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修道療傷
看著一邊離去，一邊嘴裡還嘟囔著今天所學的鐵頭，陸羽臉帶笑意，眼中有一絲欣慰，也有一絲羨慕。
鐵頭或許有些憨傻、或許有些遲鈍，甚至於有些愚昧自卑，可鐵頭的心比陸羽見過的任何人都要淳樸乾淨。
即便鐵頭如此幫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識字，自己可以教他識字。但陸羽可以明顯感受到，鐵頭是以一顆赤子之心來面對自己。
陸羽不知道鐵頭在別人面前是什麼樣子。可在自己面前，鐵頭永遠都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餓了就想吃飯，歇夠的就要幹活。激動了就拉著自己的胳膊大聲的叫著，傷心了也會在自己面前吐露自己的心聲。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鐵頭和陸羽相處的居然比親兄弟還要親。
在自己面前，鐵頭永遠不知道隱藏自己的想法。這一方面是因為鐵頭的心性，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鐵頭對自己的尊敬和信任。
陸羽有時候甚至在想，自己這樣幫助鐵頭究竟是好還是壞。將淳樸的鐵頭拖到這個殘酷的修真世界對他真的好嗎？或許自己不管不顧，讓他做一個普通的雜役才是對他最好的歸宿？
鐵頭和自己不一樣。自己在踏進九玄宮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要戴著面具生活。
或許將來有一天，自己會和鐵頭反目成仇、拔劍相向也不一定。
自嘲的笑了笑，陸羽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陸羽回到房間之後，從床底下摸摸索索掏出一堆樹皮，將其攤開在桌子上。
樹皮上有用堅石刻畫出的字，其內容正是《道元聚靈卷》。
陸羽沒有資格從九玄宮領到修鍊法門，這份功法是陸羽根據鐵頭手裡的書卷抄錄下來的。
陸羽身受重傷，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肯定要為自己療傷。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清除殘留在體內的道門掌力。
可當陸羽著手做這件事的時候，卻發現事情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自古以來那就是正邪不兩立，魔道之間更是死對頭。當陸羽動用自己的修為來驅除體內道門掌力時，不僅沒有取得任何效果，反而引起了那些殘餘掌力的瘋狂反撲。兩股截然不同的真氣在陸羽體內激烈碰撞，立刻讓陸羽傷上加傷，差一點就一命嗚呼了。
原本還有些許行動能力的陸羽，因為這一變故，徹底變成了一個五癆七傷的廢物。
事後，陸羽的身體變得一團糟，五臟六腑皆有創傷，經脈血管也多有堵塞。至於陸羽遭到重創的魔門真元，則龜縮在丹田的一角，黯淡無光、幾近泯滅。
劫後餘生的陸羽，仔細思量了一下之後，終於發現癥結所在。
陸羽今年只有十二歲，修為尚淺，而偷襲他們的人都是道佛兩派的頂尖高手。即便陸羽只是受到波及，即便陸羽體內只有一些殘存的道門掌力，可這都比陸羽原先的修為高出太多。
陸羽動用自身的魔門真元來驅除這些道門掌力，就如同一個小孩要驅趕一個大人，如何能是對手。
再加上魔道真元本來就相剋，陸羽這才遭遇重創。
在搞清問題所在之後，陸羽無奈的發現，擺在自己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了一條。
修行道門功法，以道門真元來化解道門掌力。
自己體內原先修行的是魔門真元，現在又要修行道門真元，究竟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陸羽自己也不知道。可沒辦法，這是現在唯一的一條出路。
除非陸羽能忍受現在的狀況，從此安心在木玄宮做一個連雜役都不如的廢人。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當鐵頭拿著《道元聚靈卷》來向陸羽求教的時候，陸羽高興的差點沒叫出來。
沒想到自己剛打算睡覺，就有人把枕頭送上來。
陸羽用了兩天時間，就將這本《道元聚靈卷》抄錄了下來。
自那以後，每天上午鐵頭過來幫陸羽幹活，陸羽也就給鐵頭講解一段功法。之後，鐵頭回去干自己的活，然後修行功法。陸羽也在自己的小屋修行道家功法，同時為自己療傷。
陸羽原本就是修真奇才，其天資在萬巫谷內備受讚譽，即便在整個魔門之中都屬於翹楚。這本《道元聚靈卷》又是最普通、最簡單的一種道門功法，所以陸羽修行起來並沒有多少難度。
