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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蘇白看上去一副累極了的模樣,閉眼靠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還有呼吸聲,唐芯都快以為坐在那兒的是一尊石雕了。
她好心問了他幾句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回去,剛才還在油腔滑調地帶著一群人過來,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別人誤會他倆關係的那個男人,現在卻沒有任何反應,像沒聽到般把她當作空氣忽略了過去。
窗外路燈照舊在辛勤地工作,依稀透進來的光亮打在他的臉上,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上邊兒,唐芯一眼看過去,總覺得他臉色有些不好。
幾個小時前還是她親眼看著化妝師邊說著他氣色不好,邊多打了些腮紅。這還沒卸妝呢,怎麼又這樣兒了?
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卻好像又透露著些許的不同。
唐芯有點心慌的感覺,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幅度搖了幾下他的身體,輕聲詢問,「小小酥,你沒事吧,是不是不太舒服?」
蘇白慢吞吞地睜開眼對著她看了幾秒,又閉上了眼睛。
「你好歹說句話啊,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回去就變成焉不拉噠的樣子,別人還以為我怎麼你了呢!」
整個車廂,只剩下她獨自一人自說自話留下的聲音,蘇白攏了很久的眉頭,稍稍放鬆了點。
「別吵,我沒事兒,有點心煩。」
接下來的話逐漸變成了,「誒小小酥你前面不是還挺高興的么,怎麼就心煩了?」
「我和你說,你越是一個人悶著越是想不通,得有人和你說說話,多說點話,轉移了注意力,就好了。」
「所以我們倆聊個天,下車你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蘇白「喔?」了一聲,好笑問她,「魚的記憶,七秒?」
女孩眨眨眼,沒說話。幾秒后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鼓著個腮幫子剛想反駁,就被男人按著腦袋轉了個身,安撫地摸了摸,「乖,安靜點。」
還沒成功炸毛的人被這麼個動作安撫下來,點點頭,小聲說了句:「我很乖的,你別把我丟下去,今兒天冷。」在自己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閉嘴了。
「嗯,知道你乖。」
唐芯不說話了,這個本就靜謐的空間更加安靜。一個腦袋也悄無聲息地擱在了她的肩上,就在頸窩那兒,鼻息呼出的熱意也跟著冒出來。
她渾身最敏感的幾個點之一,平時連被人碰上幾下都會笑著躲開,此時被...
僵著的肩膀一動也不敢動,完全不知所措,不一會兒就開始酸疼了。
那個假寐的人忽然睜了眼睛,輕笑了聲,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是最乖了嗎?放鬆點,我又不會吃了你。頸椎有點疼,借我靠會兒。」
「哦哦哦,好。」話是這麼說的,動作卻沒半點放鬆,這下更是連轉頭都更加小心了。
耳邊傳來更加平緩地呼吸,蘇白悄悄偏頭換了個角度,從窗外的地上看見車內兩人的影子,正巧是親吻的最佳角度,勾了勾唇角,終是滿意了。
不是不舒服,也不是狀態不好,只是單純的,累了,很累。不論身體還是心理。
在唐芯第n次試圖把他的腦袋掰過去無果后,終於放棄了。兀自挑了個遊戲低頭玩著打發時間。
纖細而卷翹的睫毛輕微抖動了幾下,那雙緊閉已久的眼神再度睜開,掃過入眼可及的那個地方。
窗外一閃而過的那棟建築物還是他找到她的那座商場,此時已經是傍晚的時間了,人流量相較白天多了很多,來往的那一張張臉上都掛著笑容,手上提著購物袋眉飛色舞地和朋友說話。
整整一天,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措手不及,原以為還能再等等,等到她再大點,心性定了,再和她說那件事,說不準幾率就會大點。他相信她也是明白的,兜兜轉轉看過了那麼多人,身邊的才是最合適的。
生活的精彩就在於,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也不會讓所有事情在你做好準備以後才發生。
白天看到的那一幕深深刻在腦子裡,好像怎麼都無法忘記。所有篤定的一切把握都被突然出現的那個人打斷了,他開始怕了,心慌了,怕會失去她。
在考慮怎麼把兩人弄黃,卻又想起那天白毅警告他的話。
「你可千萬別想著再把人家弄分了,多斷人姻緣這種事情可是會遭報應的,以後你倆沒法在一起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啊。」白毅眯著眼靠在門邊抽煙,「再說了,我看那個小子也搞不定唐芯,就是兩個小孩子湊在一起玩玩,不用太當真。」
在他說之前,他還真有把兩人之間聯繫徹底掰斷的想法,可一想到他的警告,想想便罷了。
他活了這幾十年,也沒怕過什麼事什麼人,唯一的一個還不把他放在心上。
做人啊,還真是失敗透了。
......
