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泣血鈴蘭花
雖然心裡急切,不過石礪還是堅持要先行回西江鎮和石老三把情況交代一下。鴻烈對這個要求也實在不忍心去拒絕。畢竟這點距離的來回對於他們倆來說也只是舉手間的事情。
而當最後兩人回到倚天峰上的時候,相去離開靈獬山也不過只過去了一個時辰的樣子,葉兒的病情石礪也完全知曉了。
來到了卧房外,只見阿二依舊守在外頭,而它向兩人傳達的消息是這段時間裡葉兒始終睡得挺安穩,鴻烈的心多多少少放下了一些。
兩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屋裡,石礪仔仔細細替葉兒做了一番診視,幾乎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而鴻烈也將那個藥瓶交到了他的手中。
石礪的眉頭始終緊鎖著,整整半個時辰一語不發,無論鴻烈做何種暗示甚至低語問詢,他都不做任何回復。甚至連他的眼珠子讓人感覺都沒有眨一下,彷彿是一尊雕塑。唯一讓人覺得他還活著的便是他的手指在不斷地輕敲著床頭。
鴻烈知道這個動作表示石礪遇到了大麻煩。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石礪長出了一口氣,彷彿窒息了很久突然間可以呼吸了一般。
「怎麼樣?」鴻烈焦急地問道。
石礪沒有答覆,而是站起身子來到了卧室門口,沖著阿二道:「阿二,有件事我要問你。」
「石大人請問。」
「葉兒和葉歸鴻前輩真的出自葉家一脈么?」
「什麼!」
此言一出非但是阿二,甚至是鴻烈都覺得很震驚卻又很莫名。讓他來診視病情為何突然要問這樣一個問題。但是鴻烈知道石礪既然這樣問必定有他的緣由,於是急忙幫他追問道:「阿二,如實回答!」
「這……」阿二突然間顯得很為難,而這一點沒能逃過鴻烈的眼睛。
「阿二!」鴻烈雖然壓低了嗓門,可是這語氣卻嚴厲到了極致,「如實交代!」
「主人,原本這件事我也是偶爾聽說的,知道的並不詳細。後來老主人知道了以後就命令我發下毒誓,無論對誰,甚至是葉兒本人,都不能透露半個字,否則我必將天雷加身死無葬身之地!」
阿二說到這裡幾乎是聲淚俱下,磕頭如同搗蒜哀求道:「主人!阿二所說的句句屬實,倘若我方才所說有半句虛言,此刻就讓我如同那頭被主人雷殛而死的白虎一樣,屍骨無存!」
「太師父要你發下這樣的毒誓啊!」鴻烈嘆了口氣道。
「夏兄你別急,」石礪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雖然阿二沒說,不過至少可以從他適才的回答來推斷,葉兒並非是葉歸鴻老前輩的後人!」
鴻烈看了看石礪又看了看阿二,當目光一相接,阿二立刻把頭給低下,不敢直視鴻烈的眼睛。
「看來是真的了,」鴻烈點點頭,「阿二,這並非是你泄漏的秘密,你也無須擔心。倘若上天因此而懲罰你,我夏鴻烈在此立誓,願意為你全力承擔!」
「多謝主人大恩!」阿二感激地向鴻烈磕了個頭。
「阿礪,」鴻烈拍了拍石礪的肩膀道,「既然你這樣問阿二,那表示你應當聽過這個傳聞,是不是?」
「這件事其實我所知道的和阿二差不了多少。」石礪眼睛看著遠方,似乎陷入了回憶。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來聽聽!」鴻烈實在有些按耐不住。
「我的師父季大人與葉歸鴻前輩乃是忘年交,這件事我想夏兄應該是知道的。」
「沒錯!」鴻烈點點頭,「雖然輩份上差了一輩,不過季大人和太師父還有師父、老主人交情都很好。」
「具體的時間我不記得了,」石礪似乎在掐手指計算著什麼,不過依舊沒有什麼結果,「總之在許多年前,有一次葉前輩向我師父飛鷹傳訊。我師父讀了前輩的信后雙眉緊鎖,後來將信撂在一邊一個人在那裡出神。
「我出於好奇心,趁著師父不注意想要去看看那信上究竟寫的是什麼。可是師父立刻就發現了這一點並把信給收走了。」
「那信上究竟寫著什麼?難道和葉兒有關?」
「寫著什麼我沒能看全,但是的確有葉兒的名字,其餘的一些內容如今我已經記不清,但是唯獨記得兩個字。」
「哪兩個字?」
「收養。」
「收養?收養!」鴻烈聞言不覺一驚,「如果說葉兒真的是太師父的後代兒孫,那無論如何似乎都不該用『收養』這兩個字啊!雖說這樣有些咬文嚼字,顯得很矯情,但的確不能不讓人在意。」
而鴻烈說著說著,突然間回憶起當時在昴宿星宮門口那兩個守衛的話,他們曾經也稱葉兒為葉歸鴻「收養的丫頭」。不過當時他完全沒有在意這兩個字,如今看來,這件事在昴宿星宮不算是什麼秘密。