有了以前的經驗，陸羽沒用半天就上手了，打坐五天就按照功法上的方法，感受到了周圍的天地靈氣。
因為受傷的緣故，陸羽體內的經脈血管大多不通暢。雖然陸羽可以很快上手，但他的修鍊速度卻慢的和蝸牛一樣。
陸羽每次只能吸取極少量的天地靈氣，通過一些沒有堵塞的細小的經脈到達丹田，經功法轉化成道門丹元。之後，再用這些少得可憐的道門丹元去打通那些堵塞的經脈，以及驅除體內的道門掌力。
經過上一次的變故，陸羽原先的魔門真元被弄得元氣大傷，蜷縮在丹田的一角，黯淡無光、幾近泯滅。所以當陸羽修鍊道門丹元的時候，二者並沒有起什麼衝突。
兩種丹元雖然同處一個丹田，卻如同涇渭分明一般，互不干擾。
雖然暫時搞不明白這裡面的原因，可這也讓原本提心弔膽的陸羽鬆了一口氣。
之後，陸羽就安心運功療傷。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殘存的道門掌力幾乎遍布陸羽的全身。有了上次的經驗，陸羽自然不敢再沒頭沒腦的撞上去，而是選擇從末端四肢入手，一點一點、徐徐漸進。
這個過程相當繁瑣、也相當耗時，即便一年半載也不見得可以完成。這需要極大地耐心和定力才能完成。
若是現在陸羽可以回到父親陸雪峰身邊，以陸雪峰的通天修為，半日就可以幫陸羽驅除體內的道門掌力，三五日就可以讓陸羽痊癒。
可惜天意弄人，陸羽現在能靠的只有自己。
事實證明，陸羽當初的選擇是對的。用道門丹元來療傷要比魔門真元管用的多，雖然進度緩慢，可至少不會出現上次真氣相剋，反而讓自己傷上加傷的狀況。
而在療傷的同時，陸羽也慢慢發現了魔道兩種真元的區別。
相比魔門真元，道門真元更顯醇厚、平和，注重內在，善於固本培元，所以道門高手大多根基深厚。雖然攻擊力略有不足，可輕易也是打不死的。
而魔門真元則更加銳利、霸道，其攻擊力和破壞力遠在道門真元之上。
可相應的，魔門高手的根基一般都不如道門高手。
感受到這兩種真元的區別之後，陸羽漸漸有了疑惑。
陸羽從小接觸的教育中，從來都是魔道互不兩立。這不僅說的是兩派的立場、教義，同時還有兩派的功法、真元。
之前的那一場變故，也佐證了陸羽從小聽到的這些。
可當陸羽走投無路，真的開始修行道門功法時，他卻發現事情好像並非如此。
陸羽發現，魔道兩派的真元，其本質似乎都是一樣的，都是從天地間吸取天地靈氣化作己用。要說兩者的區別，更多的只是屬性上的差異而已。
難道就因為這點屬性上的差異，造成了兩種真元水火不容嗎？
那為何我的丹田裡同時存在這兩種真元，卻能做到相互秋毫無犯呢？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的魔門真元受到重創、幾近泯滅嗎？
就在陸羽感到不解的時候，又一個發現讓陸羽更加疑惑。
隨著一點點的推進，陸羽發現自己的道門丹元不僅可以驅除體內的道門掌力，還可以消融吸收一部分。
這讓陸羽的修為在療傷過程中也在緩慢的增長。
事後陸羽猜測，這可能是因為兩種真氣本源相同的緣故。
既然由不同功法修鍊而來的本源相同的道門真氣可以互相吸收，那同樣是本源相同但屬性不同的魔道真元為何就不能共存呢？
這一個個冒出的問題讓陸羽頭疼不已。
既然想不通，陸羽就索性先放在一邊不管了。專心療傷才是現在的頭等大事。
得益於自己的道門真元可以吸收一部分殘留的道門掌力，陸羽恢復的速度也加快了幾分。到現在，陸羽已經打通了整隻右手和半條右臂的經脈。
可即便如此，照眼下的這個速度，陸羽要想完全恢復，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時間。
對這個結果，陸羽要說完全滿意那是騙人的。因為從小到大，身為天之驕子的陸羽從來都是一帆風順的，根本沒受過這麼重的傷、更沒吃過這樣的苦。
現在倒好，不僅落到這幅田地，就連自己的性命都時刻受到威脅。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居然在鬼門關前來回走了好幾趟。
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了這種打擊，自我了斷了。
好在陸羽也是性格堅毅之人，不會輕易放棄。更何況殺母之仇還未報，陸羽更不會輕言退縮。
陸羽就這樣一直耐著性子，反覆的重複著這繁瑣細緻的工作，一點一點的疏通這一條條的經脈，一分一分的驅除吸收著那如跗骨之蛆的道門掌力。
陸羽沒料到的是，就是這個漫長又痛苦的過程，極好的打磨了陸羽原本高傲輕浮的心性，讓陸羽在危局之中學會了隱忍。這對陸羽將來的成長來說，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事後很多年，當陸羽回想起這段日子，也是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