「小小酥,你要不要…」唐芯剛出口的話還沒說完,蘇白就已經撞上車門抬步走向電梯了。
只剩下那個站在原地的人一臉莫名,自言自語地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繼續說完了剛才沒說完的話,「你要不要…來我們家吃晚飯…」。
自從訪談結束后整個人身邊就像籠罩了一層低氣壓,和他說話也愛理不理的樣子,家裡沒人怕他沒東西吃,好心讓他去她家吃飯還被甩了臉色…
「唐芯啊,你好歹是個明星吧,怎麼每次在他面前都那麼憋屈啊…他讓你安靜就安靜,讓你別亂動就別亂動,讓你去跳樓你去不去啊!」默默原地蹲下,淚如雨下。
她真是太沒出息了。
老天可不管你過得怎麼樣,該繼續的事情還是會一件一件地發生下去,並不會因為你突發的狀態不好或者心情不好而暫停。
唐芯一臉憂愁地側躺在沙發上,耳邊還是唐母那永遠絮絮叨叨的聲音,本就不怎樣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唐母愛不釋手地摸著那件裝在盒子里的禮服,反覆說著蘇白對她怎麼怎麼好,「蘇白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不會錯的,去國外拍戲還不忘幫你帶衣服。」
唐芯默默轉了個身,爭取對那件衣服眼不見為凈。
毫無預兆的,唐母一巴掌拍在她剛轉過身面對她的屁股上,「你說你怎麼就不放點心思在人家身上?」
「媽,我還要怎麼放心思在他身上!又不是什麼其他的關係,頂多就是朋友,還想要怎麼的!」她簡直抓狂,恨不得把東西直接丟到樓上,然後回房間蒙上被子睡覺,「我和陳橙在一起的時間都沒和他在一起的多…」
特別是這幾個月,和見鬼了一樣去哪兒都能見到他...
心裡真是有一種快要日了狗了的感覺...
乾脆利落的把蓋子合上,丟到沙發底下去了。
也不知道蘇白這傢伙是不是故意的,就挑在她媽買菜回來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剛下樓來站在她家門口,把東西給她媽順便帶進來。
哪兒就那麼巧了,時間掐的正正好好,剛好就是她媽上樓進門的時候…
說的沒錯,蘇白就是有預謀的,暗搓搓的在樓道里站了很久,就等那個點,把東西交過去,打定主意她最怕的就是她媽的嘮叨,最後一定會妥協某些事。
比如上次就是,妥協和他在同一個空間里待了三天。
說來也奇怪,兩人平平淡淡,什麼事沒發生度過了那麼多年,就從上次家庭聚會她對他說了那些話,所有的事情好像都開始失控。
唐母還在不放棄的做著努力,「不是什麼其他的什麼關係那就變成其他關係啊,比如你考慮考慮讓他做我們家女婿?」
「那要不這樣吧媽,你再考慮考慮生一個,只要蘇白不介意,我絕對沒異議。」
唐母思考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又是一巴掌拍在那個熟悉的地方,下了最後通牒,「我熬了骨頭湯,蘇白家裡沒人,你晚上叫他過來一起吃晚飯。」
果然沒出蘇白的預料,她的確是妥協了某些事…
晚上的餐桌上,唐芯再一次目睹了——母上大人是如何對那個來她們家吃白食的人關懷備至,而對她這個親生的女兒是如何熟視無睹的。
「媽,這碗排骨我今兒就吃了兩塊…」唐芯幽怨的盯著那個碗里的最後一塊小排骨被唐母夾起,然後飛向蘇白的碗里。
