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那該多好
所以陸羽就拋出了一個他準備許久的理由。
「我當初和強哥約定，誰在三年內聚靈成功，成為宗門弟子，誰就贏。輸者不僅要給贏的人三跪九叩，還要發誓一生為奴為仆，甚至連自己的命都要交到對方手上。這個你還記得吧。」
鐵頭連連點頭。
記得，當然記得。這件事說到根上還是因為鐵頭而起的、鐵頭如何能忘記。
「既然如此，那我現在最大的目標就是在三年之內聚靈成功，而且越快越好。」
「這個目標究竟有多難，想必鐵頭你也是心知肚明的。為了儘快實現這個目標，我哪還有精力去參加什麼考核呀。就算是要參加考核，那也應該是我聚靈成功之後才可以。」
「可萬一強哥他們去參加這次考核怎麼辦？」
「強哥要參加就讓他去參加，我們不用管他。」陸羽說道：「如果強哥這次沒能成功，我們即沒什麼損失，還可以通過這次考核好好觀察一下強哥的實力。若是強哥以此就通過了，聚靈成功，直接成為宗門弟子，那我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白白受一頓奚落而已。」
「所以這次考核我不準備參加，遠遠在外面看上一眼就行了。」
「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鐵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呢，看來是我誤會了。果然還是陸大哥你想的周到呀。」
難言之隱？沒錯，我的確是有不少的難言之隱。
看著鐵頭沖自己露出慚愧的神情，陸羽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突然感到一種負罪感從心頭涌了上來。
陸羽突然發現，原來欺騙憨厚耿直的鐵頭居然這麼的難。
陸羽的話看似有幾分道理，可只要細細推敲一下，就能發現裡面的問題。
說到底，參加考核和提升修為之間並不衝突。從某種意義上講，參加考核反而有利於激發提升修為的動力。
因為只要你能在考核中取得一個好成績，向宗派證明你有修真的可能，哪怕你還沒有聚靈成功，宗門也會對你另眼相看。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會改善你的生活水平。
簡單地說，雖然大家都是雜役，可參加過考核並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的雜役和沒有參加過考核或在考核中表現平平的雜役，那是不一樣的。
這個差距雖然沒有宗門弟子和普通雜役之間的差距那麼大，可總歸是有的。
而這個差距也是宗門為了激發雜役們修真的熱情所特意安排的。
畢竟沒有人會不喜歡更好的生活。
所以陸羽的理由從根上就站不住腳。
陸羽的話之所以能唬住鐵頭，不是因為陸羽多高明或者鐵頭有多笨，而是現在的鐵頭已經對陸羽有了一種近乎狂熱的尊敬和信任。所以只要陸羽能給上一個理由，鐵頭九成的可能會選擇相信。
若是換了別人來說這話，鐵頭就算再遲鈍也不會那麼容易上當。
「好了鐵頭，時間不早了，沒什麼事你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修鍊呢。」
「好，那我先走了。」
看著無辜的鐵頭，陸羽的心裡更加不好受了。對於自己利用鐵頭的單純和信任這一點，陸羽除了感到內疚之外，只能在心裡默默地說一聲對不起了。
所以陸羽匆匆找了一個借口，就將鐵頭打發出去了。
看著嘿嘿直笑，身上沒有任何負擔的鐵頭，再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陸羽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陸羽說到底還只是一個不到十三歲的孩子。就算他的天資再高，可在經歷了重重打擊之後，在孤立無緣的情況下，在陌生的環境中，在仇敵的宗門內，苦苦撐到現在，陸羽已經感到身心俱疲了。
曾經是天之驕子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麼一天。
若不是母親的慘死一直刺激著他，報仇的信念一直支撐著他，陸羽有時真打算放棄一切，默默地在這裡當一個無人問津的雜役，了此殘生。
鐵頭平時總是說多麼崇拜自己，覺得自己很有本事。可鐵頭並不知道，他現在的生活才是陸羽真正羨慕的。
簡簡單單、真真實實，沒有多餘的包袱和束縛，不用每天靠偽裝生活，也不用每天想著如何欺騙別人。每天的生活簡單卻很愜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擔心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也不用考慮自己吃的是不是最後的晚餐。
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每天提心弔膽，不需要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不需要處處都小心留意，不需要時時都如履薄冰。
更不需要在說話的時候，先在大腦中過上三遍，生怕說錯一個字。也不需要在晚上的時候擔心會被無邊的噩夢驚醒，也不用害怕自己在睡著之後會說一些不該說的夢話。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需要擔心。
