緊張而得心臟病。」
沈定澤幽幽的抽著煙,看了沈長金沈長木一眼,「那是他們多慮了,如今再沒有人會比我更加安全。」
孟若妤皺了下眉頭,不知道他這是盲目自信還是胸有成竹。
她伸手拿掉了他手裡的煙,直接掐滅,「失意的人才與香煙為伍,沈少不需要這樣。」
沈定澤右手拇指和食指黏了黏,隨即危險的笑了起來,「又一個不自量力的人,」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跟誰學的?邵嘉明?也對,你們兩個人的老家也住得不遠,說不定以前還見過,還是老熟人呢!」
孟若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僵硬,而他的目光如此危險,讓她覺得自己彷彿是被兇猛的野獸盯著,忘記了逃跑和反應,也不是忘記了,而是知道自己無法脫身,「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吸煙對身體不好。」
沈定澤笑了笑,「那你還吸煙?」
她內心鬆了一口氣,「你不喜歡?那我以後都不抽了。」
沈定澤臉上的笑蕩然無存,他專註的看著她,手摸著她的臉,他表情太過認真,讓她不敢有絲毫動彈,她覺得此刻就是一個物品,讓他隨心所欲,而她不必有任何想法。
沈定澤的聲音輕輕的,「承諾了,那就做到。」
她深呼吸一口氣,「嗯。」
沈定澤原本離開她臉的手再次回到了她的臉上,「你怕我?」
她原本反射性的搖頭,隨即又點頭,在燈光暈光中露出流光溢彩的笑,「我怕你難過,怕你寂寞,怕你痛苦,怕你傷心……」她的手摸著他的胸口,「我最怕的卻是你不愛我。」
沈定澤眯了眯眼睛,祝著她的手,「女人的花言巧語比男人厲害多了。」
「是嗎?那你說說看,哪怕是假的也好。」
「戲演多了,就讓人厭煩了。」
孟若妤張張口,最終一言不發,在沈定澤上車后,也跟著他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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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定澤閉上眼睛,如同進入了深度睡眠,他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團暗影,彷彿是進入某個世界的門,此刻他把那扇門緊緊的關閉了。
孟若妤專註的看著他,好像要將他的身影牢牢記住,並且沒有任何誤差。
沈定澤在這種灼目的目光下,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或者說心乾渴了,否則他怎麼會越來越喜歡回憶從前了?
在他生日後,他和孟瀟瀟之間似乎多了一些特別的東西,無法用語言描繪,但彼此的目光相觸,瞬間就能夠明了,那種來自於心底的愉悅,很陌生,卻也讓人欣喜,它讓人手足無措,可心底的期待又如此真實。
她輕描淡寫的提起自己的身世,被收養的孩子,在父母擁有親生子女后便成為家裡多餘的那個人。她甚至是笑著說那些話的,可他聽著就是很難過,有一種衝動,想要將她擁抱在懷。
當她提起那一家三口時,她微笑的表情,讓他如此心疼。或許就在那一刻,他告訴自己,想給她溫暖,想永遠陪伴在她身邊。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他是紀承歌,但成為沈定澤似乎也無所謂,他不在乎自己未來是什麼模樣,可那個瞬間,他只想永遠成為紀承歌。
他想成為孟瀟瀟的紀承歌。
那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嗎?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他想陪伴在她身邊,無論是在書店裡沉默相對,還是在草地上放風箏,只要能夠看著她,只要能夠看到她的笑,他的心就被盛得滿滿的。
車開了很久,在停下的那一刻,沈定澤終於睜開了眼睛,那個美妙的夢,彷彿被黑暗吞噬,沒有半點痕迹。
他看著身邊的孟若妤,眼眸平靜,那些夢只屬於過去,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