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各懷心思
大和尚勸小寡婦改嫁,旁邊還有一群女人強勢圍觀,這場面想想就夠尷尬的,好在武凱並不打算摻和進去,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重新在院子裡布置『地雷』。
照例,依舊是玳安負責在屋裡監視,鄆哥在身邊打下手。
興許是見多了殺戮,膽量終於大了起來,也有可能是好奇心作祟,這次鄆哥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剛抄起鐵鍬挖了沒二尺溝,就忍不住探頭探腦的打聽道:「大郎,你真要娶那個吳月娘啊?」
「怎麼了?她是寡婦、我是鰥夫,她死了男人、我死了女人,這不正好湊成一對兒么?」武凱坐在廂房的台階上,一邊搓葯捻子一邊隨口胡扯著。
「可……可是……」
可是這『男人』和『女人』都是你殺的啊?!
鄆哥『可是』了半天,又不敢當面挑明了,一張臉憋的跟便秘似得。
「行了。」
武凱沖他一咧嘴,笑道:「你糾結個什麼勁兒啊,又不是給你說媳婦兒,再說了,你真以為吳月娘會答應改嫁?」
「這個……」
這同樣是一個不能挑明的話題,鄆哥只能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繼續掃聽道:「那你為什麼還讓法海大師去保媒?」
「反正也沒什麼壞處,就讓他試試唄。」武凱說著,忍不住嘆了口氣:「誰讓咱們倒霉被困在城裡了呢,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但凡有一丁點希望就必須試試看。」
一句話,又讓鄆哥想起了現在的困境,頓時沒了八卦的興緻,掄起鐵鍬悶頭挖起溝來。
武凱也同樣情緒不高,昨晚上做出來的雷管只剩下九根了,估計最多再嚇退一兩次進攻,就要陷入彈盡糧絕的地步。
至於法海和尚的計劃,就如同武凱剛才說的一樣,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就算那吳月娘再怎麼侍佛成痴,也不至於男人剛死就嫁給殺夫仇人吧?尤其是還是武大郎這種顏值破表【負數】的仇人。
所以接下來究竟該何去何從,還得武凱自己琢磨。
「大聖、大聖!」
誰知就在武凱一邊搓葯捻兒,一邊冥思苦想對策的時候,法海和尚竟興匆匆的跑了出來,老遠便沖他雙手合十道:「貧僧這裡給您道喜啦!」
「啊?!」
武凱聞言一哆嗦,手裡的藥麵兒撒了有一多半,瞪著眼睛難以置信的道:「你……你的意思是,她答應了?!」
「可不嘛!」
法海得意洋洋的顯擺著:「一開始她連聽都不肯聽,後來貧僧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讓她頑石點頭、枯木回春……」
武凱已經顧不上聽他自吹自擂了,腦袋亂糟糟的就像是挨了一鎚子,也不知是喜是驚——法海那蹩腳的計策竟然成功了,這吳月娘是不是瘋子?還是說她這樣的狂信徒就喜歡重口味?!
「大聖?大聖!」
法海吹噓了半天,才發現『武大』一直在走神,心裡這個鬱悶啊,可畢竟沒膽子抱怨什麼,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吳小娘子還等著您進去說話呢。」
「啊?呃,我知道了。」
武凱這才回了魂兒,順手把地上的藥麵兒全都掃到了花池子里,這才拍拍屁股站起來,道:「那我就過去看看——對了,別大聖大聖的叫我,老子既然已經投胎轉世了,就得按照凡間的稱呼來。」
「是是是。」
法海嘴上附和著,心裡卻是鄙夷的緊,他喊『大聖』不過是為了拍馬屁而已,這武大竟然還當真了。
帶著法海回了堂屋,只見吳月娘已經鬆了綁,此時正端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雙手交疊、目不斜視,頗有幾分大家閨秀凌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這可不像是要妥協的樣子,武凱心中便多了些警惕,不動聲色的上前一笑道:「聽法海說,你已經答應這樁婚事了?」
「呸~不要臉!」
不等吳月娘答話,角落裡先傳出一聲唾罵,武凱用眼角掃了掃,果然又是西門慶的女兒在抱怨,這小丫頭估計是平日里驕縱慣了,都到這步田地了竟然還管不住自己的嘴。
但這並不表示她有多大的膽量,事實上話剛出口她就慫了,鴕鳥似得縮在一眾姨娘身後,抖的跟篩糠一樣。
再看吳月娥,秀氣的鵝蛋臉上先是閃過幾分凄苦,隨即一咬銀牙,表情又堅定起來:「不錯,我答應了,但是……」
「哈哈哈……答應了就好!」不等她把『但是』後面的話說出來,武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喜形於色的道:「來來來,娘子,咱們到內室好好商量一下,雖說大操大辦是不可能了,但怎麼著也得走個形式啊。」
說著,拉起吳月娘,便急吼吼的進了東側的房間。
被那隻粗糙的黑手攥住,吳月娘下意識的就想掙扎,可轉念一想,若是現在翻臉,自己的可計劃就功虧一簣了,於是只好強忍著心裡的不適,任憑那丑鬼將自己拉進了卧室。
不過一進屋,吳月娘便拚命甩脫了武凱的爪子,義正言辭的呵斥道:「你且先放尊重些,奴家……奴家現在畢竟還沒有和你成親!」
如果她不是把那隻小手背在身後使勁搓揉的話,說不定武凱還會相信她有幾分誠意,現在嘛,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她是在虛與委蛇——至於她是另有圖謀,還是真的為了苟活下去,就需要聽其言觀其行了。
吳月娘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露出了破綻,見武凱沒有繼續『無禮』的意思,心中稍安,便迫不及待的道:「武大,你要娶奴家也不難,只需答應我一個條件即可!」
「什麼條件?」
「先把大姐兒放了!」
「大姐?」
武凱聞言一愣,這吳月娘不是獨生女嗎,哪裡又蹦出來個大姐?
