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終曲（十八）神靈降世

在黑衣末一意孤行，向緋墨名打了一炮后，休伯利安便開始了墜毀的倒計時，船上每一個人都感受到強烈的失重感，一百多名船員在天旋地轉中，連逃向救生艙的功夫都沒有，只能在絕望中閉目等死。

可是，休伯利安上可不僅只有帝**人，還有幾名被收容的倖存者。

齊木楠雄便是其中之一。

對齊木楠雄來說，飛船墜毀並不符合他的利益，見死不救也不是他的風格，但又不想被政府官方知道自己身懷絕技，思來想去，齊木楠雄只能無奈的取下頭上的限制器，偷偷的使用等【隔空移物】的能力，把船上所有人轉移到地面。

其實他也產生過乾脆把整艘休伯利安都救下來的想法。

但能【隔空移物】能力有一個缺陷，那就是只能和等價的物品交換，而能和休伯利安等價的物體，八成只有空軍艦隊才有，那麼對休伯利安使用能力的下場，肯定是讓另外一艘說不定正停靠在空港的飛船出現在這裡……這樣大的事，想要隱瞞可不容易。

所以齊木楠雄才出此下策，只救出船上的人。

而能和船上一百多個人等價交換的東西……也只能是人了，可這座城市總共就只剩下二十來個倖存者，因此，為了成功使用出【隔空移物】能力，齊木楠雄選擇的交換對象是喪屍。

畢竟這座城市什麼都不多，唯有喪屍多到數不清，即使經過先前幾次大災難，這些生命力頑強的喪屍也還剩不少。

最後的結果就是，休伯利安上的所有人和【神裝少女】所在廢樓下的屍群中中央的一部分喪屍掉了個個。

黑衣末等一百來號人剛剛離開鐵棺材一樣的休伯利安出現在地面，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喪屍包圍。

幸好休伯利安的船員雖然都是空軍士兵，但人人都有配槍，戰鬥素養也不太差，只在最開始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犧牲了二十來個人，之後便在黑衣末的組織下，結成圓桶戰陣，用前排彈藥打光就換下一排的變種輪替戰術，勉強抵擋住了從四面八方湧來的無數喪屍。

不過也只是勉強而已，這些空軍雖然有槍，但彈藥有限，黑衣末本身也缺乏指揮地面戰鬥的經驗和能力，所以勉強維持的戰線很快岌岌可危。

這個時候，無量塔·姬子赤手空拳衝進了屍群，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給即將崩潰的戰線續了1S。

可惜沒有殖裝的女武神根本發揮不出應有實力的十分之一，更何況還是連稱手武器都沒有的姬子——齊木楠雄可沒有閑工夫把姬子的裝備也帶出來，況且他也沒料到自己的隔空移物會讓所有人陷入屍群中央。

僅靠一雙肉掌的姬子縱使神勇無雙，一拳一腳都能打翻好幾個喪屍，可面對前後左右東南西北湧來的喪屍也只能喟然長嘆，她甚至已經下定決心，等喪屍衝破防線，她就乘亂護著黑衣末逃走……

雖然很對不起其他人，但艦長和空乘人員的價值差距可不能簡單忽視——帝國可以把成百上千的空乘人員性命當成一串數字，但上過戰場的艦長即使死掉一個，也要感到無比痛心。

艦長的價值跟女武神相比都差距不大，某些方面還猶有過之。

一百多名軍人排成大大小小的同心圓圈，像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葵花籽，最外圍的人扣動扳機，射出紅色激光，就如同向日葵盛開的花瓣。

而這朵向日葵正在血肉的洪流中艱難掙扎，雖然每一道紅色激光都要洞穿兩個甚至三個喪屍的身體才會消散，但對無窮無盡，一眼望不到邊的喪屍群來說，只是杯水車薪，無論死掉再多喪屍，也很快會有更多的喪屍替補。

隨著能量槍槍柄上的刻度逐漸下降，絕望再一次在休伯利安一百多倖存的軍人臉上浮現。

這些肩負救援倖存者任務的倖存者，還沒有從飛船被墜毀的絕望中回過神，竟然又陷入新的絕境。

就像神靈開的玩笑，故意讓身懷拯救而來的人陷於希望被拯救的絕望。

黑衣末在戰陣的最外圍，神色木然，一邊下意識的發號施令，一邊機械的扣動扳機。

下令打出最後一炮的瞬間，黑衣末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從來沒有想過能死裡逃生，而從顯示屏看到殺掉女武神們的女魔頭灰飛煙滅后，他更覺得自己縱死無憾，隨閉目等死。

