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番外：萬壽無姜

大鬧武林大會之後,姬無姜這張臉、這身行頭的辨識度遠超姬罌，加上後續隔三差五到處湊熱鬧攪混水，慢慢得了個紅衣妖女的名頭,據說可止小兒夜哭。

姬無姜對此渾不在意，今天去蹭衡山派的喜宴,後日去觀鑄劍山莊的劍園，玩得不亦樂乎。與此同時無命門的名號也被她這樣一來二去宣揚得耳熟能詳，以至於有一日姬堯光回無命門拿東西，還在門口見著了一個風塵僕僕的少年，三跪九叩求他收自己入門。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在夏日的暑氣蓋過柔柔春風漸次襲來之時，和善堂又開始忙碌起來，姬無姜有好些日子沒見著自家師兄，只是別莊書房的燈常常到夜半還未熄滅。

這一日正趕上靈州鼎鼎有名的酒庄新酒開封,姬無姜起了個大早去排隊,又繞道去九寶齋拎了點烤鴨醬肉,順手在隔壁點心鋪子提溜了老大一包糕點，這才興沖沖地回家去。

照姬堯光這樣沒日沒夜的忙法,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勞逸結合,姬無姜深諳此道。

她一回別莊就直奔姬堯光的書房而去,可惜白日他和卓四齣去辦事，姬無姜撲了個空。

書房顯然被打掃過,一塵不染,空氣中還漫著淡淡的墨香。姬無姜撇撇嘴,把手裡的大包小包酒罈子擱在案上，扭頭去翻酒杯酒壺。

白瓷酒壺盛美酒，小碟子一字鋪開，片成片的烤鴨肉整整齊齊碼在碟子上，連著醬肉點心，擺了滿滿一桌子。酒香肉香瞬間蓋住了書房的墨味兒，姬無姜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守株待兔，她就不信看著這一桌子東西，師兄還捨得把她趕出去不成。

姬無姜穩坐太師椅，坐等姬堯光歸來。

日頭漸漸升高又漸漸向西偏去，但姬堯光一直沒有現身，而姬無姜盯著這一桌子美酒佳肴，忍得十分痛心。

怎麼辦，看著好好吃！

烤鴨金黃酥脆，泛著一層油亮的光，卻一點也不膩，不知內里填了什麼東西烤的，甚至有幾分蔬果的清甜味道。

姬無姜沒忍住，卷了一塊下肚，十分滿足地眯起眼。

醬肉片得很薄，每一片都連著筋，嚼勁十足。更別提在醬料碟子里滾一遭，送入口時那股香辣的味道充盈口腔，恨不得連舌頭一塊兒吞了。

似乎沾的辣子多了，姬無姜吐了吐舌頭，伸手又去拿酒壺。

清酒帶著竹葉的清香，味道十分清冽，帶著縷縷甘甜，並不十分辣，但一下肚便燒上了臉頰，從內到外說不出的熨帖。

這開了第一口姬無姜就沒能停下來，一面想著我給師兄留點就好，一面大快吃肉大口喝酒，根本停下來！

直到入暮時分，姬堯光和卓釗才回到別莊，並肩往書房而來。

卓釗的表情十分鬆快，笑道：「漕運這種事，果然還是要大哥出面，等這趟貨跑完也能好好歇一段時間了。」

姬堯光點點頭，又問：「先前跟你說的那些東西，都備齊了么？」

卓釗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忙不迭點頭道：「早就備好了。不過大哥，你真決定了？」話到最後，他有些疑惑又隱含期待地看向姬堯光。

「嗯。」姬堯光唇邊浮起笑意，伸手去推書房的門。

「啊……我還以為能好好熱鬧熱鬧呢。」卓釗不無遺憾，「怎麼說也是堂堂和善堂堂主的……」

此時書房門洞開，屋內景象躍入眼帘，姬堯光面色一動，眼疾手快地止住了卓釗的話。

一屋子濃郁的酒香氣撲面而來，桌上的碟子基本全空了，姬無姜一手握著酒壺，正趴在桌上酣睡，青絲鋪開，臉頰酡紅。

姬堯光的眼底浮起溫柔的神色，他低低一笑，扭頭對卓釗說：「剩下的事改日再說吧。」而後無視他一臉好奇興奮的表情，邁入書房反手把卓釗關在了門外。

卓釗：……大哥你開門吶！

酒香醉人，姬堯光繞至桌前看著姬無姜酣睡的側顏，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手底的溫度微微發燙，姬堯光俯下身低聲道：「你在等我？」

