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范德比爾特 四代

Eric王盯著鏡子里的那個白人男子看了很久，腦子裡一片混亂。一段屬於這個白人男子的記憶，正一點一點地浮現出來。這是一個叫約翰.C.范德比爾特的33歲鐵路公司管理人員的記憶。最近的記憶片段自己的車被困在已成一片汪洋的街道上，順流而下的樹木撞碎了車窗。時間是1937年1月27日，地點是路易斯維爾。Eric王依稀記得路易斯維爾確實曾經發生過密西西比河和俄亥俄河歷史上最嚴重的水災，當時將近100萬人無家可歸。

「美國30年代嗎？」隨著腦子裡各種記憶片段不斷湧現，Eric王好歹弄清了自己所處的年代。感謝老天爺，至少沒把自己丟到原始社會去，雖然沒有了電腦手機互聯網，但好歹有電。而且從目前這個房間的布置，身上絲綢睡衣的質量，以及自己手上那枚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結婚戒指上，可以推測出這個范德比爾特經濟上相當寬裕。

等等，結婚戒指！我結婚了！Eric王被這個發現嚇了一跳，急忙開始在腦中搜索整理起關於自己家庭的記憶。首先，自己出自一個龐大的家族——范德比爾特家族。對於范德比爾特這個姓氏，從事物流運輸行業的Eric王還是知道一點的。這是一個19世紀末20世紀初稱雄於美國航運業和鐵路運輸業的荷蘭裔大家族。家族創始人科尼利爾斯·范德比爾特（CorneliusVanderbilt）在「美國史上15大富豪」排行榜位列第三，僅次於石油大亨約翰·洛克菲勒（JohnDavisonRockefeller）和鋼鐵大王安德魯·卡內基（AndrewCarnegie）。Eric王大學時代曾經玩過一款電腦遊戲《鐵路大亨》，原型就是老科尼利爾斯。

老科尼利爾斯16歲那年向自己的母親借了100美元，購買了一艘二手帆駁船開始了自己的航運事業。短短30年後，他就成為了美國最大的船東，美國《商業日報》稱他為「船長」，同時代的人也都這麼叫他。然而老科尼利爾斯並不滿足，70歲那年他將事業重心從航運轉到了鐵路。很快他就將哈林鐵路、哈德遜鐵路以及紐約中央鐵路收入囊中，日後還陸續將密歇根中央鐵路、湖濱鐵路、加拿大南方鐵路等十幾條鐵路歸入自己的控制之下。這張遍布美國的鐵路網路最終為他贏得了「鐵路大亨」的名號。當老科尼利爾斯去世時，個人財產高達1.05億美元，是當時美國GDP的1/87。這麼換算下來，可比未來的蓋茨同學有錢多了。

老科尼利爾斯去世后，為了保持資產的完整性，把絕大部分遺產留給了約翰的爺爺——威廉·亨利·范德比爾特。為此約翰的爺爺和他的兄弟姐妹們打了很多年的遺產糾紛官司。威廉.范德比爾特是個不知疲倦的工作狂，在他64歲去世那年，財產數額已經達到了1.94億美元，差不多翻了近一倍。不過他認為自己的幸福程度沒有與擁有的財富成正比，去世之前他曾對子女說：「2億美元財產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壓力，大到足夠殺死任何人，因為你不會得到快樂。」所以他將大部分的財產分給大兒子范德比爾特二世與三兒子基薩姆，剩餘的財產在其餘6個孩子與他的妻子間平分。

約翰的爺爺去世后，大伯科尼利厄斯二世主持了家裡的眾多生意，三伯威廉·基薩姆協助進行管理工作。不過兩人更熱衷於興建各種豪宅以及進行慷慨的慈善捐助。他們向耶魯大學、哥倫比亞內外科醫學院、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和其他許多教育、慈善和宗教團體捐贈大量資金，並且創建了范德比爾特醫院和聖約翰大教堂。大伯去世后，三伯就把鐵路管理權讓給了外姓公司，專心從事慈善、社會和體育事業。

約翰的父親喬治是三代范德比爾特里最小的一個。和其他叔伯熱衷於上流社會奢侈生活不同，身體一直不好他生活地像個隱士。他從不過問家族的生意，而是在北卡羅來納州阿什維爾(Asheville)辦起一個大型莊園，痴迷於科學種田，飼養牲畜和植樹造林。

