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30.第30章

王夫人一夜睜著眼到天亮,起來后整個人憔悴不堪,眼裡布滿了血絲,眼圈烏黑眼袋濃重,眉眼間怨氣橫生,臉頰上還帶著個巴掌印,滿臉明晃晃寫著「深閨怨婦」四個大字。

金釧見狀不禁暗嘆一聲,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太,今日可還去晨省?」

王夫人咬牙道:「去!為何不去?給我上妝!」

王夫人本就年紀大了,如今臉上的痕迹太大重,想遮掩卻是不易,金釧給她敷了好幾層粉才將將使她的氣色好看了些,只臉上那個巴掌印卻還是若隱若現。

不過這恰好如了王夫人的意,她素來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當年與賈敏那點姑嫂矛盾都能一記二十多年,如今賈政敢如此甩她的臉子,她也非要撕了他的臉不可!

……

賈母的院子里一眾媳婦、姑娘們都已到齊了,省過老祖宗后眾人便各自入座說說笑笑起來。

近日府里糟心事不少,老太太明顯情緒不佳,小輩們只得更賣力的奉承老太太哄她老人家開心,那王熙鳳的一張嘴皮子更似抹了蜜般,哄得老太太不禁眉開眼笑,眉眼間的鬱氣都消了不少。

恰在這時,王夫人來了。

打眼一瞧她那模樣,眾人俱是一愣。

「你這是怎的了?」賈母滿面驚疑。

王夫人下意識捂了臉,眼眶瞬間就紅了,卻什麼也不肯說,只規規矩矩給老太太請了安,道:「媳婦無礙,老太太莫擔憂。」

然而她那滿面委屈的樣子哪裡又是在說「無礙」呢。

賈母的臉色微沉,沉聲道:「你不必遮掩,只管老實與我說,可是老二對你動手了?」

王夫人只管哭,不否認也不承認,這樣子卻已是默認了。

賈母登時大怒,狠狠一拍桌子,罵道:「可真是了不得了,竟是同媳婦動起手來了,混賬!」

倒不是賈母有多心疼王氏,媳婦再好那也比不上兒子,何況這個媳婦還不是那麼討她喜歡,這般憤怒純粹只是對兒子恨鐵不成鋼罷了,天大的事也沒的親自對媳婦動手的道理,傳出去還要不要臉了?

賈母是不想管這糟心事,可王氏明擺著是找她做主來了,卻是容不得她裝傻了。

二房最近委實不省心,慣會給她添堵,叫人看笑話。

想著,賈母的心裡更添幾分惱怒,「王氏,你給我說說,究竟是出了什麼天大的事,好生生的日子不過,幾十歲的老兩口非得如此鬧騰。」

聽著老太太話里話外譴責她的意思,王夫人暗自恨恨咬牙,面上卻哭得更心酸了。

旁邊金釧「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道:「老太太,您可要給我太太做主啊,二太太心裡苦啊!這麼些年二太太為二老爺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那是樁樁件件費心費力,伺候老太太和二老爺更是時時刻刻體貼仔細,對待底下的姑娘哥兒們亦是溫柔慈愛一片慈母心腸,闔府上下誰不誇二太太?偏二老爺竟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

「昨日二老爺去工部侍郎羅大人家中赴宴,回來時卻帶了兩個姑娘親親熱熱的,老太太您是不曾瞧見那兩個姑娘那副妖妖嬈嬈的做派,那哪裡是什麼清白人家的姑娘啊,卻竟像是那等腌臢地出來的。」

「二老爺是何等身份哪裡是那等下作玩意兒能攀扯的?便是要納妾也有二太太親自挑選些良家女子,再不濟咱們府上的丫頭也比那起子玩意兒強了千百倍,至少都是清清白白的,真要將那等下作玩意兒收了房,日後可叫旁人如何看待二老爺?那是真丟人啊!」

「二太太身為嫡妻自當擔起勸誡之責,可那二人卻厲害得很,竟是嬌嬌滴滴的歪纏著二老爺挑撥起來,結果惹得二老爺大怒,當著咱們一眾奴才的面兒,當著那兩個下作玩意兒的面兒,就狠狠打了二太太一巴掌,這是生生撕了二太太的臉擱在腳底下踩啊!」

賈母的臉都黑了,「二老爺呢?」

金釧立即張嘴又道:「二老爺還未起身呢,那二人陪在二老爺身邊,二太太也不敢打發人去瞧,生怕又惹惱了二老爺。」

眾人瞠目結舌。

這都多大年紀了還玩雙.飛?沒想這二老爺素日里一派最正經端方不過的模樣,私底下竟也如此……

呵呵,真會玩兒。

一眾小姑娘羞得臉都紅了,然而此時此刻賈母早已沒心思去管她們了,只好險沒氣得背過氣去。

老二……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那張老臉究竟還要不要了?真是丟死個人了!

