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77.第七十七章

程欽從夢裡醒來,一身冷汗。他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夢,可是醒來之後又想不起來到底夢見了什麼。

此時正是深夜,天色暗得如同潑了墨,連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他來到江門關已經有些日子了,皓國大軍和蠻軍有過兩次交戰,各有勝負,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到底哪邊佔據了優勢。

蠻軍這次進攻很明顯是有備而來,做了持久戰的準備。雖然之前的交戰有所折損,但是皓國的傷亡也並不少。

程欽坐了起來,伸手把桌子上的油燈點亮。外面的副官看見營帳亮起了燈光,立刻打起了精神,隨時等著傳令。此刻,這隊兵士駐紮在城外營地,與河對岸的蠻軍大營隔岸相望。

許延陵坐守江門關,此次並未出戰,由燕秉率領主力部隊,主動出城與蠻軍作戰,只是隔著一條河,暫時還沒有交火。程欽作為副將,協同燕秉一起出征。

方啟運負傷回都城之後,程欽此次被燕將軍派來作戰,自然是要給他一個立戰功的機會。本來程欽從文官轉做武官,在朝堂之上不免有人非議,自然都是張大人陣營的官員們,只是礙於燕將軍,才沒有公然反對。若不讓程欽儘快立下戰功,這些文官們的嘴恐怕就堵不上了。

所以這次出征,對程欽來說非常重要。如果這次沒立下戰功,他很有可能會從武將之中被除名。

程欽站起身來,走到營帳門前。他上次作戰受了傷,燕秉對他十分關照,專門留了個營帳給他一個人住宿,這是將軍才有的待遇。程欽心下感激,心裡也明白,估計是燕將軍安排過的。他少年時期崇拜燕將軍,現如今又能在崇敬之人麾下,只覺得心滿意足。

門前的副官聽見聲響,連忙上前一步:「程大人有什麼吩咐?」

程欽現在尚未封將,大家還是習慣稱呼他為大人。他對站在門旁的副官說道:「我剛才夢見了青青,不知道是否安好。」

那副官愣了一下,低聲說道:「青青她現在在都城,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吧。」

這副官正是秦秋。程欽的副官在亂戰中中了流箭,重傷不治。程欽也受了傷,燕秉要給他再選一名副官專程照顧,程欽看見老實巴交的秦秋,心念一動,就指定讓他來做副官。

副官的軍餉會多一些,程欽其實基本不需要秦秋來伺候他,他只是覺得,在這遠離故鄉的千里之外,若是能有一名同鄉在身側,多少會覺得心裡有所慰藉,更不用說,秦秋還是顧青青的二哥。

「數日前我寄去的書信,也不知道她收到沒有。」程欽披著一件斗篷,江門關偏北,天氣有些涼,不比南國的溫暖,此時進入初秋,涼意頓顯。

秦秋連忙說道:「我親手交給了信使,應該這兩天就到了。」

秦秋和程桓同歲,卻又是顧青青的二哥,程欽不好跟著喊二哥,一般都是稱呼名字。

他看了看天色,已經三更天了,想必燕秉將軍已經帶著他那隻精銳部隊在遠處下游悄悄渡河。這是許延陵將軍定下的作戰計劃,由程欽駐紮營地,每日練兵,在此處牽制蠻軍,卻並不急於渡河,燕秉則偷偷帶一支軍隊,謹慎小心地隱藏蹤跡,步行兩天兩夜,繞到下游渡河,再偷偷沿河而上,到蠻軍營地進行突襲。

等蠻軍措手不及陣腳大亂之際,程欽便帶兵渡河,前後接應,將蠻軍困在當中,而後,許延陵立刻率兵出城,趕去支援。但是在此之前,為了防止消息走漏,不管是程欽還是許延陵,全都只能按兵不動,佯裝無法突破蠻軍。程欽更是故意中了一箭,卧病軍營。

當然這些真相,只有主帥們才知道,連副官都不知曉。

顧青青頭上綁著布帶,閉著眼睛,側卧在馬車裡昏睡。程桓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枕著,另一隻手則扶著無法自由活動的程老爺靠在他身上,三個人擠在一輛馬車裡。馬車顛簸,顧青青的頭晃來晃去,程桓瞥見布帶里滲出血來,眉頭更是緊鎖。

車外并行著一匹駿馬,上面則是方啟運和程思妍。方啟運把程思妍攬在胸前,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他們衝出程府之後,一群家丁在後面追趕。剛跑到城門口,就看見有官兵攔在門口。

程潛派人通報了官府,只說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官府老爺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立刻讓守城門的兵士攔住一行人的去路。

陳士武果斷下馬,一把把兵士推到一旁,讓程桓和方啟運一行人騎馬沖了出去,然後他站在城門處,面對著奔過來一群家丁和拿著兵器的官兵們大喝一聲:「要想追上他們,先要從我這裡過去才行!」

程老爺坐在程桓身後,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程桓懷裡的顧青青已經昏了過去,血流得他身上都是。程桓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帶給顧青青纏在頭上止血,跑出老遠還有些擔憂地回頭,方啟運則催著他趕路:「大哥不會有事的,我們先走!」

