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終曲（十六）又死一個

夏樹瞠目結舌，緊盯著足以讓肉眼瞎掉的能量光柱，茫然伸出左手虛抓，似乎想挽留下一點女魔頭在白光中央消融的殘羹冷炙，可殘酷的現實給了他當頭棒喝，伸出去的左手除了空氣的尾巴，什麼也沒留住。

殫精竭慮布局多時，甚至連剛到手的三個RBQ，也被當作成功的祭品獻祭，得到的僅僅是筋疲力盡的身體，以及光禿禿的半截右腿，

功虧一簣。

「我踏馬今天為什麼這麼倒霉啊！？」

愣了四又三分之一秒，夏樹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我的積分！我的許可權！勞資忙活了大半天，居然連毛都沒撈到半根！？卧槽你十八姨夫爹啊！混蛋！」

「是誰？！是誰踏馬的敢虎口拔牙！」

悲忿之後的夏樹立刻又被憤恨淹沒，他豁然轉頭看向光柱源頭，仇恨的火焰炙烤內心，油然而起的瘋狂讓夏樹只想把罪魁禍首大卸八塊。

不過，罪魁禍首似乎已經用不著他親自動手，用光所有能源打出最後一炮的休伯利安，正處在墜毀的邊緣。

本來就只剩五台反重力引擎，又被黑衣末強行關閉兩台，三台反重力引擎製造的反重力根本無力承當金屬巨獸的龐大噸位。

而在最後的能源也被壓榨出供給主炮充能后，連僅剩的三台引擎也相繼熄火。

失去所有動力的休伯利安就像一樽巨大的金屬棺材，如同一顆梭形的流星，斜斜墜落向廢墟城市的中央。

「轟隆！」

扁平的艦艏直愣愣的插進大地，億萬噸泥土和建築物廢墟如同水花一樣濺起萬丈高，強烈的撞擊讓整個城市都在顫抖，接踵而至的衝擊波把一切吹上了天。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音傳遍四野，在力的相互作用下，休伯利安數不清的結構因撞擊而變形，

「卡茲！！」

伴隨著悠長拖著尾音的撕裂聲，長達百米的休伯利安的承受力終於達到設計極限，從中斷裂，分成藕斷絲連的前後兩半，金屬碎片爭先恐後，像雨點一樣激射到四面八方。

火焰從休伯利安的裂口蔓延而出，盤旋升空，黑漆漆的濃密煙氣直衝天際，隔著上百公里都清晰可見。

「呃…..」

罪魁禍首的下場自然落入了憤恨不平的夏樹眼底，這種半截插進土裡，半截耷拉在地面的慘況，就算是最殘酷無情的人恐怕也不忍心再上去落井下石。

「算你狠。」

夏樹嘴裡嘟噥，隱去玫瑰色眼睛里的一絲不甘心。

既然休伯利安已經墜毀，他才懶得浪費時間精力去對付其中或許只在苟延殘喘的船員。

此時已至黃昏，殘陽西下，源自恆久之星的橘黃暖光鋪灑在斷壁殘垣，卻沒有給滿目瘡痍的土地帶來絲毫暖意。而在這使人倦怠的昏黃光線中，廢墟和遠處飛船殘骸一起，構成一副寫實的末日風景畫。

初春的冷風吹過，缺了半條右腿的夏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懸浮在空曠的廢墟上空，他沒來由的聞到了危險。

右腿的傷口已經用高級醫療噴霧和繃帶簡單處理過，作為混跡輪迴世界的輪迴者，少胳膊缺腿是常有的事，空間戒指里相關的醫療用品自然常備。

可使用改變規則能力造成的體力透支卻不是藥劑可以恢復，既然原力賦予的超常感知讓他察覺到了危險，現在需要做的便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在天上目標太過現眼，夏樹決定低空飛行。

垂直降落到地面，夏樹的身影畫個直角軌跡，緊貼地面，向【神裝少女】小姐她們藏身的廢樓前進。

可是變生肘腋，命運之神第四次站到了夏樹的對立面。

正警惕防備的輪迴者感到身體一沉，像喜馬拉雅山突然壓到他背上，讓貼地飛行的夏樹真正變成了「貼地」飛行。

如同飛機迫降，夏樹因為慣性擦著地面前進了有十來米，給身後亂石參差的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緊貼地面的衣服被磨穿，皮膚被鋒利的石頭稜角割出深淺不一的傷口，又被灰塵侵入，本該鮮血淋漓的傷口卻敷滿泥漿。

而壓在背上的大山並沒有因為夏樹的墜落而消失，甚至變本加厲，遠超常規的重力把連同他五臟六腑在內的整個身體死死摁在地面，活像一隻被鞋底壓扁的蟑螂。

灰頭土臉的夏樹沒有心情去管身體各處報告給大腦中樞的疼痛信號，這種熟悉的攻擊方式讓他一顆心不斷下沉。

用重力把人從天空中扯下，是他們前隊長的拿手好戲。

「呵呵呵，夏樹，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聲音中充滿老實憨厚的韻味，即使不看聲音主人的樣子，也能僅憑聲音就勾勒出一張踏實誠懇的臉。