可之後的發展完全出乎預料，不僅休伯利安上的所有人都沒死，還莫名其妙的到了不知道哪兒的地面。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不是到了地獄，結果同僚的慘叫和洶湧撲來的喪屍立刻讓他清醒——不管是不是地獄，既然老天讓自己重獲意識，那麼就不能辜負他老人家的一片好意。

好死不如賴活，能不死的話誰會想死？

一切便順理成章，黑衣末憑藉自身威望，從那些本該被他害死的人手裡，重新獲得指揮他們的權利。

而黑衣末也不禁在想，究竟是他們太傻，還是自己太壞。

但不管如何，至少黑衣末能讓他們在此時多活一些時日。

「艦長，彈藥不多了，已經有一半的人打光能量夾。」

臨時充當副官的大副抹了一把在寒冷春季罕見的汗水，向黑衣末報告情況。

「叫兄弟們堅持。我已經使用特殊渠道向總部求援，援軍不久即到……還有…」

黑衣末緊了緊嘴唇，削瘦的臉上綳出幾道陡峭的溝壑：「把被咬傷的人全部處理掉。」

「艦長…..」充當副官的大副瞳孔放大，即使面對死亡也紋絲不動的雙手微微顫動。

「照我說的做…被咬傷抓傷會被成喪屍的事情，別搞忘了。」

「……我知道了…」

「去吧。」

副官佝僂著背黯然離去，可走了沒兩步，弓著的背便徒然挺直——為了自己和多數人的性命，犧牲一部分必死無疑的定時炸彈，並不是那麼的不能讓人接受。

黑衣末望著擠進圓圈中央去的副官，心頭冷笑。

援軍？

哪兒來的什麼援軍？

雖然作為艦長的他的確能不藉助休伯利安的設備，通過特殊的工具向外東海艦隊總部發送信息，不過那個本該呆在他口袋裡的小玩意兒不知道為什麼憑空消失了。

但沒差，就算這裡所有人的都要死，他也不會死，因為姬子肯定會救他離開。

沒有殖裝的女武神的確拿周圍無窮盡的喪屍沒有辦法，但帶上一個人突圍，喪屍也無力阻攔。

至於那些船員？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黑衣末才懶得管那些人的死活，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不然也不會一意孤行的去打最後一炮，置船上一百多人不顧。要知道，黑衣末當時如果能下達正常命令，休伯利安即使墜毀，也不會死幾個人。

黑衣末默默的看著在喪屍群中上下翻飛的姬子，敏銳的察覺了姬子正向他慢慢靠近的事實。

嘴角勾起一抹笑，黑衣末心下瞭然，姬子肯定是在從旁守護他，只等戰陣崩潰，就要帶他突圍而去。

……

嘉子小姐早就想要一副新身體了，見識過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的現代社會，嘉子小姐對於自己竟然被困於一部小小手機，無法出去真正體驗花花世界感到出離的憤怒。

不過，嘉子小姐深知自己主人的手段，那絕對不是她的小身板能輕易承受的嚴酷。

經歷了多次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調教懲罰之後，主人的身影已演變成了能讓她在睡夢中也被嚇醒的恐怖夢魘。

嚮往自由的嘉子小姐，只能把自己那顆不羈放蕩的心，隱藏在靈魂的更深處。

可就在嘉子小姐以為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出頭之日的時候，她的主人，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死了。

死得是那樣的突然又毫無預兆，反倒讓本該欣喜若狂的嘉子無所適從，茫然了好久。

不過，嘉子小姐終究是一個放蕩不羈的女鬼，很快就從茫然的狀態擺脫出來，並用三十秒的時間給自己豎立出一個遠大的鬼生目標，還下定決心，準備用百分之兩百的行動力來完成這個壯舉。

