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差陽錯

待眾人走光之後，於倩才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夫君。

「師兄，你還在為此事而埋怨掌教師兄嗎？」

玄木真人沒好氣的說道：「身為九玄宮掌教，卻帶著我們做這種雞鳴狗盜的勾當，以婦孺作為目標，這種行為簡直可恥。」

「可掌教師兄這麼做，也是為了儘快打退魔君的進攻，好讓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呀。」

玄木真人呸了一聲：「可恥的行為，不管找多少理由都是可恥的。若掌教真人認為自己是對的，那剛才萬巫谷弟子以死相拼的時候，他怎麼不沖在最前面。剛剛雪婉秋質問的時候，他為什麼不敢反駁。」

於倩暗嘆一聲，看著義憤填膺的玄木真人，溫柔的眼中有那麼一絲無奈。

玄木真人的脾氣就是如此，平日沒事的時候是師兄弟中最和善的一個。可一旦觸碰到他的底線，他的反應比誰都大，態度比誰都強硬。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九玄宮中很少有人願意親近玄木真人。因為沒人願意和一個說翻臉就翻臉的人待在一起。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玄木真人所在的木玄宮才會被其他幾宮排擠。

這種狀況長久下去，不管是對玄木真人還是對木玄宮都不是好事。

這個問題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也是於倩最擔心的一個問題。

輕吐了一口氣，於倩苦笑的搖了搖頭。

玄木真人現在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可不適合說這個問題。

於倩抬頭看向遠方，進入視線的是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滿目蒼翼。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呀。先不說這一場大戰，就光我們這一路追殺下來，也不知連累了多少普通百姓，陡增了多少孤兒寡母。」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於倩的感嘆成功的吸引了玄木真人的注意。看著眼前的慘景，玄木真人目中哀痛，長嘆一聲。

「罪孽呀，這都是我們造成的罪孽呀。」

於倩輕靠在玄木真人胸前，玉手輕撫，安慰著哀痛的玄木真人。

「師兄莫要自責，這種事情並非你我二人之力就能改變的。等到戰後，我就帶領弟子撫恤百姓，幫助他們恢復家園。」

玄木真人用力的抱緊於倩，似乎在整片天地中，於倩就是他最重要的、唯一的依靠。

「這還不夠。除了幫助百姓、救死扶傷之外，我們還要妥善安置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兒。不能因為我們的過錯，而毀掉他們的一生。」

於倩將自己的身體緊緊地靠在玄木真人的胸前，感受著玄木真人的溫暖，傾聽者玄木真人的心跳，點了點頭。

「一切都聽你的。」

玉陽真人帶著一眾道佛高手緊急趕到豫州正乙宗，預備應付陸雪峰接下來可能的報復。

可令人奇怪的是，陸雪峰並沒有採取任何報復行動。當消息傳回的時候，陸雪峰不但沒有什麼行動，反而停止了對正乙宗的進攻。

不僅如此，半天之後，陸雪峰居然緊急率領萬巫谷弟子退出了豫州，返回荊州老巢。

與此同時，陸雪峰也發出命令，讓赤血妖王退出青州，青翼鬼皇退出徐州。

一場聲勢浩大的大戰，就這樣奇異的落了一個虎頭蛇尾的結局。

魔教聯盟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形勢，就這樣拱手讓了出來。

魔教聯盟撤退的相當突然，也很相當奇怪。可不管怎麼說，這次的危機算是過去了。當魔教聯盟徹底撤出徐、青、豫三州的消息得到確認之後，劫後餘生的正乙宗上下一片歡騰。

而因為魔教聯盟是在玉陽真人率領一眾高手趕到正乙宗之後才撤退的，這份功勞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玉陽真人的頭上。

所有人都說，陸雪峰是懼怕玉陽真人的威名才嚇得倉皇而逃的。

這種讚譽，玉陽真人也就當仁不讓的收下了。

對於玉陽真人的這種行為，隨後而來的玄木真人有頗多微詞。而且他認為陸雪峰這樣著急撤軍，一定另有蹊蹺。他提醒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

不過在這個陸雪峰全面撤出豫州的時候，玄木真人的話已經沒有多少人會聽進去了。相反，不少人都說玄木真人是膽子小，被陸雪峰嚇怕了。

面對這種說法，玄木真人氣的差點當場翻臉。若不是於倩攔著，一場爭執在所難免。

相比於死板的玄木真人，於倩明顯更懂得人情世故。

於倩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唱反調會掃了所有人的興。雖然玄木真人說的有些道理，可在這個氛圍下，這個話並不適合說出來。