糖醋排骨是唐媽媽最拿手的幾樣菜之一,被煮熟的排骨重新加上調好的醬汁在鍋里滾上幾圈,翻炒,出鍋,裝盤,色香味俱全。
她眼饞了一下午的東西連肉味都沒嘗出來就沒了,讓人情何以堪!好不容易吃到的兩塊還是剛上桌時眼疾手快搶來的。因為趕著去搶下一塊,囫圇吞棗地沒怎麼嚼就咽了下去。
蘇白的筷子已經夾著排骨湊到了嘴邊,臨吃聽到這句話,手腕一轉,東西已經到了嚷了半天的唐芯碗里。
雪白的米飯還冒著騰騰的熱氣,一縷縷白煙飄向鼻尖,再配上最喜歡的糖醋排骨,頓時胃口都好上不少。優雅淑女的丟進嘴裡,隨著唐母的那一聲不屑的「嗤」,滿足的吐出骨頭吞了下去。
蘇白筷子直直地還停留在把東西夾過去后回來的那個位置,盯著她的神情和那兩片被醬汁沾染了分毫的嫣紅,不自覺地喉結上下滾動。
手上動作一松,清脆的撞擊聲響起。
筷子掉在了地上。
借著低頭去撿東西的動作快速收拾了心情,再抬頭的時候只覺那雙眸子亮的出奇。
老實說有些東西來的那麼快他自己都覺得臉紅,可事實就是如此,只要一碰上她,他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衝動。
要不怎麼說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呢?
「蘇白,就你慣著她,少吃塊肉又不會怎麼樣。」唐母毫不掩飾自己嫌棄的表情。
唐芯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被氣死,是啊,她少吃快肉是不會怎麼樣,那蘇白少吃快肉更不會怎樣!
「阿姨,沒事的。」他隨便扒拉了幾口碗里的白米飯,就著飯上的幾根菜葉子吃了下去。
就這還是剛才她被唐母用眼神威逼利誘不情願夾過來的,都是青菜根,她最喜歡吃,他最不喜歡吃的青菜根。
唐芯被他一直若有若無掃過來的目光看的不自在,起身拿了三人吃完的碗筷就往廚房裡走去了。洗完直接回了房間,整晚都沒有再出來過。
流水聲嘩啦啦地不間斷,蓋住了客廳的那段對話。
「蘇白啊,那個真人秀是不是你提議和芯芯一起的?」唐母壓低聲音,問起了白天那件事,「這種事情阿姨都懂的。」
「嗯。」蘇白毫不避諱的點頭承認,視線的焦點還凝聚在那個小小的,挽起袖子走東走西的背影上,「謝謝阿姨。」
唐母擺擺手表示不在意,一個勁笑呵呵地說沒事,讓他不用顧忌她們,就當小兩口出去旅遊玩玩。
說完了這個又說起了別的話題,從小時候的事情扯到上次他休息的時候他們出去旅遊時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說到半夜,時而感慨,時而哀嘆。
就連最後蘇白走的時候還依依不捨的拉著他的手,讓他好好照顧自己,工作是永遠忙不完的,也是時候操心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阿姨,我先走了。」蘇白的目光還在盯著那扇緊閉了很久的房門,想要透過門板看看她在裡面幹些什麼。
是坐在床上捧著手機聊天,還是玩著那個永遠樂此不疲的遊戲,又或者,蹲著小桌子邊上像只小松鼠那樣,咔嚓咔嚓地吃著他上次拿給她的零食。
無論哪一種,都是他喜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