「洪偉！」

被重力摁在地面的夏樹，艱難的從牙齒縫裡摳出一個名字。

「太親熱啦！夏樹你叫得太親熱啦！是不是看見我沒死，興奮到情難自禁？」

「嘖。」

夏樹頂著重壓把腦袋扳向聲音來源的一面，轉動脖子時，他已經能看見頜骨的下巴和地面摩擦發出了「嘎吱」的脆響。

而洪偉正慢慢走過來的身影也進入夏樹的眼睛。

「動手吧，別想著讓我向你痛哭求饒……不要露出那副吃驚的樣子，你的為人大家一清二楚，落到你手裡，我終究難逃一死，與其向你求饒再屈辱的被殺死，乾脆就不抱希望。過來動手吧。」

「瞧你說的，我們曾經好歹也是精誠合作過的親密隊友，你如果肯認輸求饒，之前你們做過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作為隊長的建言，請你還是三思而後行。」

洪偉當然不會既往不咎，夏樹早已上了他的必殺名單，就算夏樹願意貢獻出菊花表明心意，洪偉也會順勢把鐵杴插進他的菊花，做成香噴噴的烤全人。

但看著被壓在地里動彈不得，眼睛毫無光彩全是死灰，似乎真的已經放棄抵抗一心求死的俘虜，洪偉反倒有點摸不清他用的什麼套路，謹慎的停止了向夏樹靠近的腳步。

深諳輪迴世界險惡的洪偉，可不會小瞧夏樹這個「新人」，因為正是這個新人，讓他不久之前差點魂飛魄散。

「少拿你感人的智商編些誰也騙不到的謊話，過來啊，要殺要剮趕緊動手，勞資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見洪偉停止靠近，夏樹發出催促。

這讓洪偉眯起眼睛，更加謹慎起來，甚至還稍微向後退了兩步，好像被死死壓在地上的夏樹突然變成了什麼洪水猛獸。

「你誤會了，夏樹。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跟你和好，只要你肯跪地求饒，並簽訂空間出品的主僕契約，我絕對不會殺你….畢竟一個實力強大的手下，比些微的功力提升，對我的幫助要大得多。」

洪偉提出相當合理的意見，將前後左右都考慮周全，只要夏樹肯當他的奴隸，好像真的願意放夏樹一條生路。

但夏樹了解洪偉的性格，說出這些話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等她真的相信並照做之後，下場八成比直接死掉更加凄慘。

「喂喂，我說隊長你退什麼，別是怕了吧？」

看見洪偉遲遲不肯靠近，反而謊話連篇並後退的舉動，狡黠的光芒從夏樹死灰的眼裡一閃即逝。

這個倒霉的混蛋其實在和洪偉玩空城計，洪偉小心謹慎的性格人盡皆知，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引起他多餘的懷疑。空城計這種以進為退的把戲正好拿捏住洪偉的七寸，讓他束手束腳不敢妄動。

而夏樹便趁機積蓄體力，準備絕地反擊。

「沒用的東西，枉你在輪迴空間里活了那麼久，結果不僅膽小如鼠，連我這樣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都不敢靠近，甚至傻到被自己的隊員一起背叛都算計一無所知！簡直就是廢物中的VIP！來啊廢物！來乾死勞資啊！」夏樹露出混合著挑釁和嘲諷的神色，對洪偉破口大罵。

洪偉臉黑得能滲出墨汁，抿著嘴沒有回應夏樹的挑嘲，默默的思考了一小會兒，忽然笑了。

夏樹心下暗叫糟糕！

好像過猶不及了！

只見洪偉撕下老實憨厚的偽裝，陰氣森森的說道：「你很聰明，夏樹，我一直都覺得你很聰明，所以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把戲，但不管你做什麼，都只是垂死掙扎。」

「垂死掙扎也能和人同歸於盡。」夏樹冷笑著接道。

「你殺過我，就欠我一條命，找你報仇，天經地義。」

「狗屁邏輯。你想殺我難道還不准我反抗？……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咱們都混輪迴世界，強者為尊，想要殺我就放馬過來，到底是你死還是我活，手底下見真章。」

「我為什麼要過來？」洪偉突然冒出一句讓夏樹措手不及的話。

「你要殺我為什麼不過來？」

「我不過來照樣可以殺你。」

夏樹冷汗「唰唰」的往外冒，好不容易用語言把洪偉誑進邏輯陷阱——只有過來才能殺他，不過來就殺不了他……沒想到洪偉居然這麼快就擺脫出來。

不，

不是擺脫，

應該是洪偉從來沒有中夏樹的陷阱，因為……

「…呵呵…你以為你的小把戲我就真的看不穿嗎？只是配合你自以為是的聰明，跟你玩個遊戲罷了。順便看看，當你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卻突然發現早就被看穿后的可笑表情……對，就是你現在的這個表情，很驚訝？很震驚？很害怕？哈哈哈，真是令人心曠神怡的表情！」

