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問好
京城裡的堂妹們不管性子如何,都是嬌嬌柔柔的,走路也如弱柳扶風一般。像他妹妹這樣年紀尚幼,卻與成年男子同行都不落下風的,倒是少見。
謝懷禮停下了腳步,溫聲問道:「阿芸,你累不累?要歇一歇么?」
謝凌雲正要關切地問一句:「我不累,哥哥你是不是累了?」話到嘴邊,猛地醒悟過來。可能正常情況下來說,她該累了。
於是,她點一點頭道:「嗯,有一點兒。」為了使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她還特意讓呼吸有些紊亂。
謝懷禮詫異地看著妹妹,不免懷疑方才只是他的錯覺:「那就先歇一歇?或者我背你?」他有些懊悔:「早知道該乘車來的。我背你吧。」
「歇一歇就好啦。」謝凌雲忙道。笑話,她哪能讓他背?他高而清瘦,白白凈凈,又是讀書人的模樣。興許他還沒她力氣大呢!
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謝懷禮摸摸妹妹的發頂,笑道:「哥哥在京時常跟著舅舅練武,力氣大著呢,背得動你。」
「練武?」謝凌雲眼睛一亮,「哥哥會武功么?是哪門哪派?學的是什麼功夫?」怎麼察覺不到他身上的內力?
妹妹眼中似乎有璀璨的星光,謝懷禮不知她因何而激動,微微一笑:「什麼門派?就是跟著舅舅學點騎射本事,力氣比常人大些罷了。說起來,我記得有一年,舅舅給你送了馬匹和弓箭是不是?」
「啊。」謝凌雲不無失望,「有呢,有送馬駒和弓箭。」
是自己忘形了。她早就知道大齊不同於大興,並不推崇武藝。但即便如此,也不會毀盡武術典籍,屠盡江湖中人了吧?總歸還會有學武之人的。
聽出了妹妹話語中的失望,謝懷禮笑容收斂:「怎麼了?」
他妹妹秀氣的眉毛皺的緊緊的,問道:「哥哥,你說學好了武功能飛檐走壁嗎?能有高深內力嗎?灌真氣於外物,飛花拈葉傷人?」
謝懷禮一愣,繼而失笑:「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話?飛檐走壁?我聽說有奇人異士,可以藉助繩索,攀緣城牆。飛花拈葉傷人?」他搖了搖頭,「聞所未聞。」
謝凌雲默默嘆了口氣,在京城的謝懷禮也沒見過。她心說,沒關係。等長大了,她自己去尋找江湖。
歇了一會兒,謝凌雲就提議動身。
「真的不用背你么?」謝懷禮詢問,確定她確實不需要幫助,才放棄了背她的想法。他想,走走歇歇,應該無礙。——看得出來,他的妹妹身體很好。
兄妹倆相偕而行,路上,謝懷禮問起一些風俗人情,謝凌雲揀知道的說。兩人相處愉快,直到未時三刻才回還。
然而這愉快並沒有持續多久。剛一回府,就有下人告訴他們,來客人了。
謝凌雲隨口問了一句:「誰啊?」
「是陳家少爺和姑娘。」
想起在陳家的經歷,謝凌雲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我去找阿娘。」想了想,她又猶豫了,陳家女眷此刻多半是在阿娘那裡。她現下過去,豈不正好撞見?
謝懷禮奇道:「哪個陳家?」怎麼瞧著妹妹很不高興的樣子?
「剛從京城回來,前太子太傅家。」
謝懷禮瞭然:「原來是他家。」陳謝兩家在京城時,就有來往。如今同在綏陽,走動多些,也屬正常。
有女客在,他不便前往。而謝凌雲不管是否願意,都是要回母親院子的。她先換了衣衫,才去見母親。
陳清和陳溪在薛氏的房中,姐妹倆禮數周到,語笑嫣然。如果不是女兒曾經提起,薛氏一時半會兒還真看不出這倆姑娘瞧不起謝家。
薛氏不耐煩同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小姑娘打交道,又不好顯得十分冷淡,就讓人去請謝萱和謝蕙。然而兩人都說身上不好,不便見客。
沒奈何,薛氏只得懶懶應付。阿芸的回來,教她一喜,但這喜意轉瞬即逝。女兒單純憨直,跟表裡不一的小姑娘來往,會被欺負的。
薛氏嘆息,不管怎樣,女兒終究是要長大的:「阿芸,快來見過你陳家姐姐。」
謝凌雲上前施禮,在母親身邊坐了,一言不發。
她不明白,陳家人看不起她們,還來這兒做什麼?自己找罪受么?
其實陳家姐妹也不願意來。是陳二太太覺得謝家母女似乎在疏遠自家,不想看到這局面,才教兩個女兒來與陳家小姐交好。兩人不敢不從。
乾巴巴地坐了一會兒,陳清終於提出告辭,她還笑道:「嬸嬸,能不能讓阿芸妹妹送我們一下?清兒有話想跟她說呢。」
薛氏點頭允了。
在無人處,陳清板著臉,一字一字道:「那天的話,你們別放在心上。我那是說著玩兒的。」
謝凌雲哦了一聲,不置可否。
「還有一件事。」陳清聲音漸低,「我四哥要我代他向你問好。」
「誰?」謝凌雲疑心自己聽錯了。
陳清不耐:「話我帶到了。昨兒不是你生辰么?他今兒也來了,給你的禮物,就是他親自挑的。不過,你別多想……」
陳溪拉了拉姐姐,示意她別說了。陳清哼了一聲,若不是她親哥哥懇求,她會願意傳話?她拉著妹妹一起離去。
謝凌雲好一會兒才想起陳清口中的四哥是哪一個。那人叫什麼來著?哦,是了,陳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