姬無姜動了動，無意識地呢喃兩句。

「這樣睡也不怕背酸。」姬堯光搖頭失笑，伸手去抱她。

長睫顫了顫，調換姿勢的姬無姜慢慢睜開眼，眼裡彷彿蒙著一層薄薄水霧，格外誘人。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嘟囔道：「師兄，你好慢噢。」

姬堯光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道：「讓你久等了。」

「你不知道這回的酒有多好喝。」姬無姜撅起嘴，「我可是大早上就去排隊買的，還有九寶齋的烤鴨，也是特意讓老闆娘給我拿了剛出爐的。你嘗嘗嘛。」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嘴上說著嘗，可卻半分放開姬堯光的意思都沒有，整個人沒骨頭似的掛在他的身上。

姬堯光看了看桌上早就空了的酒罈子，哭笑不得。

既然要他嘗，好歹也留一口啊。

不過……

他看著懷裡嬌媚的人，眸色深了幾分，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不費吹灰之力撬開牙關，靈巧的舌頭在唇齒間刮過，清甜的味道融入口中，令他欲罷不能。

深吻一番，姬堯光這才鬆開她，低聲笑道：「嗯，味道是不錯。」

眼裡的波光動人，姬無姜想都沒想，手臂用力傾身上前，回吻上去。

唇齒相纏，耳鬢廝磨。外袍中衣一件件墜落於地，一頭青絲壓上軟塌，雪白的皮膚在漏進屋的斜陽下泛著旖旎的光澤。十指相扣壓在頭頂，令人浮想聯翩的低吟慢慢化入酒香之中。

溫熱的氣息吹拂耳畔，姬堯光埋首於如瀑青絲間，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顫慄，他說：「無姜，我們成親吧。」

***

一個月後。

和善堂堂主成親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江北，和善堂從上到下都瀰漫著一股歡快的氣息。

原本不想大辦的姬堯光還是沒能抵擋住卓釗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以和善堂堂主的身份辦了這場堪稱江北十數年來聲勢最大的喜宴。

卓釗拉著昔年的幾個弟兄一手承包的喜宴的所有事項，只恨不得把能搜羅到的所有寶貝都堆上來。十里紅妝，極盡奢華，無愧為坐鎮江北商貿的第一大幫。

姬堯光不能泄露身份，以面具示人，而姬無姜蓋著蓋頭，自然也沒有人能看到新娘的真面目。

喜宴上不乏有江湖門派人士，姬無姜坐在轎子里想著這些人給如今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無命門倆師兄妹賀喜，頓覺好笑。

他們若知道轎子里坐的誰，恐怕要驚掉下巴罷。

這樣正式的喜宴對於姬無姜來說無疑是煎熬，起初還能耐著性子坐轎子、拜堂，等自己孤零零坐在新房裡的時候，她便不耐煩地掀了喜帕，更嫌這一頭珠寶壓得脖子疼，抬手就去拆髮髻。

而姬堯光似乎也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把應付賓客的事推給卓釗，自己悄悄摸進了新房，正對上手忙腳亂拔髮簪的姬無姜。

二人相視一笑。

姬堯光十分貼心地親自給她重新綰髮，看著鏡中人明艷的容顏，附身將她抱住。

「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當卓釗不勝酒力去找姬堯光的時候，才霍然發覺，新郎和新娘齊齊不見了蹤影。

卓釗：……大哥你人呢？！

此時姬堯光早已帶著姬無姜出了城。

山間清溪水聲潺潺，有點點螢火蟲飛舞夜空之下，此時本該沉與夜色的山溪卻飄滿了河燈，與月色相映，美不勝收。

姬堯光擁著姬無姜坐在溪畔，對岸不遠處有一兩個人影倒騰著煙火，不多時便有煙火升空，在夜幕下炸開絢爛的圖案。

姬無姜面上笑容明媚，扭頭打趣道：「師兄，你是最近才子佳人的話本看多了么，居然喜歡這種把戲。」

姬堯光才不理會她，吻了吻她的臉頰，道：「既然喝過了交杯酒，是不是該換個稱呼了。」他的聲音隱含無垠的歡欣，低低在她耳畔呼喚：「娘子？」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