有時陸羽甚至會想，做一個簡簡單單的雜役，會不會是自己最好的歸宿。
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戶撒了進來，吸引了陸羽的注意力。陸羽抬起頭，看著這皎潔的月色。
陸羽的雙眼慢慢的變得濕潤，視線也變得模糊。
看著熟悉的月色，陸羽想起曾經和家人一起賞月的情景。而那月影之中，似乎就閃現著昔日母親的笑顏。
陸羽的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胸口，感受著胸前玉石的堅硬和冰冷。
兩行熱淚不受控制的從陸羽臉上劃過。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那該多好。
……
第二天清晨，陸羽和鐵頭早早地就起來了。
此時的陸羽，已經看不到昨晚的憂傷。一晚的時間，足夠讓他在哭泣之後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陸羽和鐵頭像往常一樣，來到密林邊，各自找地方開始修鍊。
除了每天必要的修鍊療傷之外，陸羽將更多的心思花在了鐵頭身上。
鐵頭昨天感應到天地靈氣，這是一個極好的開端。陸羽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讓鐵頭真正的邁出這一步
因為鐵頭有了一次經歷，陸羽教給鐵頭的一切技巧也終於派上了用場。
在平心靜氣的打坐了兩個時辰之後，鐵頭終於又找回了昨天的那種感覺。
環境依舊是環境，鐵頭還是鐵頭，可此時鐵頭的感覺卻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原本只有清風拂過，濕冷靜謐的密林，漸漸起了變化。不僅濕冷的氣息開始減弱，一股溫潤的氣息開始將鐵頭包裹，讓鐵頭覺得像泡在溫泉中一樣舒適。而且鐵頭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也開始活躍起來，就像是有一個個看不見的小人在圍著自己奔跑打鬧，好不熱鬧。
這些小人一邊奔跑一邊向自己靠近，當碰到自己的身體時就會瞬間化成無數氣流，順著自己的毛孔鑽到自己的體內。
鐵頭立刻就感覺神清氣爽，全身舒暢極了、
再一次感受到這個，鐵頭終於可以確定，這就是所說的天地靈氣。
鐵頭原本平靜的心再次火熱起來，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異樣。原本極好的狀態在瞬間瓦解，周圍的環境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濕冷靜謐。原本活躍的天地靈氣也感受不到了，而進入鐵頭體內的天地靈氣則因為後繼乏力，在經脈中前行了一小段之後，就被消耗殆盡了。
反應過來的鐵頭急忙想要補救，可事情完全朝相反的方向發展。鐵頭越急，越是無能為力。
到最後，鐵頭急的滿頭大汗，卻依舊沒有進展。
鐵頭無奈退出了修鍊。
當鐵頭睜開眼睛時，正好看見一旁關注自己的陸羽。
鐵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有些慚愧的說道：「陸大哥，我又失敗了。」
「不算失敗。我剛才注意觀察了，在你感悟天地靈氣的時候，四周波動的很明顯，這說明你剛才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
「現在你的問題就是心境波動很大，一有情況就激動，沒辦法持久。」
鐵頭把自己的頭低的更低了。
「陸大哥，我這樣是不是很沒出息呀。」
「哪有的事，你想多了。」陸羽笑著說道：「努力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有些收穫，激動一點很正常。慢慢習慣就好了。」
「若是你剛才一點都不激動，那才是怪事。那樣的話，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正常人。」
陸羽一句玩笑，逗得鐵頭嘿嘿直笑，也讓鐵頭儘快的擺脫了剛才的影響。
「那陸大哥，我接下來該怎麼辦，繼續修鍊嗎？」
鐵頭自己知道自己。若是繼續修鍊的話，他害怕會像剛才那樣，越急越沒有效果。
「你先不要修鍊，我給你找一點別的事。」
好在陸羽也知道鐵頭此時的情況，並沒有強迫鐵頭繼續修鍊。
「我們院子里還有一堆柴沒有砍。你在中午之前，去把這些柴都砍完。幹完之後，好好的吃上一頓，然後睡上一覺。等下午的時候再修鍊。」
現在讓鐵頭繼續修鍊，他只會更在意剛才的事，修鍊時更加的心浮氣躁。如此惡性循環，修鍊的效果只能更差。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鐵頭干點別的事，讓他將自己的力氣好好的出一出，暫時忘掉修鍊的時。等他中午休息好，全身放鬆下來之後，再繼續修鍊。
到那時，修鍊效果要好得多。
陸羽深知在修鍊時急功近利的危害，所以他並不是一味強迫，而是做到勞逸結合。
聽完陸羽的話后，鐵頭沒做多想，就按照陸羽的吩咐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