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海棠花妖與除妖師11
摘星慢慢握緊了手中的搖鈴,看著眼前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心中一陣晃神。
——明明是你把我帶出亂葬崗的啊,怎麼可以放棄我。
摘星整個人如墜冰窖,精神也幾近崩潰,只有那八角銅鈴卡在自己的掌心,被握得死緊。
他娘被他爹活埋,他爹死於自己的劍下,師父離開他,最後一個救自己脫離墳墓的人也厭惡他,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活下去。摘星從來就是一個成長於師父□□下的孩子,見過惡,但仍心懷感恩,充滿希望的活著。即使他的天賦很差,苦練很久的功法也不如別人隨手來的快,但他從沒放棄過。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一個最簡單的功法,練個千遍萬遍,也終會有成功的一天,所以他努力著。他活著的理由很簡單,有愛著自己的人,也有自己想要靠近的人。天上的一隻飛鳥都可以激起他的求生欲,但現在,完全不可能了。
窗外死氣沉沉,毫無生機,葉子枯黃敗落,花朵爛成泥耷拉在地上。
——漣漪哥哥,不要怪我……我只是想找到一個,可以讓我活下去的理由……
一個遭逢巨變的人,想要些什麼,完全是不可預知的。
摘星閉上雙眸,心中默念咒語,催動著搖鈴。
這搖鈴能牽制微生漣漪,自然就可以按照他的想法去駕馭。
倏地睜眼,瞳孔幽深。
微生漣漪腳腕上的鈴鐺隨著沉悶的搖鈴聲叮鈴作響,那個一襲紅衣的身影慢慢抵近,按照他的心思所想,去擁抱他,給予他最稀薄的感情。
是他想要的,可又不是他想要的。
微生漣漪是花妖,身上有一種妖冶的香氣,讓人聞了便能沉迷其中。摘星帶了些痴氣,他咬住微生漣漪的衣服,死死抱住他,含糊不清地說:「漣漪哥哥,我現在有點難受。」
他說的難受指的是他的心情,像雨後悶熱的天氣,籠罩著使人疲乏。
「我想高興一點……我看見你的時候……就特別高興……可你卻一點也不喜歡我……我想要你喜歡我,陪著我,不會把我丟下,也不要覺得我現在討厭……我沒人要了……我爹我娘都死了……不能連你也離開我……「
摘星想清楚了,現在有一個可以留住他的方法,就是自己的身體。因為妖抗拒不了,並且食髓知味,到時候,他……可能就不會離開了。
摘星腦子裡亂亂的,他撞上微生漣漪嘴唇,牙齒瞬間磕破了下唇的皮,但他不管。只一個勁把津液渡給對方,往他喉嚨深處推去。摘星心裡無比煩躁,想要一股腦把一切煩心事忘卻,可越發記得清晰。他咬破自己的舌尖,把血液一起餵給他。
他自己也嘗到了血腥味,人和妖味覺不同,微生漣漪嘗到的又是另一種味道。
一種讓他喉嚨發緊的味道。
身體叫囂著想到得到更多。
微生漣漪欺身,主動獻身的獵物,沒道理不去享用,況且已經開了一個頭,怎麼能中途放棄。
而且這副妖的身子,也不可能停的下來。摘星於微生漣漪,就像罌粟於毒癮者。
摘星睜著眼睛想要看清楚,即使知道他是被搖鈴所控制,也不想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溫暖,即使微生漣漪失去牽制後會討厭他。
「唔——」
摘星身體微微后頃,這姿勢讓他不由得把微生漣漪抱的更緊,那股花香更加濃烈,摘星喘息更甚,眼角因為興奮而流出眼淚。而後他哭得更凶,眼淚不可制止地往下滑落,耳尖染上□□的紅。
妖在這方面是天生的高手,惹得人心癢難耐,迫不及待迎合。
「碰碰我……」他說的流暢又彆扭,面紅耳赤。
微生漣漪手指輕巧地解開他凌亂的衣衫,往裡探去,滑膩的觸感讓人離不開他的肌膚。
摘星被這溫涼的手指探進,他仰起頭,忍不住悶/哼出聲,「……漣漪……哥哥……」
他被弄得喘/息連連,一個勁去咬微生漣漪的衣服,堵住自己滑出口的呻/吟,嗚咽起來。摘星自討了苦吃,本來是他先吻的微生漣漪,現在受不了的還是他。
之前是煩躁,現在他根本沒空去想那麼多,攪亂了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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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嗓子半啞,喉嚨發乾,第一次便索求無度,即使他現在身體好了很多,也受不了如此契合到讓人高/潮迭起的情/事。兩張凈身符用完,摘星有些睏倦。
昨夜過去,又過了一天。
兩人直糾纏了一天一夜,現在日落西山下,夜幕降臨,摘星困頓得不行,他縮在微生漣漪懷裡,哭腔還未褪去,小聲詢問道:「漣漪哥哥……你喜歡我嗎?」
即使他是閉著眼睛的,但他心裡的期待,比外表多多了。
微生漣漪沒說話,摘星有點失望,他默默低下頭,又往他懷裡縮了點。
——為什麼,還不喜歡呢?