他們跑出半日,見沒人追來,才換了馬車,匆匆忙忙給顧青青找了大夫,換了傷葯,又繼續趕路。

一路上,顧青青醒了兩次,迷迷糊糊地只喊疼。程桓給她換了幾次葯,血都已經止住了,只是顧青青的身子卻有些發熱,似乎是發燒了。

程老爺雖然看不見,也知道旁邊躺著的是顧青青,他忍不住對程桓說道:「這個丫頭,遠比我想象的好啊!」

他還不知道霜花已經故去,對程桓說道:「之前都是爹的過錯,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欽兒若是喜歡這個丫頭,我就把她的賣身契,再跟官府消了她的奴籍,娶過門便是。爹現在想通了,你不是喜歡霜花嗎?爹也可以……」

程桓打斷了他的話:「霜花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程老爺愣了一下:「哦哦哦,那就好。」

風餐露宿趕了一路,總算是回到都城程府。顧青青路上已經醒了過來,只是她頭痛難耐,大部分時候都是躺著,身子也開始忽冷忽熱。念月看見她這幅模樣,嚇了一跳,趕緊跑著去請大夫。

等大夫跟顧青青醫治的時候,念月把方啟運拉到一旁,問道:「士武呢,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方啟運遲疑了一下,老實交代道:「大哥他幫我們阻擋追兵,我們才得以順利回來。不過嫂嫂放心,大哥肯定不會有事的。」

念月眨了眨眼睛,噗嗤一聲笑了:「士武可真是有出息啊!」

大夫給顧青青開了藥方,又給她清理了額頭的傷口,對程桓說道:「這姑娘的傷勢倒沒什麼大礙,只是傷口處理得不好,以後只怕要破相了。」

念月急了:「這可怎麼辦啊,大少爺回來,要是看見青青變成這樣,肯定會責問我的!」

程桓寬慰她道:「你別怕,到時候我會向大哥領罪的。」

說來說去,顧青青的傷都是因他而起。程桓忽然有些後悔,不該那麼衝動,可是當時那種情形,除了這樣,也沒有別的辦法。

隔日,顧青青便可以下地走動,但是腦袋是不是會有點暈眩頭疼,她懷疑自己被摔得腦震蕩,可惜這古代又沒有辦法鑒定,只能儘可能休息。程老爺和程思妍都被安排在府里住下,念月專門去照顧程思妍,程桓則又在都城裡面遍尋名醫,希望能找到醫治程思妍的法子。

這麼一來,程府的開銷又變大了,顧青青數了數銀子,覺得腦袋更加疼了。她哪裡還躺得下,立刻爬起來往裁縫鋪子里跑。

晚上,她剛進家門,程桓拿了一封信過來交給她:「好像是大哥寫來的。」

顧青青眼睛一亮,頓時覺得頭疼減輕了許多。程桓笑了笑,把信遞給她。

顧青青小心地拆開,就著油燈讀了幾句,字裡行間都是程欽熟悉的字句。這封信的內容很簡單,程欽大致說了一下近況,表示沒什麼大礙,用不了太久就可以回來和她團聚,讓她不要太辛苦,照顧好自己。

顧青青仔仔細細讀了好幾遍,完全看不夠程欽的每一句話,忽然她皺著眉頭說道:「不對!」

程桓還在旁邊等著,想看看大哥在信裡面有沒有什麼要對自己說的,他聽見顧青青這麼一說,立刻湊過來問道:「什麼不對?」

難道這封信是假的?

顧青青說道:「這自然是你大哥親手寫的字跡,只是,你看這裡,這一豎寫得有些虛,這一撇也顯得有些力不足。他那樣認真的人,不會允許自己的書寫出現這種失誤,看這語氣又不像在作戰中匆忙書寫,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受傷了。」

這麼一來,顧青青就有些心神不寧,吃不好飯也睡不好覺。方啟運這幾日時不時來關照一下,看見義妹這幅模樣,忍不住勸她多休息。

這一日,門外忽然有人用力敲門,有家丁去開門,只見幾個官兵沖了進來,立刻有人跑去告訴了顧青青。她匆匆忙忙趕到門口,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被官兵抓了起來,接著程老爺和程思妍也被人從院子裡帶了出來。那些官兵二話不說,抓了人就走。

程桓正在外面請大夫,不在府中,念月白著一張臉,壯著膽子問:「你們想做什麼?」

走在最後的一個官兵回過頭來:「有人告你們強搶民女,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有什麼事情到官府里說吧!」

念月六神無主,想了想,跑到方啟運的住處,敲了半天門也沒人答應,只得蹲在外面等。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來,好不容易看見方啟運回來,她趕緊迎上去說道:「青青他們都被抓走了!」

方啟運吃了一驚,陪著念月趕到府衙,之間程桓正在門口擊鼓喊冤,可是喊了半天,無人應答。門口一個掃地的小吏勸道:「現在天都黑了,明天一早再來吧。」

幾個人回到程府,念月哭道:「青青的傷還沒好呢,這不會是被關到大牢裡面去了吧!那裡面陰森可怕,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

程桓焦躁地來回走了幾步:「肯定是程潛去告的官,現在大哥不在都城,連個能說上話的人都沒有。」他頓足道,「爹讓我繼承家產,一心從商,我倒覺得,還不如我當年和大哥一起去考個功名,現在指不定也能把他們從大牢裡面救出來。」

方啟運一時之間也沒想出主意,他雖然算是當朝命官,可是對方卻不給他賣這個面子。這都城官府裡頭大多都是張大人的下屬,方啟運他們則是燕將軍一系。

顧青青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捂著腦袋,頭疼得更厲害了。她不由得苦笑起來,這回人生真是圓滿了,連大牢都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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