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發糖

「這是……」

「先抓起來再說。」顧微航話音未落，手就已經拿起了桌上的箱子。

這異獸的行動規律十分簡單，它只會反彈。

這別墅一樓不大，顧微航又不想直接接觸到這隻異獸，投鼠忌器之下，一時間竟然沒能抓住，反而讓它撞到身上兩次，在身上留下兩道綠痕，這讓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別墅里的臭味隨著異獸的撞擊越來越嚴重，原愫去開了窗，他的臉色也不好看，雖然知道可能發生一些預料之外的事情，但是沒想到他收到的第一個快遞竟然是這種。

快遞是最容易殺人於無形的方法之一，裡面放個炸彈什麼的，一被目標籤收，寄件人再引爆，那收件人大概就活不了了。

而且，這個世界好像不禁炸彈……

「隊長，」顧微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妙，手上一點黑芒若隱若現，「你這裡可以見血嗎？」

「先別動。」原愫避開異獸彈跳路線，走到顧微航身邊，接過他手中的箱子。箱子里鋪著一層軟綿，應該可以隔絕聲音。

他計算了這異獸的反彈路線，在異獸再一次反彈的時候穩穩地用箱子接住了，這一次他很快地就把異獸關在裡面。

一樓的東西被這異獸撞得亂七八糟，不少東西都被撞離原位，甚至撞倒在地，撞擊的地方還存在著一道淡綠色的痕迹。

「史萊球，E級異獸，危險等級為零，不可食用。攻擊方式為撞擊，速度……弱點……有一身可以染色的毛髮，不可清洗，一星期後顏色自動淡去。」顧微航看著光腦緩緩念出這隻異獸的特性，「每撞擊一次會釋放出特殊氣體，構成元素為……」

原愫聽顧微航說這些，還以為他博學，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他照著光腦念出來的樣子。

顧微航的光腦上顯示了這種異獸的全息影像，除了全息影像之外，還有一大段文字，描述出了這種異獸的名稱、特性、弱點、危險等級以及其他。

顧微航念出了最後一段話：「……是惡作劇的最佳選擇，也是人們最討厭的異獸。」

原愫拿手擦了擦自己的額頭，再看自己的手，沒有染上一點綠色。

這時候顧微航才看到原愫的額頭上有一片綠色，在原愫身上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感，他嘴角憋不住地翹了起來，還是努力忍住了，才沒笑出聲來。

這一笑，他頓時維持不了陰沉，只剩下心裡一點說不出的不爽快。

兩人在臭味熏天的場合里待了幾分鐘，身上多少染上了些異味。原愫腦子一轉，把箱子往顧微航眼前一推：「你處理一下，我去洗洗。」

也不等顧微航有什麼反應，他就上樓去了。

原愫洗了個澡，照了鏡子，額頭上果然有一點綠色，不大，圓的，直徑有網球的一半大小。他拿沐浴露擦了幾遍，額頭充血了，才感覺到有一點褪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這綠色今天肯定是褪不掉了，他還要到第一食堂樓頂送糖。

原愫沒再浪費時間，穿上衣服。他今天的衣服依舊是帶著兜帽，只要不脫離男神這個身份，他覺得他以後外出除非正式要求，否則都得遮住自己的臉……就像那位前帝國男神。

樓下的異味消散了不少，原愫走下樓，站在樓梯下，還是有種自己被異味包圍的感覺，這麼一想，他都起了渾身雞皮疙瘩。

顧微航已經不見了，原愫目光一掃，沒有看到那個令人直泛噁心的箱子，大概是被顧微航帶走了。

他在餐桌上拿了糖，快步走到門外，於是看到了顧微航。

顧微航就站在不遠處等著他，對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手上拿著一個眼熟的箱子。

原愫走近他：「站在這裡做什麼？想到怎麼處理它了嗎？」

顧微航壞心眼地把手中的箱子往原愫面前舉了舉，沒見原愫有特別反應，只好又拿回來，他說道：「在校外有個異獸|交易市場，我打算待會兒去那裡看看有沒有人買。」

異獸|交易市場？

原愫點點頭，沒問異獸|交易市場，反而問道：「那你怎麼還不去？」

「隊長，這好像是別人寄來給你的。」

「哦。」原愫拉拉帽子，今天的帽子比起昨天小多了，根本遮擋不了他多少的臉，他把手中的糖往顧微航面前舉了舉，滿意地看見對方後退了一步，「那走吧。」

因為今天早上學院論壇的那條視頻，關於原愫這個現男神的熱度都退了不少，至少他發現有幾個看到他也沒有追上來喊他男神的，而是自覺地避開他。

原愫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反而對這樣的情況適應良好。

兩人到了食堂樓下，原愫往前走了兩步，突然發現顧微航沒跟上來。

顧微航戴著眼鏡，正在擺弄光腦，光腦上是**模式，原愫完全不知道對方在看什麼，但是借著食堂門口的燈光，他覺得對方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可能突然有些事情吧，這麼想著，原愫往回走了幾步：「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把、把史萊球給我，我待會兒自己處理。」他說著便要取過顧微航手中的箱子。

「不用。」顧微航把箱子拿得遠了些，好像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又加了一句，「沒事。」

原愫看對方的臉色，依舊是有些難看，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在原愫的目光下，顧微航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到平時的模樣，又對原愫露出了笑容。

原愫確定了對方真的沒事，才抬步往前走，還一邊叮囑他：「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可以不用顧慮我，直接離開……」