那,用這個搖鈴,廢了他修為,讓他只能依附自己生存,他離不開自己,會不會,就會喜歡我?
摘星慢慢睜開眼,在黑暗中用目光描摹他面龐,閉上眼的他,很能給人一種歲月安穩,一切如舊的感覺,溫潤的,讓人想要無端親吻他。
摘星碰上他眉眼,只覺得他不太一樣。
——為什麼你一睜眼,所有事情都變了。我想要你原來的樣子,變回去不好嗎?
摘星輕輕退開手,從床上起來,盤膝而坐,在心中默默念訣,他要做的便是強制去毀了微生漣漪腕上的鈴鐺,而不是斬斷搖鈴於鈴鐺間的牽扯,這樣一來,因為其中一方的摧毀,微生漣漪也會修為盡毀。
入夜,樓閣燈高懸,這裡是微生漣漪的居所,處處種滿海棠,那漫山遍野的海棠竟在一夜間枯萎了大半。海棠無香,但那一瞬間樓閣下湧起的花香濃烈到讓人窒息。香味散得很快,湮沒在空氣里飄零離去。
整個地界,坍塌盡毀。
微生漣漪體內器官在繩子斷開的那一瞬間被絞碎,耳膜傳來轟隆作響的聲音,明明外界靜謐如煙。他不停往外吐血,沾在紅衣上使得其更加艷麗。他痛苦不已,皮膚的每一寸都像有刀尖在割,冰涼的空氣鑽進他的身體,煎熬他的骨骼。
煉獄恐怕也不過如此。
一夕地獄,只是過了一夜,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他現在的身子骨,連人類也不如。
摘星慢慢握起他的手,不再是溫涼的,而是徹骨的寒冷。他抵上微生漣漪的額頭,輕道:「漣漪哥哥……」
「你疼嗎?」
微生漣漪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根本無力回答他的話。雖說他按照他的預想完全實現了,但他沒想到這撕裂般的痛楚竟一陣比一陣強烈,整個人好像被用攪拌機打碎一般,從骨骼到皮肉。
——太痛了!
微生漣漪分神去找系統,連腦海中都無比虛弱。
——幫我減輕些。
【不需要完全解除嗎?】
——不用。
這是微生漣漪欠他的,就當現在還了吧,誰讓自己引著他走歪路來著,他不由得小小地內疚了一下。
摘星啞著嗓子,說:「沒關係,以後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以前你照顧我,現在也輪到我來回報你,只要你乖乖的,不要離開我,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好渣的語氣。
先弄斷這人的雙腿,讓他離不開,最後再來說好話安慰。
微生漣漪即使被系統減輕了痛覺,也仍然痛苦到咳血不止。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了,摘星的聲音逐漸遠去,他渾身的力氣被抽走,整個人倒在了床上,因疼痛而暈厥了過去。
摘星連鎖著他都不用,因為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根本逃脫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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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漣漪過得很輕鬆,天天被人事無不精地照顧著,神仙一樣的日子。他現在既不是妖也不是人,就是個殘廢,可他覺得還好。
——從沒被人照顧過,只照顧別人到被別人照顧=很爽。
輕鬆久了,他毛病就上來了,受不了摘星老是照顧他,感覺像他欺負小孩一樣,那種照顧別人的衝動上頭來,攔都攔不住。
現在他弱了,不能不吃飯了。以前可以通過修鍊來辟穀,現在完全做不到。
微生漣漪推開摘星正給他喂粥的碗,目光無焦距。
摘星手一頓,目光暗了幾分,眸子里有幾分受傷:現在連這麼一件小事,都不願讓我動手了么?就這麼厭煩我嗎?
微生漣漪是這麼想的——我可以自己吃飯,碗還是能端的動的,妖再廢能廢到哪裡去?