約翰自己也是四代范德比爾特里最小的一個，很多堂兄都比他大20多歲。事實上1904年他出生時，三代范德比爾特們年紀都不小了。自從10歲那年父親去世后，約翰就一直由堂哥哈羅德一家照顧。老爸把大多數遺產捐贈給了紐約公共圖書館、哥倫比亞大學和美國美術協會，只留給約翰一些不動產和一個200萬美元的信託基金。不過在當時200萬美元也算是一筆巨款了，因為一輛福特T型車的售價也才850美元。

總的來說，范德比爾特家族正在逐步走向沒落，沒能像洛克菲勒、摩根、杜邦、福特一樣把影響力保持到Eric王生活的那個時代。當然，這個「沒落」也就是相對於那些豪門財閥說的，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Eric王記得後世曾看到一則新聞，CNN的那個著名的銀髮男主播安德森-庫珀的老媽格洛麗亞-范德比爾特發聲明稱不會將自己兩億美元的遺產留給兒子。這個格洛麗亞-范德比爾特貌似就是約翰已經去世的堂兄雷金納德的女兒，現在剛剛13歲。

約翰的童年是在父親的農場度過的，不過身為美國東海岸最頂級家族的一員，從小就接受了嚴格精英教育。音樂、美術、文學、禮儀、騎馬、擊劍，約翰記得小時候私人教師就有四個之多。和其他堂兄弟不同，約翰似乎繼承了父親技術宅的特點，從小就對機械有濃厚的興趣。但是約翰並沒能成為一名工程師，而是去從哥倫比亞大學讀了數學系。在東海岸貴族家庭來看，上大學是為了培養一個更好的貴族，而不是為了學習謀生的技能。所以法學、哲學、文學、數學這類提高個人素養的學科才是首選。這一點在後世的美國仍然很明顯，計算機之類的技術類學科出名的都是中西部的大學，東海岸的大學更注重基礎性學科。

畢業后，約翰先給自己的堂兄——共和党參議員威廉·范德比爾特三世做了幾天私人助理。但是很快，約翰就厭倦了HSD的政治生活。在堂兄成功競選為羅德島州州長后，約翰在家族的鐵路公司謀得了一個不錯的職位。得益於家族在鐵路行業的影響力，約翰用了幾年時間就成為了分公司經理，管理著以辛辛那提鐵路樞紐為核心的幾條重要鐵路線路。

然而以上這些記憶對約翰來說並不重要，除了曾經照顧過自己的堂哥哈羅德一家，約翰和其他家族成員的關係並不太親密。約翰著急要找的，是關於自己妻子的記憶。是的，3年前，約翰結婚了，妻子阿黛爾是一個法國銀行家的女兒。一戰時期，為了逃避戰火，這個在遠東搞種植園起家的法國銀行家結束了自己在歐洲的生意，舉家搬到了美國，並很快在美國南部的法國裔商人群體中建立的不錯的影響力。阿黛爾比約翰小4歲，兩個人是在一次教堂彌撒上認識的。約翰很快就被這個溫柔知性，說話帶有法國口音的女孩吸引了，不久兩人就墜入了愛河，並在當年的感恩節舉行了婚禮。

無論是約翰還是Eric王都對目前溫馨的家庭生活十分滿意，所有關於家庭的回憶都讓他不由自主的微笑。阿黛爾非常喜歡繪畫，兩人經常驅車到俄亥俄河沿岸或者伊利湖採風、垂釣。約翰發現阿黛爾和前世的准女友眉宇間有些神似，而且兩人都來自路易斯安娜。兩年前，約翰和阿黛爾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像天使般可愛的女兒艾拉。約翰這次就是因為著急趕回辛辛那提為艾拉慶祝兩歲生日，才被困在了洪水中。

整理完這些記憶，Eric王終於鬆了口氣，在最初的震驚和彷徨之後，多年培養的沉靜性格和嚴謹的邏輯思維讓他開始冷靜地思索眼前的局面。現在是1937年1月，中國那邊八年抗戰就快開始了。美國也會在5年後加入這場影響世界的戰爭。自己到時候差不多快40歲了，扛槍上戰場什麼的估計不大可能，但不論幹什麼也難免會受到這場戰爭的影響。不知道歷史上約翰一家會如何度過這段歲月。但他知道，現在自己就是阿黛爾和艾拉的未來，她們是他今後的責任。

Eric王看了看擱在床頭的手錶，已經凌晨1點了。自己居然發獃發了四個多小時。有些疲倦的Eric王閉上了眼睛，睡吧！醒來以後，就不再是Eric王，而是阿黛爾的丈夫，艾拉的父親——約翰.C.范德比爾特！

歡迎來到1937，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