「後來呢?」鴻烈繼續問道,「季大人後來有做過什麼么?我想太師父既然飛鷹傳書給他,必定是有什麼請託。難道說這瓶葯就是太師父拜託季大人配製的?」
「這一點你倒是沒猜錯!」石礪點了點頭,手中把玩著那個藥瓶時不時放到鼻子前嗅嗅,「當時師父把採藥的任務交給了我,這藥瓶上殘留的味道必定就是我所采來的藥材的味道。」
「季大人讓你采了什麼葯?」
「除去一些最尋常的輔葯外,最為主要的一味葯便是『泣血鈴蘭花』。」
「泣血鈴蘭花?」鴻烈一愣,「這是什麼東西?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
「如果這名字你沒有聽說過,那麼它的另外一個名字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食夢花。」
「這個似乎有所耳聞,不過我卻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這泣血鈴蘭花生在鬼界望天峰之上,」石礪說道,「那可是極為罕見的一種藥材。它的外形和鈴蘭花差不多,之所以要在前面加上『泣血』二字,乃是由於這淺色的花瓣上有一道道細細的紅色條紋,就如同泣血的模樣故而得名。」
「食夢花,食夢花,」鴻烈反覆念叨著這個俗名,「難道說這花可以把人的噩夢給吃掉?」
「這一次你可猜錯了,」石礪微微一笑,「我一直覺得這個俗名不怎麼恰當。因為這食夢花的作用並非是吃掉噩夢,而是塵封往昔的記憶!」
「塵封往昔的記憶?這話怎麼講?」
「根據藥量的不同,最多的可以讓服藥者忘記從出生開始一直到服藥之前的全部記憶。當然,這些記憶看似是被忘記,實則是被封印在了服藥者的腦海里。而這葯有一個最大也是最可怕的弊端。」
「是什麼?」
「那就是一旦開始服藥便一生不能停用,否則當藥力失效,往昔的記憶就會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襲來。輕則讓服藥者瘋瘋癲癲、噩夢連連,重則就會完全成為一個瘋子一個傻子甚至瘋癲而死!」
「太師父為什麼要給葉兒服用這樣可怕的藥物?到底是為什麼!」
「我信得過葉前輩的為人,所以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前輩在發現葉兒的時候,她正被什麼可怕的景象所折磨著。阿二,葉兒來倚天峰的時候有幾歲?」
「大概五六歲的樣子吧!」阿二認真地回答道。
「那就是了,」石礪點點頭,「我所用的食夢花藥量用於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是差不多的。不過第一次之後,這葯都是由我師父親自採集、親自煉製,所以後面的事情我就不是最清楚了。」
「那眼下該如何?」鴻烈急道,「按照你的說法,一旦開始服藥,那麼此生就不能停止。那麼事不宜遲,你快些告訴我這食夢花的具體位置,我這就去採集一些來!」
「恐怕沒那麼容易,」石礪搖了搖頭道,「這食夢花之所以罕見,一來是它所在的位置乃是雪山的峭壁之上。當然這一點對你我來說並不算難處。
「可最讓人頭疼的乃是它的花期極長,一朵花從孕育到長成需要耗費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時間。並且若是不長成,則毫無藥效!」
「就算再難我也要去試試!」鴻烈禁不住大吼起來,完全忘了這樣會把葉兒給吵醒。
葉兒真的醒了。
鴻烈就聽到身背後傳來一個虛弱到了極致的聲音:「鴻烈,鴻烈……」
「葉兒!」鴻烈一步沖了上去將她給摟在懷裡,「你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么?」
「我的腦袋裡都是幻象,一個接一個的,好可怕!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害怕!鴻烈,鴻烈!你答應我,別去找楚孤雲,別去找他,陪著我,陪著我好不好?」
「楚孤雲……」鴻烈聽到這三個字不由得全身激靈一下,再看看葉兒憔悴蒼白的臉頰和乞求而惹人愛憐的眼神,頓時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
「夏鴻烈啊夏鴻烈!」他暗罵自己道,「你就是個大混蛋,你就是個大大的混蛋!每一次都要讓女子來為你的混蛋而傷心憔悴,你算什麼東西!」
「你不答應么?」葉兒看著鴻烈那因為自責而皺起的眉頭還以為他不願意,又怯生生地補問了一句。
「不不不!我當然答應你,可是……可是……」鴻烈說著看了看石礪,「如果我陪著葉兒,那這葯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