「不錯!」
吳月娘見他表情有些詭異,心下也不由忐忑起來,忙放軟了身段柔聲道:「她畢竟是西門家唯一的骨血,又是個女兒身,你便看在奴家面上饒她一命吧。」
武凱這才聽明白,感情『大姐兒』指的是西門慶的女兒——想不到吳月娘是為了保全她才答應這樁婚事的。
看來西門慶一輩子最有眼光的,就是挑了吳月娘當填房,至於什麼潘金蓮、龐春梅的,個頂個都是綠帽批發商,從下人到女婿,輪著班、翻著花樣的亂搞。
反正和西門家有仇的是『武大郎』,武凱現在只求自保,壓根不在乎西門慶的女兒是死是活,所以想也沒想,便點頭道:「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她一馬。」
眼見吳月娘喜形於色,武凱忙又補了一句:「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待會兒舉行婚禮的時候,你必須表現的心甘情願,就算笑不出來,也別綳著個臉,不然惹惱了老子,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這……」
和這又矮又丑的殺夫仇人拜堂成親,就已經夠勉強了,現在還得笑顏以對——吳月娘心裡就一個想法:臣妾做不到啊!
「只要你表現的好。」武凱繼續誘之以利:「我不但放了西門慶的女兒,連他那些小老婆、丫鬟、僕人什麼的也一都股腦都放走,這總行了吧?」
吳月娘終於意動了,不自信的道:「那……那我便試一試。」
「別試啊,這又不是拍戲,NG了還能重來的。」
武凱卻不滿意她勉為其難的態度——吳月娘心裡存著算計,他又何嘗不是呢?
事實上,早在一開始把吳月娘硬拉到內室的時候,武凱就已經打定了主意,甭管這女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要想辦法營造出她心甘情願嫁給自己的假象,然後再想辦法透露給吳都監等人。
就算吳都監自己不信,其它人也會疑神疑鬼,再對上自己這『都監女婿』難免心存顧忌,屆時再施展銀彈攻勢,說不得真就能掙出一條活路來!
如此一來,吳月娘在『婚禮』上的表現就相當重要了,至少也要讓那些小妾、丫鬟們以為她是心甘情願才行——不過要想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那吳月娘每看武凱一眼,臉上的愁苦便多上一分,估計再這麼下去,沒等婚禮開始就已經生無可戀了。
靠~
長成這樣又不是老子的錯!
武凱暗罵一聲,無奈道:「這樣吧,你在這裡醞釀一下情緒,想點兒開心的事,我先去把婚禮要用到的東西準備好」
說著,將吳月娘獨自留在閨房,他轉身回了堂屋,盯著西牆角綁著的那些女人上下打量,直到看的她們都快崩潰了,這才展顏一笑道:「算你們走運,今兒是老子大喜的日子,我也不為難你們,只要你們盡心伺候著幫我把婚禮辦妥了,我就讓你們離開這裡!玳安,去把繩子給她們解開!」
「這……」
玳安聞言卻有些為難,湊上來小聲道:「萬一有人趁機逃跑怎麼辦?」
「哼!」
武凱嗤鼻一聲,先用森然的目光掃過眾女,然後冷笑道:「只要做些瑣事就能活著離開,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傻到自尋死路吧?」
他之所以要給這些女人鬆綁,一來是為了讓她們誤以為想放人的是自己,而不是吳月娘,省得她們猜出吳月娘捨身取義的真相;二來嘛,則是為了讓他們見證婚禮,好把消息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