不如我餵給你吃?
難怪這幾日總是鬱悶,原來是自己被人照顧完全不習慣啊。
——這麼想才對,都幾千歲了,怎麼能讓祖祖祖祖祖祖祖祖孫來照顧,也太不要臉了。
微生漣漪轉過頭朝他微微笑,連做表情都有些費勁。
他開口:「摘星。」
「嗯。」摘星應答。
「把碗給我吧。」
摘星沒動,因為他知道微生漣漪現在的身體狀況。
微生漣漪抬起手,想要接過來,摘星還是沒動。於是微生漣漪又說:「把碗給我吧。」他現在輕鬆愉悅,逍逍遙遙,脾氣越來越好。
摘星沉默許久,才把碗遞給他。
微生漣漪滿意,接過去準備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啪嗒」一聲,整個粥碗掉在地上,碎裂幾片。
粥從剩下的裂縫中往下流,灑了一地。
微生漣漪一愣,默默轉頭。
——好廢……
身為一個妖,居然也流落到這種地步了,連一個碗都端不動。
鹹魚狀望天jpg.
不宿不是鹹魚了,換了個人。這個人是曾經的一介功力高強之輩,落拓不羈風流瀟洒,紅衣翩翩,容貌傾城。
現在空餘一張臉。
乃是一介繡花枕頭,內里被掏空。
微生漣漪覺得自己越來越弱了,消耗時光,活得凄慘。
摘星見他頹廢的樣子,生怕他不願意活下去。看到微生漣漪脆弱得能一折就斷的身子,他有點後悔用了最決絕的方法,連修復的機會都沒有。
「漣漪哥哥……」
微生漣漪扭頭,面對著牆壁。
「我錯了……」
——你沒錯。我只是殘了。還是我自己逼你的,引著你一步步走的,落得這個下場,意料之中,但虛弱成這樣卻是意料之外。
微生漣漪渾身上下的骨頭全碎了一樣綿軟無力,摘星即使後悔,也扭轉不過來了。但他還有幾分高興,因為微生漣漪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辦法離開了。
他幫微生漣漪捏腿,好讓他舒服一點,很注意力道,因為稍重一點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是折磨。「漣漪哥哥,你覺得還好嗎?」
微生漣漪費力地往旁邊移了移,「你不要做了。」
——於心有愧……
「……不要。」摘星固執,他耷拉下腦袋,語氣淡淡的,「漣漪哥哥,你不喜歡我,為什麼當初要要把我從亂葬崗救出來……為什麼……為什麼要教我殺妖……為什麼親我……」
——原來他還記得……
微生漣漪低頭默默,那個時候,他就是單純佔了摘星便宜,看他幼稚,騙騙他而已。
——又做了一樁錯事。
把人從泥沼里拉出來,給一個甜甜蜜蜜的微笑,在把人弄一身傷推回去。
還真是渣,微生漣漪比起摘星來也是不逞多讓。
摘星原來多單純啊,說什麼聽什麼,說什麼信什麼,小太陽一樣閃閃發光,做什麼都精神奕奕的,現在身上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霧籠著,也不知對他是好是壞。
怎麼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他都那麼好騙。
傻兮兮的。
微生漣漪想抬手摸摸他腦袋,思想半天還是沒做,摘星要是得了好,以後只會更過分。他不知道對錯,自己怎麼能順著他慢慢走。
於是他沒有伸手。
摘星抽抽鼻子,他每次都是這種要哭不哭的樣子,總是一副完全的受害者姿態,特招人疼。
他也的確被騙的很慘。
摘星不愛哭,很少見他哭,除了上次床事哭了一夜之外,剩下就非常少了。因為他以往是個廢材,打不過妖怪,所以就被妖怪打,打疼也不哭,擦擦灰又站起來努力。
微生漣漪閑時無聊,想著接下來的應該做什麼,有什麼萬全之策可以解了現在的情境,總不能一直這麼過下去,畢竟摘星還要生活,他的師父還沒找到。
願望沒完成,時間又得往後延長。這麼呆著挺好的,不就是每天痛一兩個時辰嗎?不就是離不開床嗎?不就是殘廢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這種生活哪有那麼慘。
微生漣漪慘兮兮地想著。
——唉。
微生漣漪真心挺喜歡摘星的,但他不能表現出來,表現出來的結果就是他的半條命的身子直接歸西,所以得等等。也不知道到什麼時候,能不騙他,再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