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第兩百七十三章
感謝訂閱笙蓮割在手腕處的傷痕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這是好事,可是容丹桐卻清楚的感覺到,即使傷口快速癒合,笙蓮的情況也在慢慢變得糟糕。他甚至不需要去仔細探查,僅僅憑藉握住笙蓮手腕的那隻手上傳來的觸感就明白,笙蓮堅持不了多久了,他身上的溫度太低了,簡直冷的令人顫抖。
傷口處再也沒有一滴血,容丹桐提劍劃去,手上卻一抖,硬生生錯開來。
「他媽的!」
魔物察覺到血腥味的消散,似乎蠢蠢欲動。怪物匍匐沙地,眼中的鬼火卻在微微晃動。
容丹桐定了定神,這一次準確無誤的割開了笙蓮手臂上的皮膚,可是劃得不夠深,也沒有割破經脈,血液慢慢沁出,他一咬牙,下手重了半分,血液終於湧出。
魔物「桀桀桀」的聲音偶爾傳來,彷彿嘲笑,之後又慢慢平息。
容丹桐摸了一把額頭,手上全是冷汗。
笙蓮絲毫未醒,如同沉睡的木偶,任由他人挪動。容丹桐望著一滴滴血液,覺得發自內心的恐慌。
任由這般下去的話,就會如景明帝君所說的,被抽盡所有血液吧?可是,他有別的辦法嗎?
有!他沒有,可是景明帝君做的到!
天色暗去之時,笙蓮依舊未醒,他似乎睡得很香甜,眉目舒展,薄唇微微勾起,看著像是做了一個好夢。
容丹桐緊握斷劍,向怪物群中望去。
怪物同魔物靜止不動,如同形狀怪異的異石,丑是丑了點,卻安全無害。玄色道袍的人不知道何時出現,非常坦然的站在一隻怪物露出白骨森森的頭顱上。
道袍同怪物屍骸在夜色中融為一體,一頭銀髮卻在月色中灼灼其華。他漫不經心的踏過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怪物魔物身上,自上而下的俯視容丹桐。
真是……一如既往的風騷。
容丹桐無語片刻后,低了低頭,慢慢道:「帝君……」
「他死不了!」景明帝君看了一眼笙蓮后,遺憾道:「不放個五六天血,他還有反抗之力。」
「……笙蓮只是鍊氣期修士!」有求於人,容丹桐姿態放的很低,他明白別人沒有義務救自己,可是景明帝君這種玩弄看戲的態度實在另他憋出了一身火。
「他是仙人轉世。」
「帝君,你恨清凈劍尊?」容丹桐直接單刀直入。
「怎麼會?」景明帝君卻露出一個驚訝的神色。他笑道:「他這麼有趣。」
「那為什麼……」
「但是我看不慣他那個高高在上,不為所動的清高樣子。」景明帝君打斷容丹桐,聲音中透出惡意:「那些偽君子和真小人最起碼都有想要的,想追求的,偏偏他一副萬物如塵的模樣,簡直噁心透了。本座看他一次都要吐一次。」
容丹桐咬牙道:「那關笙蓮何事?」
「小子,你裝什麼傻,他的血能夠驅動清凈留下來的石碑,是不是清凈轉世,你自己心裡清楚。」
「……」他清楚,比誰都知道笙蓮就是男主清凈劍尊傅東風。可是他不能示弱!
容丹桐定了定神,用同沙漠夜晚相似寒冷的聲音道:「帝君那天告訴我的那些話,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是想要我親手抽乾淨笙蓮的血液,親手殺了他,對不對?」
景明帝君笑了,不以為意道:「我將意思擺的那麼明白,你若是不知道,乾脆直接自毀丹田得了。」
「我做!」
「再說一遍。」
容丹桐一字一句,吐字清清楚楚:「我會親手抽盡他一身血液,盡數吞下,得到他的一切!」
「哦?」景明帝君似笑非笑的注視容丹桐:「也就是說好處全是你的?」
容丹桐依舊是半抱著笙蓮的姿勢,他已經將笙蓮的衣袖放了下去,將身上的划痕遮的一絲不甚,可是鼻尖的血腥味卻遲遲不能散去。他垂著頭,長發散亂糾結,輕輕遮住了半邊面容,月色卻在眸子中凝聚,顯得冷酷又無奈。他道:「被親近依賴的人殘忍殺害,這不就是帝君想要的嗎?不然帝君大可直接動手殺了他,何必假借我的手?」
「奇怪的人!」
「帝君意下如何?」
「可笑。」景明帝君躍下怪物頭顱,如同乘風而落,臉上卻是一絲不解的神色:「你捨不得他每天放血,卻情願自己親手殺了他……」
「小娃娃,你這是在誆騙你自己,還是在誆騙我呢?」
「……」
「怎麼?無話可說?」
「帝君。」容丹桐臉上帶著嘲諷,「那是因為我知道痛快兩個字怎麼寫。」
說到此處,景明帝君終於哈哈大笑,靜的可怕的夜色中,他如同痛快飲酒,痛快而歌的隱士,又如同一個被樂到的瘋子。笑過之後,他乾脆直接在容丹桐兩人面前坐下,寬大的袍袖散在細沙上,他撐著頭,繞有趣味道:「把你想跟我說的話通通說了。」
被景明帝君無視了那麼多次,容丹桐憑藉著「殺了笙蓮」這件事,終於得到了一個可以對話的權力。
真是他老子的令人惱火!