嘉子小姐為了實現自己遠大抱負，很快就邁出第一步——獲得一副新身體。

她超額完成了任務，不僅相當於白撿了一具身體，那具身體居然還漂亮到無以復加且還身懷絕技——讓嘉子小姐本來薄弱的物理攻擊能力得到補足！

雖然沒有得到那具身體的記憶讓嘉子小姐有點可惜，但她立馬就釋然，鬼生不如意十之**，沒必要斤斤計較，剛剛逃出魔掌的嘉子小姐可是個知足常樂的鬼。

嘉子小姐目標的第二步——獲得一票忠誠的手下或粉絲，在得到身體后也立馬被她提上日程。

而完成這個目標的機會也接踵而至——她居然被帶上了一艘飛船！

天知道當時的嘉子小姐有多高興，以為在死掉的第67年，吝嗇的上蒼終於將視線落在她身上，開始被命運的神祗垂青。

只要嘉子奪取了這艘飛船控制權，她的目標便可以再踏出堅實的一步！

不過事與願違，正當嘉子小姐打算展開行動之時，一個粉色頭髮的四眼面癱男把她的所有小心思嚇得魂飛魄散。

四眼面癱男的厲害嘉子小姐再清楚不過，一直呆在主人手機中的她，對四眼面癱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所以再不敢輕舉妄動，收斂行藏，隱忍下來。

不過嘉子小姐深知現在的隱忍只是為了將來的輝煌，卧薪嘗膽越甲吞吳的故事她也曾有耳聞。

大半輩子都在做鬼裝孫子的嘉子小姐，耐心就跟她的臉皮一樣結識耐操。

四眼面癱男只是阻攔在她成功路上的一座稍顯巍峨的大山，而他的下場，註定會比她曾經的主人更加悲慘。

對此，嘉子小姐深信不疑。

隱忍很快得到回報，飛船墜毀時，那個粉發麵癱救了所有人的性命，而之後，他居然消失無蹤了！

嘉子在大喜過望的同時又提高警惕——天才知道那個面癱是不是真的不回來。

為了確認安全，美貌嬌柔的嘉子小姐躲在圓桶戰陣的最中心，偷偷觀察起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

直至這支由休伯利安的殘兵敗將組成的防線即將崩潰，嘉子小姐終於決定現身，以天神下凡的姿態拯救眾生，以此獲得她重返人間的第一票擁躉。

最後一排的彈藥也即將耗盡，艦長許諾的援軍久久不至，本就因為失去飛船，心境接近崩塌的休伯利安船員們，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完全是最後一絲希望還在支撐他們繼續戰鬥。

黑衣末冷眼旁觀。

自己手下們的絕望，隔著人心肚皮他也能輕易探知。

可現在能活的只有他和姬子兩個，其他的人都是丟出去分散喪屍注意力的誘餌。

黑衣末並不後悔自己給休伯利安命運做出的決定，就跟他不後悔喜歡上琪亞娜一樣。

「神愛世人！」

恍然若天音，蔚然如神跡。

清新脫俗超然物外的悠揚聲音突然響徹戰場中央，一個清瀝倩影升起自人群中，看見她的人心神恍惚，魂靈被其所奪，隨即恍然大悟，都謂她為神。

她說：「信我者，我活其身，不信我者，我活其靈魂。」

她又說：「人世多渾濁，唯我門下清，爾等思惶惶，等且信我心。」

她伸手揮去，火焰就燃了起來。

不是凡人的火，是源自天堂的藍火。

藍火把眾人圍了一圈，前赴後繼的喪屍跌入火中，便燒成冰塊。

她就說：「賜予的，終將回來，信我的，入火不燃。」

人們聽懂了她的話，很快有一人越眾而出，正是船上的大副，現在的副官。

「大副，你做什麼！」

黑衣末冷眼掃去，突然的變故讓打算逃走的他計劃夭折。

「神說：信我的，入火不染。」

大副虔誠的叩首：「我信神。」

他說著便走進火中，眾人閉眼痛呼三思，不忍看他燒成冰塊。

可是慘叫並沒有傳來，反倒驚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大副沒事！」

「大副沒事！」

「神說的是真的！」

「神沒有騙人！」

一百人向天叩首，似神的身影巍然不語。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愚人俗子總是被曾經不信的東西欺騙，面對嘉子小姐高明的幻術與學自網路的心理學雙管齊下，自然無力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