顧微航打斷了他：「真沒事。」

於是原愫不再說話。

兩人帶著一盒糖果以及一隻史萊球腳步矯健地爬上了十八樓。

在樓梯上遇到幾個學員，看到他們都自覺地避開了，原愫甚至看到有人是看著他皺眉，想要說什麼，復又看到他身後的顧微航才閉了嘴。

原愫在十八層的台階上停下腳步，問顧微航道：「他們這是怎麼了？」顧微航沒有回答，想了想，原愫又道：「是我身上還存在著異味嗎？」

顧微航在他身後用力拍了一巴掌，把箱子往他鼻尖一遞：「是這裡的味道溢出來了。」

原愫聞到了一股臭味。

沒等原愫回話，顧微航在他面前大步踏上了樓頂。

原愫看著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待他要跟著上去的時候，左手上的光腦突然振動起來，原愫停下腳步。

是江希影。

剛一接通，對面就傳來江希影的聲音，是一道他從未聽過的聲線：「原愫，網上說的是真的嗎？」

原愫一頭霧水，從下午到現在，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過星網了，他也不是一個沉迷光腦的人。

半響沒有聽到原愫回話，江希影的聲音又從對面傳來：「我知道了。」

接下來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若不是光腦上代表通話的燈亮著，原愫會以為通話已經結束了。

知道？知道什麼？

原愫打開光腦，正要到校內論壇上看看，就聽顧微航的聲音從樓頂傳來：「隊長，怎麼不上來？」

與此同時，江希影的聲音也從對面傳來：「你今天，最好還是不要去樓頂了。」

原愫先回了顧微航，再看光腦，代表通話的燈已經熄滅了。

他只好關了光腦，往上爬。

江希影說得不清不楚，而且他已經答應過別人，並且已經來了。

樓頂圍著一層到他胸口高的護欄，顧微航陪著他來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理性上是這麼考慮的，但他心裏面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詳預感。

樓頂很黑，原愫從樓梯出去，便看到一隊人排著隊……

這些人這麼自覺？昨天晚上貌似沒有自覺吧？

他草草掃了一眼，有許多不是昨天他記下的臉龐，有些人臉上有奇怪的淤青，像是被人打了一頓。

原愫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站到這隊人面前：「你們……」

一旁的顧微航上前來劈手奪過原愫手中的糖盒子：「隊長，你到一邊去，我來幫你發糖。」

人群本來是安靜的，聽到兩人的交流，從裡頭傳出來一句不和諧的聲音，聲音前半部分原愫沒聽清，只聽到了後面的：「……現在還叫隊長？」

顧微航猛地轉頭看去，他的架勢像是要找人打一架，原愫拉住他的手臂，朝他搖了搖頭。

顧微航勉強忍下脾氣，朝那人甩了個眼刀，那人明顯瑟縮了一下，不敢再造次。

原愫走到一旁，才發現這隊人排得挺長的，比起昨天晚上起碼多了三四倍的人數。

每一個人在顧微航這裡領了糖，就從樓梯下去，這幅景象像極了排隊在幼師面前領糖的幼兒，看得原愫眼角直抽。

但是今天這些人註定不是安分的，糖才發了幾個人的份量，就有個女生開著光腦從隊伍里擠了出來，朝原愫走去：「原愫，我是校報記者，現在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沒想到出乎預料的事情卻是從校內開始的。

原愫張了張嘴，還沒說話，注意到這邊的顧微航首先忍不住了，他把手中的糖往面前的學員手上一塞，便朝著原愫走來：「喂，你不能……」

那位自稱校報記者的女生在顧微航趕來之前把話問了出來：「有傳言說是因為你這個現帝國男神的存在，前帝國男神才會『失蹤』，請問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這話一出，人群瞬間騷動起來，顯然有些人認為這事情是真的，陰謀論塞滿了他們的腦袋。

畢竟原愫在成為帝國男神之前什麼關於他的消息都沒有，他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還有一件重要的佐證——他是天賦圓滿的人，但是直到現在依舊未能凝結出脊器。

人群一騷動，隊伍也排不成了，所有人都盯著原愫，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

在這群人的目光之下，原愫往後退了一步，答案是什麼他不知道，他不是原裝貨，他只是一個盜竊其他人殼子的小偷而已。

況且這個問題，無論怎麼回答，都是錯的。

他每後退一步，人群便往前幾步。

在一開始，他的氣勢便因為這個問題弱了，一而衰，再而竭。

等不到他的回答，人群便又開始躁動，顧微航說話的聲音都沒能傳到原愫耳朵里，他被擠在人堆外。

顧微航可以揍人，卻不能殺了人，這讓他無比憋屈。

偏偏那位女生還在問問題：「有傳言說只要你這個現帝國男神失蹤了，前帝國男神便會回來，對此你怎麼看？」

原愫背靠在護欄上，腦中閃過的卻是：如果自己腦死亡了，這具身體的靈魂就可能回來了，還真有點想對那女生點頭。

只不過那女生已經不想聽到原愫的回答了，第三個問題接著出了口：「今天早上的視頻你看過了吧？有傳言說前帝國男神來到學院，是因為想看看你符不符合……現……帝國……男神……這個稱號……」

那女生大張著嘴問不下去了，她看見有人從她身後越過，手掌抵著原愫的下巴一用力。

原愫年僅十五，身量不足，對他使勁的那位男生少說也有十八|九歲，身高比他高了很多，明顯也是個天賦者，輕輕鬆鬆掐著他的下巴就把他提了起來。

原愫伸出的手沒能抓住那男生撤回去的手。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星星倒是漫天，然後迅速淹沒在高樓建築物中。

原愫腦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