與其糾結這個，還不如做一點實際的事。

趁著玉陽真人高興的時候，於倩順勢提出撫恤百姓、救濟孤兒的建議。

大戰之後撫恤百姓，這可是收買人心、提高聲望的大好機會呀。而救濟孤兒，更可以為宗門今後的壯大打下一定的基礎。

如此好的事，老於世故的玉陽真人怎麼會看不出。所以他當即拍板，讓玄木真人和於倩帶領木玄宮弟子去做這件事，而其他門派提供相應的支持。

莫名其妙的拿到了退敵的功勞，玉陽真人的聲望更上一層樓。他這樣的安排自然沒有人反對。

雖然最大的好處會被九玄宮吞下，可對於其他門派來說，此刻討好風頭正盛的玉陽真人顯然更加重要。

至於派玄木真人去辦這件事，玉陽真人更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玄木真人對自己的一些行為頗有不滿，玉陽真人是知道的。可玉陽真人更知道玄木真人心念眾生的胸懷。讓玄木真人去做這件事，那正中玄木真人的下懷。即便玉陽真人不吩咐，玄木真人也會盡心竭力的辦好。

於是，戰後賑濟的工作就由玄木真人負責展開了。散落在各處的孤兒也被玄木真人集中到了九玄宮。

陸羽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無奈的來到了九玄宮。

其實玉陽真人的情報是沒有錯的，陸羽的確是和母親雪婉秋一塊來的。不過在遇到襲擊之後，雪婉秋就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刻意的將陸羽保護起來。靠著萬巫谷弟子拚命，雪婉秋成功的帶著陸羽逃出了包圍圈。在將陸羽藏在一個山坳中之後，雪婉秋拚命狂奔，將玉陽真人一行引向了青州。

玉陽真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陸羽的長相，甚至不知道陸羽的真名。有雪婉秋和一干護衛的拚命掩護，再加上一件寶物的偽裝，陸羽這才逃過一劫。

陸羽今年雖然只有十二歲，但頗有膽識。突遇危機，並沒有太過驚慌。在含淚看著母親將敵人引開之後，陸羽又在山坳里藏了三天。在確定玉陽真人已經帶人離開之後，才從山坳里走了出來。

在山坳中躲了三日，雪婉秋都沒有回來，陸羽就知道母親已經凶多吉少了。所以陸羽最先想的就是去找父親陸雪峰，讓陸雪峰為母親報仇。因為他知道之前陸雪峰正在豫州圍攻正乙宗，所以他按照記憶中的方向一路走去。

可陸羽不知道陸雪峰此時已經退出了徐州。他向正乙宗方向走，恰恰離陸雪峰越來越遠。這一路走來，別說陸雪峰了，陸羽連一個萬巫谷弟子都沒碰到。

豫州，已經徹底回到了道教聯盟的手中。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就在陸羽不知所措的時候，居然碰到了木玄宮的弟子。

陸羽這是第一次來豫州，人生地不熟的。為免引起懷疑，陸羽就謊稱自己是孤兒，在兩派大戰時受到波及，受了傷，腦子有些不清楚，連父母是誰都不記得了。

陸羽受傷，並非謊言。玉陽真人蓄意偷襲，雪婉秋和眾多萬巫谷高手都隕命了，陸羽怎麼可能倖免。雖然有雪婉秋拚命掩護，但陸羽依舊被道門高手掌力所傷，而且傷勢頗重。

此次大戰，涉及頗廣。三州土地幾乎成了一片廢墟，赤地千里。像陸羽這樣的孤兒數不勝數，木玄宮的弟子也懶得核查。在確定陸羽的確被波及受傷之後，就按照師命將其帶回九玄宮。

若是可以，打死陸羽都不會上九玄宮。可形勢比人強，陸羽傷勢頗重，再加上連日跋涉，早已疲憊不堪，根本無力與木玄宮弟子對抗。若是一味拒絕，反而招人懷疑，所以陸羽只能硬著頭皮跟他們走了。

陰差陽錯之間，身為魔教聯盟少主的陸羽，就這樣被帶到了九玄宮。

到現在，陸羽已經在九玄宮住了近一個月了。

九玄宮將各地的孤兒聚攏到一起肯定不是真的善心大發，要養著他們。等到招待了兩天，撈取足夠的聲望之後，對這些孤兒的安排才真正開始。

首先是九玄宮各宮的長老，各自從這些孤兒中挑選一批資質最好的，收入門中，作為將來的內門弟子帶了回去。

之後就是各宮的執事，在剩下的人中挑選一批資質不錯的，帶回去作為各宮未來的外門弟子培養。

再然後就是各宮的弟子，再挑一批身強體壯的，帶回去作為雜役僕人。

最後剩下的，就是連干雜役都沒人要的殘次品。

這些人要麼是身有殘疾，不能幹活的，要麼就是五癆七傷，走兩步路都得喘一喘、歇一歇的。

簡單地說，那就是活著，除了浪費糧食和空氣之外沒啥用處的一些人。

很不幸，陸羽就是這最後剩下的一批人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