更可恨的卻是這王氏,這是存了心要把她男人的臉皮撕下來踩進泥里去啊!

賈母捂著胸口,狠狠瞪了眼王氏,恨不能一個大嘴巴子甩過去。

她早知這王氏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最是記仇不過,且往往旁人對不起她一分,她必還回去十分的性子,卻是如何也不曾料到,她對她男人竟也是如此霸道蠻橫!

賈母狠狠喘著粗氣,壓抑著怒火道:「速去將二老爺請來,還有那兩名女子。」說罷又滿心無力的對眾人揮揮手,「你們都回罷,散了罷。」

等會還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子,她是真丟不起這老臉了。

一眾姑娘、媳婦們慌忙告辭離開,丫頭們也離了大半,轉瞬就只剩下了王夫人、賈母和幾個貼身大丫頭。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賈政和那兩個姑娘才姍姍來遲,想來賈母的人恐怕也是從床上才將人挖起來的。

賈政的儀容還算整理得得體,但氣色卻不算好。

雖則昨夜得了兩個揚州瘦馬不禁心潮澎湃難得大展雄威一番,但畢竟也上了年紀,且他素來是個「文弱書生」的身子,跟兩個年輕貌美花樣繁多的小妖精折騰了大半宿下來,身子都要掏空了,眼下正頭重腳輕兩腿直發軟呢。

賈母一瞧他那副縱.欲過度的模樣當即整個人就不好了,卻當著下人和媳婦的面也不好給他沒臉,只忍不住狠狠瞪了眼他身後的那兩個小妖精。

雖則王氏善妒且沒安好心,但倒也不全是信口開河,這兩名女子確實生得嫵媚風流,舉止未見幾分輕浮風塵,卻一顰一笑皆勾人得很,堪稱媚骨天成。

賈母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亦是見多識廣,如今冷眼這麼一瞧,對這二人的出身便有了猜測,估摸著只怕是那揚州瘦馬無疑。

那揚州是兩淮鹽商的聚居地,鹽商多富甲一方,生活極度奢靡,為迎合這些人的需求,因而便誕生了「養瘦馬」這麼個腌臢事。

這些瘦馬大多打小被人買了回去悉心調.教,琴棋書畫唱曲兒跳舞樣樣都要會,言行舉止更是嚴格按照男子的喜好來調.教的,長成之後那是真真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勾人心魂,更重要的是,瘦馬伺候男人的手段可謂是花樣百出,連那一般的秦樓楚館裡頭的女子都得甘拜下風,往往都能叫男人慾罷不能。

這樣的女人對男人來說是尤物,在女人看來卻是一等一的禍害,也難怪王夫人沉不住氣。

賈母的面色更加沉了沉,「政兒,這兩名女子是哪裡來的?」

賈政心中有些尷尬,面上卻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此乃羅大人所贈。昨日赴宴與羅大人相談甚歡,臨走前羅大人便贈了她們姐妹二人與我以示親近,我雖有心推辭,然羅大人卻是我過去的上鋒,他誠心相贈,我若強行推辭未免太過不給臉面,平白惹人惱恨,是以……」

一番話說下來直接將鍋甩給了羅大人,倒彷彿他有多端方正直被逼的有多麼無辜無奈似的。

王夫人忍不住嗤笑一聲,虛偽!

自個兒貪美色偏還不敢認賬,孬貨!

賈母卻是要想得多些。

眼下最心疼的二兒子被罷了官成了一介白身,她也是日日夜夜愁啊,有心想去走動走動關係,可扒拉扒拉手指頭一算,竟是不知該找誰。

四王八公早已不復昔日輝煌,有實權能說得上話的沒剩兩個了,也就王子騰還算一號人物,可王子騰是武將,有能耐也只能往武將那頭使,她家老二卻是個實打實的文臣,王子騰的手再長也伸不到文臣這裡頭來攪風攪雨。

那羅大人雖說家世比他們榮府差了不少,但好歹是個侍郎,還是她家老二往日的上鋒,倘若能跟他處好交情,將來能往上頭說兩句好話,拉扯一把,官復原職也並非無可能。

既然有求於人,那自然不能得罪人,兩個小妾雖不過是個玩意兒,不值當什麼,倘若當時尋個好借口推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眼下人都帶回來了,吃也吃了,你才硬要給人退回去,那就是打臉了,這還不得招人惱恨?