容丹桐努力剋制心裡的情緒,但是卻瞞不過景明帝君的眼睛,實際上他看過太多這樣的表情,容丹桐太年輕,對於景明帝君來說真的就是個小娃娃而已,能讓他都看不透的,那已經是歷盡千帆的老怪物了。
他不急,慢慢等待容丹桐帶給他樂趣。
半響,容丹桐才開口道:「帝君,我想要離開這裡,回到我原本的地方。」
「只有這一件事?」
「只要能出去,那麼什麼事都值得我去做一做。」他定定望著景明帝君,眼中卻沒什麼焦距,只是苦澀道:「夜晚帝君控制了這些魔物,卻沒有殺死它們,留著它們白日繼續獵殺我們……帝君,你只肯給我們一夜喘息的機會。」
景明帝君露出了一個好笑的神色。
容丹桐接著道:「白天我們只能靠著笙蓮的血和石碑逃避那些怪物。夜晚我們甚至不敢離開這裡去尋找出路,因為我不能肯定帝君你肯不肯我們這麼做。如果夜晚對這些魔物的控制沒了,我和笙蓮又離開了石碑,等待我們的只有一個死字。」
「這裡沒有別的出路。」
「可是我們總歸要找找希望,不是嗎?」
「螻蟻。」
不是螻蟻,我們怎麼肯讓你這麼戲弄?
容丹桐深吸一口氣道:「一旦我抽干笙蓮的血,盡數吞下,那麼我一個人要怎麼離開這裡?」
他沒有看笙蓮一眼,自顧自的決定他的生命:「如果無法離開這裡,我再自己滴血到石碑上,能不能活下去呢?」說了這一句后,他嗤笑一聲:「不能離開這裡,最終我的結果還是死,死的惶恐不安,受盡煎熬。那我還不如同笙蓮一起去死?」
「說完呢?」
「沒有。」
「夠啰嗦的……」景明帝君沒有說下去,目光落在容丹桐手指間的捻著的銀色絲線上。
銀色絲線在深沉冷酷的夜色中,如同凝聚而成的一絲月華。絲線從容丹桐沾了血腥的手指間垂落,尾端穿過一塊鉤月玉佩,玉佩瑩潤,形成一抹溫柔的光彩。
容丹桐用自己所有看過的,玩過的遊戲,胡說八道的揣測道:「這就是出去的關鍵是不是?」
「這可是好東西。」景明帝君笑道。
這句話的意思是?
容丹桐心臟飛速跳動,幾乎露出非常明顯的欣喜。
「請帝君指教。」
景明帝君眯了眯眼,答非所問:「入夢術能夠知道人最心底處藏著的秘密。天下會者,寥寥無幾,除了我,怕再也沒有別人了。」
「……」容丹桐暗暗磨了磨牙。
「我對你成功施展了入夢術,你不在乎自己的過去自己的親哥哥,卻在乎僅僅遠遠看過一眼的戰場。」他理了理衣袖,從容起身:「既然如此,能夠活命又能夠擺脫螻蟻命運,對於一個追求力量勝過一切的人來說,什麼事干不出?」
「那我告訴你怎麼出去,只要你做地到。」他轉身,聲線淡漠:「你拿著月之輪去找到日之輪,日月之輪交匯,這個空間將會出現一瞬間的漏洞,朝著那裡走你就可以直接出去。不用擔心找不到日之輪,畢竟,帶你們進來的,不就是那個破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