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是你們欺負我兄弟
當陸羽突然出現在院門口時，正在幹活的鐵頭瞬間愣在了那裡。腦子還沒轉過彎的他根本想不明白陸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好像自己從沒跟陸羽說過自己住在這裡啊？
就在鐵頭呆愣在那裡的時候，陸羽飽含怒氣的聲音一下子在院子里散開，同時衝進了鐵頭的耳邊。
「哐當」一聲，鐵頭手裡的斧子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而鐵頭對此居然一絲察覺都沒有。
鐵頭的腦海里，一直迴響著陸羽的那句話。
「我是鐵頭的兄弟，今天特地來為我兄弟出頭的。」
就這一句話，深深地扎進了鐵頭的心裡。
鐵頭在震驚之餘，眼中更是不自覺的湧出了淚花。
在鐵頭的記憶里，陸羽是第一個說出這種話的人，更是第一個願意為他出頭的人。
就連自己的父母，村裡最老實巴交的庄稼人，平日里告誡自己最多的一句話都是在外面千萬不要惹事，惹誰不高興了就連忙道歉，千萬不要得罪人。
當初，小小的鐵頭牢牢地記下了父母的告誡。再加上他憨厚老實的性格，使得鐵頭成了同齡人中最容易被欺負的一個，甚至是比鐵頭還小的孩子都敢過來踢鐵頭兩腳。
而每次遇到這種事情，鐵頭要麼像父母說的那樣趕緊道歉，要麼就是一句話也不吭的匆忙離開。
至於鐵頭少有的幾次反抗，最後的結果要麼是被欺負的更慘，要麼就是被父母好好教訓一頓，讓他不要在外惹事。
漸漸的，鐵頭也就學會了忍受。之後再被欺負，鐵頭沒有一次選擇反抗，更沒有一次向父母告狀。
因為鐵頭心裡清楚，反抗的結果只會更慘，而就算告狀也不會有人為自己出頭。
鐵頭每次都這樣告訴自己：那些人欺負夠了，自然也就會放過我了。
鐵頭就這樣，活到了現在。
直到今天。
面對欺凌，當鐵頭再一次習慣的選擇忍受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跳了出來，大聲的喊出他是自己的兄弟，更要為自己出頭。
自出生之後，十二年來，鐵頭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感動。
這一刻，鐵頭感覺陸羽比他的父母對他都親。
如果說在此之前鐵頭對陸羽只是尊敬的話，那從陸羽說出這句話開始，鐵頭真正將陸羽當做親人一樣對待。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改變，鐵頭在最初的感動之後，立刻對陸羽的安危擔憂起來。
跟陸羽一起呆了這麼長的時間，對陸羽的情況鐵頭還是清楚一點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是什麼，可鐵頭知道陸羽的身體非常的虛弱，即便和自己相比都差了一大截。
如今陸羽突然跳出來，面對強哥他們這樣的惡霸，如何能是對手？
想到這一點的鐵頭連忙大叫一聲，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將陸羽擋在自己的身後。
「猴子哥，你別誤會。這位兄弟是我朋友，過來和我說兩句話而已。說完之後馬上就走了。」
陸羽對面那個瘦瘦高高，被稱為猴子的傢伙，根本沒有理會鐵頭態度謙卑的解釋。而是擺手讓鐵頭滾到一邊去。
平日里就對猴子頗有些畏懼的鐵頭努力擠出自己認為最謙卑的笑容，身體卻一步也不挪開，死死地將陸羽擋在身後。
猴子見鐵頭居然不聽話，立刻火冒三丈，抬手就要給鐵頭一巴掌。
鐵頭見猴子就勢要打，嚇的閉上了眼睛，手腳都有一些哆嗦，卻依舊死死護著陸羽。
就在這時，鐵頭的背後突然冒出了一個聲音。
「鐵頭，你讓開。」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其毋庸置疑的語氣卻讓鐵頭的動作瞬間僵在了那裡。而對面的猴子似乎也被這個語氣影響，動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高高舉起的手掌居然沒有打下來。
與此同時，一隻手從鐵頭的身後伸了出來，將鐵頭往旁邊撥了一下。
這隻手的力氣並不大，這一點鐵頭可以明顯感受到。可這隻手作用的部位卻相當的巧妙，剛剛反應過來的鐵頭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強壯的身體居然就順著力氣的方向不由自主的向旁邊挪了兩步。
就這兩步，將鐵頭身後的陸羽完全暴露了出來。
陸羽立刻上前一步。
看了看剛站穩腳跟的鐵頭，陸羽說道：「鐵頭，你先站在一旁別說話。等我收拾完這幫孫子之後我們再聊。」
說這句話時陸羽的語氣很平和，但字裡行間都吐露出一股不容反駁的專橫和霸氣。這讓鐵頭明顯感受到，陸羽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跟陸羽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鐵頭還從沒見過陸羽生氣的樣子。可今天真正面對發怒的陸羽時，鐵頭本能的對陷入憤怒的陸羽產生了一絲畏懼。