念及此,賈母長嘆一聲,「也罷,既然是羅大人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了房罷。」說罷便叫那兩名女子先退下了。

賈政鬆了口氣。

他的確是捨不得兩個美人,尤其昨夜一番前所未有的快活之後,他就更加舍不下了,嘗過山珍海味再叫他回去啃野草,他卻是食難下咽了。

王夫人聞言卻是瞪大了眼,「老太太!」

賈母不耐煩的看著她,「我知你心裡頭不舒服,但眼下人都已經進了府里成了老二的人,還能再給人退回去不成?沒的這般結仇的!再者你身為嫡妻,自當賢惠大度些,不過是兩個妾罷了,你又何需如此斤斤計較?誰家爺們兒沒幾房小妾了?老二這些年身邊就只有周姨娘和趙姨娘,你一直攔著不肯抬別人我可曾多說過你什麼?」

「倘若我這個做母親的真的想要賜兩個小妾給兒子,你這當媳婦的還能攔得住不成?我不曾逼你不過是體諒你罷了,你卻莫要得寸進尺!當年珠兒媳婦甫一進門你便前前後後賞了一堆小妾,弄得屋子裡頭烏煙瘴氣,最終還害得珠兒……那時珠兒媳婦不也是忍下來了,怎的如今你男人不過才多了兩個小妾你就忍不了了?」

當年賈珠自幼被賈政逼得狠了身子骨兒素來不好,後來成親后王夫人又怕兒子和兒媳婦感情太好,怕兒子日後被兒媳婦攛掇有了媳婦忘了娘,於是硬是送了一堆小妾去膈應李紈,結果一堆女人你爭我奪鬥了個天昏地暗,賈珠這個被她們爭搶的目標便倒了大霉,年紀輕輕虧了腎水,就那麼去了。

這賈珠就是王夫人心裡頭一塊鮮血淋漓的疤,碰不得戳不得,一提及賈珠,她便啞火了。

賈母緩了緩情緒,嘆了口氣,道:「咱們女人家都是這般過來的,誰也不比誰容易,如今你兒女雙全已是天大的福氣,何苦還非要去計較那麼多?已是這般年紀的人了,還總盯著小妾爭風吃醋,傳出去該叫人笑掉大牙了。」

「那些個小妾說到底不過也就是個玩意兒,你堂堂明媒正娶的嫡妻犯得上去跟玩意兒計較些什麼?沒的失了自個兒的身份平添笑話。」說罷,賈母又對賈政說道:「你媳婦雖有不對之處,你卻更不應該。」

「兩口子過日子哪裡還沒個磕碰的時候,天大的事關起門來好生說道說道便是了,常言道人前教子背後教妻,不論如何人前你都應當給你媳婦足夠的體面和尊重,豈有一言不合便動手的道理?你媳婦畢竟是你的嫡妻,你這般當眾一巴掌打下去,叫她往後還怎麼做人?還怎麼管制底下的奴才小妾?」

「再者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堂堂七尺男兒,如何也不應當對你媳婦動手的,傳出去豈不叫人恥笑?讀了滿肚子聖賢書,往後可不能再犯糊塗了,回去好生跟你媳婦賠個不是。」

此時賈政還不知他媳婦已經將他的臉皮撕下來踩在腳底下了,亦不知他賈政「老當益壯玩雙.飛」一事已經傳遍了滿府,眼下聽著賈母的訓斥,心中是既羞愧又惱恨,羞愧於自己對女人動手委實不夠君子,惱恨於王氏小題大做害他丟臉。

最終,一樁風波就在賈母的和稀泥下解決了。

當然,不過只是暫時維持個表面和諧罷了,夫妻二人對對方都已心生怨懟,爆發不過是早晚的事,尤其若是叫賈政知曉了王夫人的所作所為,估摸著少不得還得抽她一回。

……

卻說四爺所說的那些雖給了林瑾瑤極大的衝擊,一時亦是難以接受,不過心裡頭對那警幻她卻更是恨得牙痒痒了。

以往她只想護好自己的妹妹,旁人命運再凄慘她也是不打算多管閑事的,總歸紅樓裡頭她有好感的人也寥寥無幾,委實犯不上為不喜歡的人去費心費力。

不過如今她卻改變主意了,這個棋局既已攪亂,那便讓它亂個徹底罷!警幻想要的,她偏就不給!

打定了主意,林瑾瑤直接朝王熙鳳的院子裡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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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林家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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