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成年
原愫就納悶了，能看得清嗎？
這個角落離燈源不近，燈源和他的位置幾乎是在房間的對角線上，而且燈光昏暗。
原愫沒有掙扎，也沒有戴上兜帽，就這麼任司元灝看他的臉。
在昏暗中若隱若現才更容易引人遐想，偏遠微弱的燈光照射到原愫的側臉上，讓他臉上未褪盡的絨毛一根根染上了暖黃色，勾勒出帶著青澀和柔和的臉的曲線。
湊得近了，還能聞到酒香以外的味道，不是奶香，不是花香，像是……陽光的味道。
司元灝鬆開自己的手，坐了下來，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原愫問道：「看清楚了嗎？」
司元灝沒有說話，他好像除了「酒」這個字，其他都不會說。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是紅髮男人，他道：「大概是看清楚了的。」
原愫沒有戴上兜帽，取過酒杯，就要觸上唇瓣，被人拉住了手腕。
順著手看去，是司元灝。
原愫：「怎麼了？」
司元灝終於在原愫面前說出了酒以外的話：「成年了嗎？」
「今天我過生日。」他從旁邊地上提起蛋糕放到桌上，蛋糕是他一直提著的，「成年的生日。」
原愫沒有說他今天生日，而是說他今天過生日，一字之差差了挺遠。
況且，他也不是一個真正的未成年人，他的靈魂已經成年了好多年。
司元灝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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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雖然香，但原愫並沒有多喝，他只喝了手中盛滿的一杯，不知道這具身體的酒量，不能多喝。
就算想放肆，也不能在人前。
他還得琢磨，從江希影那裡得到的生日那天出任務，該是什麼任務。
原愫提著買回來的糖果回住處的時候路上已經看不到其他人了，今晚和另外兩個人喝酒，蛋糕當小菜，倒也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可能這具身體從未碰過酒，可能酒太濃，可能他從未見過的夜色太美，原愫覺得他有些醉了。
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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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過了半夜，酒吧前門還是熱鬧不減，酒吧後門依舊一片清冷。
在原愫離開之後，紅髮男人一把奪了司元灝手中的酒。
「沒有通用點就別喝了。」
紅髮男人名叫顏紅，是酒吧老闆，這家酒吧是他不久前買下來的，因為發現了某人經常在這邊喝酒，後門的這個地方原本是酒吧倉庫，被他改造成了這個模樣，專供某人使用。
司元灝伸手去搶，沒能搶得過，他大概已經迷糊了，臉往桌子上一放，似乎就這麼睡著了。
顏紅沒有了在原愫面前那愛笑的模樣，他抬腳踹了踹司元灝身下的椅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還要頹廢到什麼時候，不就一天賦嗎，別跟死了老婆似的。」
司元灝屁股下的椅子隨著顏紅的動作移了位置，司元灝不知是不是真的睡死過去了，一動都沒動。
顏紅把杯中的酒一點點喝了，坐到原愫原本坐的位置上。
他的聲音平穩下來：「你知道嗎？剛才那孩子，他還未成年。」
話音一落，四周詭異地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司元灝的呼吸聲。
司元灝沒有給他任何反應。
顏紅也不在乎，繼續道：「跟你一樣，被稱為帝國男神，也跟你一樣，天賦圓滿。你這個前一任男神才卸任沒多久，就有人頂替了你的位置，多久呢……我算算——」顏紅拉長了聲音，似乎真的在思考，「三年，才三年而已吧。」
「你就被人遺忘了！被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取代了！你的神壇！未成年！想想當初你——」顏紅道，「……誰沒有誰不能活呢，我覺得你現在就算出去，也沒人知道你是誰了。」
顏紅把酒瓶放到酒柜上，回到司元灝身邊，毫無預兆地就抓住他的后領，迫使他整個人從桌子上抬起頭，甚至後仰。
司元灝的兜帽掉了下來，露出一張常年不見光的蒼白的臉。
長發隨著他的動作落到身後，燈光照射過來，在牆上勾勒出他菱角分明的輪廓。
顏紅揪了揪司元灝的下巴上的鬍鬚，嘖了兩聲，說不出的嫌棄。
他身高比司元灝還差一截，但現在一站一坐，輕易就把司元灝從椅子上提了起來。
司元灝順著顏紅的動作站了起來，張開了他一直閉著的眼睛。
古井無波。
酒櫃後有一扇關著的門，開了門之後是一條通道，隱約可以聽見從酒吧前門傳來吵雜的聲音。
顏紅攥著他的手臂，使用的勁道不大，可他卻掙不開，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他想著。
司元灝索性不掙了，把掉下來的帽子重新戴了上去。
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顏紅推開了門，關掉音樂。
酒吧內徒然安靜下來，大部分人都看了過來，這個時間還在酒吧里的人不多，有些甚至喝醉了。
「各位學員，」顏紅說著，一邊拉下了司元灝剛戴上的帽子，「只要你們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今晚的酒全部免單！」
有一瞬間酒吧里更寂靜了，幾秒鐘后突然熱鬧起來，學員們開始起鬨。
雖然酒免單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有這種彩頭也挺好。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他的臉，彷彿試圖扒下他的外皮，看穿他的靈魂。
司元灝在這種目光下久違地感到了難堪。
他想返身離開這裡，手臂卻被緊緊攥著，甚至抬腳都無法做到。
這些學員們還處在上學的年紀，儘管出去試煉過幾次，臉上卻還帶著未經歷世事的稚嫩，他們懷有抱負和夢想。
學員們和他面面相覷，熱鬧的環境漸漸安靜下來。
司元灝側過臉，聲音不大：「讓我走吧。」
顏紅鬆開攥著他手臂的手。
司元灝走在通道上，只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
嗒-嗒-嗒，合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