正是這一絲畏懼，讓鐵頭老老實實的站在了那裡。
交代完鐵頭，陸羽這才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對手。
「就是你們在一天到晚欺負鐵頭？」
面對陸羽的質問，那個叫猴子的人並沒有搭理，反而上下打量著陸羽，活像看一隻走進來的猩猩。眼神中有輕蔑、鄙視、疑惑、好奇，卻獨獨沒有鄭重和嚴肅，似乎根本沒把陸羽放在眼裡。
「眼生，還穿著一身乞丐服，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把鐵頭叫做兄弟，還要給鐵頭出頭。這樣的人，好像只有……」
「哎呦喂，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鐵頭一直照顧的那個廢人呀。那個連雜役都當不了，被宗門扔到山林邊，讓他自生自滅的那個病癆鬼呀。」
從陸羽的長相、穿著和剛剛的言語，那個猴子立刻想到了陸羽的身份。
反應過來的猴子馬上故作誇張的大叫了出來，活像陸羽是多麼貴重的國寶一樣。
「我說病秧子啊，你不在你那個狗窩裡趴著等死，跑到這來幹什麼。不會是在那邊過不下去了，跑到這來行乞的吧。看你這身乞丐服，估計還真能要到兩口吃的。啊，哈哈哈……」
一弄清楚陸羽的身份，那個猴子立刻大聲的叫囂起來，聲音大的離院門好遠都可以聽清楚。
而院子里的其他兩個人見猴子這般捉弄陸羽，非但不阻止，反而跟在後面起鬨，笑得比那個猴子還要開心。
很明顯，這兩人跟猴子那就是一丘之貉。
見猴子他們如此取笑陸羽，一旁的鐵頭被氣得面紅耳赤，渾身顫抖。
剛才他們欺負鐵頭的時候，鐵頭因為早已經習慣，所以並沒有多少反應。可現在眼見陸羽受辱，鐵頭突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屈辱將自己包圍。
陸羽原本就是鐵頭尊敬的人。而鐵頭現在認為，陸羽是因為自己才受到屈辱的。
這要比猴子他們欺負鐵頭，還要讓鐵頭難受。
長久以來，鐵頭心裡第一次如此明確的有了將眼前這些人暴揍一頓的衝動。
可即便有了這樣的衝動，因為鐵頭長久以來養成的性格，這股衝動也只能是衝動。
再加上陸羽的反應相對平靜，所以鐵頭在思慮再三后，終究還是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此刻陸羽的反應的確要比鐵頭平靜許多。
陸羽之前平復的心境一時被鐵頭的凄慘模樣打破，可經過這近兩個月的磨礪，陸羽快速做出了調整，再次平復了自己的心境。
所以在面對猴子的戲耍時，陸羽並沒有將自己的情緒過多的表現出來，而是再次問道：「我在問是不是你們在欺負鐵頭？」
「欺負？什麼欺負！我們那是在教鐵頭如何做人。」
「鐵頭這個孫子，我們這這麼多的活他都不幹，居然一天到晚往你那裡跑，幫你幹活。你說這不是他不懂事嗎。這樣下去，他以後可是要吃虧的。好在我們強哥拿他當兄弟，這才好好地教了教他。讓他知道當狗應該給誰當，拜佛應該拜那尊佛。我們這麼做，可都是為了他好呀。」
猴子一陣胡編亂造，完全一副無賴的樣子。根本沒把陸羽放在眼裡。
而對陸羽來說，這樣的答案其實已經夠了。
「也就是說，是你們在欺負鐵頭。」
「是又怎麼樣，你小子還敢出頭嗎？就你這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老子一口氣都能把你吹死，居然還敢在老子面前擺上譜了。既然你今天自己找上門了，那就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來，給大爺磕十個響頭，大爺就先讓你多活兩天。否則的話，你今天就別想走著出去了。」
陸羽一直平靜的表現讓平時欺負人欺負慣了的猴子頗為不爽。猴子索性就撕下偽裝，直接爆了粗口，一隻手還對陸羽指指點點。
到了這個時候，院子里的動靜已經慢慢傳開了。這個院子周圍，不知不覺的聚過來了幾十個人。
他們圍在院子周圍，津津有味的看著眼前的這出大戲。
對於猴子他們幾人的蠻橫和霸道，周圍的這些人早已經見識過了。甚至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被猴子欺負過。只是因為猴子背後站的強哥，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罷了。
慢慢的時間一長，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
這麼多人圍在四周，各自小聲的議論著。而議論的內容大多都是陸羽悲慘的結局。
沒有一個人會覺的陸羽能全身而退。因為他們都曾被欺負過，他們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全身而退。
他們做不到，陸羽就更做不到了。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看向陸羽的眼神除了些許的憐憫和同情以外，更多的是幸災樂禍和一些期待。
他們期待陸羽被欺負，甚至期待著陸羽被欺負的比他們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