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老熟人
孫宥晨是這樣想的，可林蕭還有賀東臨可不這麼認為。因為越是看似簡單的東西，難度就越高。這是審美情趣由低到高的收斂，更是對大道至簡的一種叩問。
「孫先生，你是客人，你先嘗。」劉芒端起其中的一碗，送到孫宥晨的手中。
「哦，好的。」孫宥晨點點頭，從碗中舀起一勺清湯。
調羹中的湯色如茶，沒有絲毫熱氣冒出，輕輕吸鼻，也聞不到任何的氣味。就這麼清清淡淡，樸實無華。
「真的好喝嗎？」帶著疑問，孫宥晨將調羹送入嘴邊，輕輕一抿。
「好像……好像也沒什麼……」孫宥晨咂巴了一下嘴，剛說半句，表情立刻凝固在臉上：「這……這味道……」
從懷疑，到疑惑，再到震驚，孫宥晨的表情堪比川劇中的變臉。
似滿園鮮花在舌尖上瞬間開放，似萬千春雷在空中炸響，又如無數鐵騎在心頭來回馳騁……
孫宥晨此刻居然無法用語言來準確形容這一勺清湯的味道。
那種極致的鮮美，滋潤著孫宥晨口腔的每個角落，讓人舌頭上的味蕾都禁不住歡呼雀躍，讓人身上的每根神經都似乎微微顫抖起來……
孫宥晨曾嘗過伊朗頂級的白鱘魚子醬，在他看來，那是世上最極致的鮮美了。可現在和劉芒調製的這道清湯比起來，滋味居然不及十分之一。
並且，這種鮮並不見得如何濃烈，而是緩緩釋放，哪怕咽下許久，喉頭還會殘留著那一抹清甜，令人回味無窮。
「劉芒師傅，這道湯你是怎麼做的？用了什麼珍貴的食材？」過了良久，孫宥晨急急出聲問道。
「都是些很普通的食材。老雞、老鴨、火腿、豬蹄、龍骨等……」
「不可能吧！用這食材能調製出這樣鮮美的湯品？你是不是加入了特別的食材，比如鱘魚子醬之類的？」孫宥晨有些不信。
「真的。你來看。」劉芒拖出灶台下的大桶，揭開桶上的蓋子。這桶里是吊制高湯后，瀝下的殘渣，細細分辨，還能分辨出食材原有的模樣。
「真是很普通的食材。」孫宥晨抄起一個雙筷子，在桶中翻翻撿撿：「可是劉芒師傅，就這些普通的食材，又是如何調出這樣鮮美的味道呢？」
「功夫！」劉芒走到灶上的大桶前，用湯勺舀起一勺清湯：「中國菜之所以難，就難在這兩個字。雖然也注重食材的優劣，但最主要的還是製作菜品的人，還有對其所下的功夫。」
說到這，劉芒頓了頓：「就像這清湯，雖然看似普通，其實要經過十多道工序，先用火腿、豬蹄、老鴨等食材一起煲制十多個小時，直到將所有食材中鮮味逼出，再用剁碎的肉糜來去除雜質，經過數次的提純，才能得到……」
「高明！如果不是親口嘗到，我調動所有的腦細胞，也想不到最極致的美味是什麼樣的。」孫宥晨豎起大拇指，臉上是心服口服的表情。
「所以說，頂級的中國菜，可不是那些什麼炒雜碎能比的。」林蕭已經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湯，正用筷子夾著肚穗準備往嘴裡送。
夾起的肚穗在筷尖上巍巍顫顫，潔白如玉的肌理，和湯色非常相搭。
送入口中，輕輕一咬，牙齒很輕易的切開將它切開，沒有一絲常見豬肚的韌性，口感反而變得更加嫩和脆，仔細咀嚼，豬肚在吸附了清湯后同樣鮮美無比，等於讓這湯有了附著物，更加鮮上加鮮。
「嗯……好吃！」林蕭大快朵頤，吃完自己碗中的，又用筷子去夾大盆中的豬肚。
「林兄，你別光吃這個豬肚，其實這道『瓜燕穗肚』，墊底的冬瓜才是真正的賣點。」劉芒笑道。
「是嗎？」林蕭一聽，連忙換成調羹，滿滿舀了勺墊在碗底的冬瓜：「瓜燕，瓜燕，這有個名堂呢？」
同樣送入口中一抿，林蕭的眼睛立刻瞪圓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用冬瓜做的。」
冬瓜經過簡單汆燙，質地變得綿軟，因為又只用皮下那一層果肉，所以其中的甘甜得到最大程度的保留。在吸收了清湯的鮮美后，這一口下去，不像平日里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冬瓜，倒像是上好的燕窩。
「好吃！總廚，沒想到冬瓜都可以做出燕窩的味道來。」單簡咬著調羹，像咬著根金條。
「一般的菜式只能填飽肚子，好一點的能滿足人口腹之慾，而真正的頂級美食，是拿來讓人品的。這道『瓜燕穗肚』無疑是最後一種。」賀東臨端著碗，眼神複雜：「做這樣的菜，勤奮和天分缺一不可哦。」
「劉芒師傅，請收我為徒吧！我想學習真正的中國菜，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嘗完這道菜，孫宥晨腆著臉，幾近哀求道。
「真不行，我自己都覺沒學精呢，哪有資格收徒弟，只會誤人子弟。」劉芒嚇了一跳，連忙拒絕。
開什麼玩笑，收徒哪能這麼隨便的，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那劉芒師傅，倒底要怎麼樣，才能做你的徒弟呢？」孫宥晨不死心道。
「我……」劉芒吱唔起來，以他的性格，實在不知道怎麼去拒絕別人。
「這樣吧，等廚神大賽后，我再考慮考慮？」
「好吧。」
「老劉，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啊。」等送走那個孫宥晨后，林蕭打開手提電腦。
「什麼日子？」劉芒解下腰間的圍裙，洗了把手，走過來。
「你忘了，今天可是廚神大賽，第二輪抽籤的日子啊。」
「哎呀，我真忘了。」劉芒一拍腦門，馬上在林蕭旁邊坐下：「快看看，我被分到哪個組了。」
「別急，別急。電腦還在開機的嘛。其實到最後，和誰都無所謂吧，都是高手。」
林蕭打開廚神大賽官網，滑動滑鼠拖動名單：「我看看……我艹！沒那麼巧吧！第一場就遇到熟人！」
「誰？」聽林蕭這麼一喊，單簡和賀東臨都湊了過來。
「井田次郎？」看著屏幕上的對決名單，劉芒也愣了：「這……這確實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