洪偉仰頭長笑，癲狂的聲音在空曠的廢墟傳出去很遠。

可在夏樹看不到的地方，洪偉的臉一陣變換——是正真的變換，在「我」和洪偉的臉之間變換。

等洪偉把頭垂下重新看向夏樹，他的臉已經看不出絲毫異樣，又接著說：「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其實我還知道，每次從輪迴空間傳送到任務世界后，都是你第一個醒過來。」

「什…什麼！？」夏樹驚駭莫名，這個秘密他以為除了他自己就沒人可以知曉，沒想到……

「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洪偉嘴角勾起一抹道不清意味的笑容，語氣輕佻的向夏樹發問。

「怎麼知道的？」乾澀的字句從夏樹血肉模糊的嘴裡吐出，他知道這些都是源從洪偉喜歡看人絕望的惡趣味，才故意說給自己聽，本想裝聾作啞不遂他的意，可是強烈的好奇心還是讓夏樹忍不住問出口。

「當然是因為我比你先醒過來啊！哈哈哈哈哈！！！」

洪偉好像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把自己逗得前俯後仰：「每次聽到以為自己是第一個醒來的你，在那兒用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噁心姿態大發感慨的時候，都差點因為憋笑憋出內傷！哈哈哈哈！想想你的發言，還真是可笑到爆炸啊！」

如果夏樹的臉上不是覆滿了灰塵，洪偉一定能從上面看到羞射的熏紅。

那些難為情的發言竟然被人聽到了！

夏樹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死了比較好。

而洪偉似乎擁有了讀心術，居然滿足了他這個願望。

他把施加在夏樹身上的重力增加了好幾十倍，瞬間就把夏樹壓成了薄餅，死得不能再死。

「既然看到了我想要看的東西，像你這種危險的傢伙還是早點去死的好。」

以絕對安全的手法，洪偉再三確認了夏樹真的死掉后，還不放心，一把火將夏樹的屍體燒了個一乾二淨，終於滿意的拍拍手離去。

現在洪偉要去找學園默示錄的主角們，既然主線任務沒有提示失敗，那就說明他們還沒有死光，而且休伯利安雖然已經墜毀，但任務要求是「護送他們登上飛船」，可沒有說是墜毀的飛船還是完好的飛船。

等洪偉離開了很久之後，天色開始擦黑，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慢慢靠近夏樹幾乎被燒成灰燼的屍體。

正是被緋墨名用風困住的業回漣。

緋墨名死得連渣都不剩，困住業回漣的力量自然隨之消散，不過就算緋墨名沒死，業回漣也有無數種辦法掙脫束縛。

畢竟，業回漣可沒有看上去的那麼人畜無害，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而這能力比起夏樹的規則改變也毫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

「幸好幸好，沒有完全燒乾凈，還留了幅骨頭給我。」

業回漣蹲到夏樹屍體邊，殘骸的血肉已經燒成灰燼，只剩下被重力壓成碎片的骨頭還冒著裊裊青煙。

業回漣的雙手泛起綠色熒光，在漸漸黑暗的空曠廢墟里讓人毛骨悚然。

不要以為綠色就是生命的顏色，業回漣泛起綠光是打算將夏樹復活，她可沒有復活人的能力，就算有，業回漣也不會浪費力氣在夏樹身上。

只見業回漣發光的雙手在夏樹的骨頭上摸索，從天靈蓋順勢而下，直到左腳的指骨。

「嗯！有了！」

隨著一聲發自內心的尖叫，夏樹原本是心臟的位置開始發光。

這道光凝而不散，業回漣輕輕一抓，居然被她把光抓到了手中！

她開心的笑起來：「夏樹的能力都很強，會得到什麼東西呢？好期待呀！」

被抓到業回漣手中的光慢慢凝實，向內坍縮，漸漸變成一個．．．

「藥瓶？」

業回漣嘟起嘴巴：「藥瓶是什麼鬼？咦？還有使用說明？讓我看看．．．．．《夏樹的規則改變特效藥》．．．一次一粒，一天最多三粒．．．吃了以後可以改變一次世界的規則？！！！．．．．．規格九十九粒？！！！卧槽！老娘發達啦！！！居然拿到了改變規則的能力！老娘要日天啦！哈哈哈哈！！！」

空曠的廢墟，再次響起癲狂的笑聲，是比之前洪偉還要大聲還要猖狂的笑。

業回漣的能力必須要解釋一下了。

名字是【死掉朋友的贈禮】。

作用是有幾率從死掉的某個人的屍體上，得到那人生前某項能力具現化的物品。

比如說她從夏樹身上得到了改變規則的能力，具現化后變成了藥瓶里的膠囊。

而如果從緋墨名的屍體上，就可能得到【鳳凰火】的能力，具現后多半是一個打火機。

可惜的是緋墨名已經渣都不剩了，業回漣的能力並無用武之地。

借用這些能力具現化的道具，業回漣可以百分之百的使用出道具所代表的能力。

唯一的限制就是使用次數，比如說改變規則的膠囊只有九十九顆，而打火機的燃油也有用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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