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死斗
儘管林秋渾身上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亞麻長袍也變得支離破碎，並且他每揮動一下手中的長劍，都有無孔不入的疼痛隨之而來。但他依然緊咬牙關，竭盡所能地想要對那位「死神」造成哪怕一點點實質性的傷害。
他覺得只要自己的意識尚存，身體便會不由自主地向對方衝去。
其實他不過是一介穿越者，和瑞恩國王更是沒什麼交情。他遇到的每一個人都認為他今後前程似錦，根本犯不著在這裡以命相搏。
但另一個聲音告訴他，如果在這裡退後一步，就永遠回不來了。
這個世界除了教會、騎士、刻印、戰爭之外，還有一種名為信仰的東西——那是自第一位騎士出現以來，便與騎士這個身份如影隨形的象徵。
林秋曾經對提爾爺爺的話嗤之以鼻，因為穿越前，他根本不是一個有信仰的人。
那時他只相信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每天看見自己銀行卡里的數字不斷上漲，他就會感到安心。
不過現在看來，那位名為提爾?賽琉斯的少年不只留給他了刻印，就連那騎士特有的品質也留在了這具身體之內。
林秋身體一滯，筆直地出現在了「死神」的上空。緊接著，他急速落下——想要適應這種程度的戰鬥對他而言已經十分艱難了，同時他還必須時刻保持著頭腦的清醒。
因為這一次他所面對的對手，無論在速度或者力量上，都是他望塵莫及的。
如果憑藉以往的速度與刻印帶給他的蠻力，他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上！
「死神」面對那看起來聲勢浩大的一擊，竟只是輕描淡寫地舉起了手中的鐮刀。
「碰——」
又是一道響徹雲霄的碰撞聲。
而林秋手中的長劍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撞擊，數道裂痕龜裂開來，「死神」手中的鐮刀向上一挑，劍刃應聲而斷。
這一次，「死神」終於抬起了他一直閑置的左手。
林秋只覺得自己眼中的一切忽然間變得天旋地轉，當腹部傳來的劇痛將他扯回現實時，他正仰面倒在大殿之內，大殿的頂端被他的身體砸出了一個大窟窿，精緻的石地板也完全凹陷了下去。
皎月之下，「死神」還保持著揮拳的動作。
這一拳看起來也只是對方漫不經心地一擊罷了。
「提爾老師！」
他的耳邊傳來莉雅的驚叫。
除了傷口處的疼痛外，他感覺自己的內臟彷彿都被對方那一拳打得絞在了一起，無論他怎麼用力，攤在地上的右手也無法再度抬起。
他的手中還緊緊握著斷裂的劍柄。
唯獨在他的心臟處，還能感覺到一絲似乎隨時都會熄滅的暖流。
「年紀輕輕便覺醒了刻印，對戰鬥也有著驚人的領悟力……沒想到在這樣的小國，也遇見像你這樣的璞玉。」
「死神」鬆開拳頭，立於月下，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
那骷髏面具上如同黑洞般的眼睛處，似乎閃過一絲紅光。
「以你的資質，假以時日必能成為聖殿騎士，亦或是超越它也不無可能……不過很遺憾，我絕不能放任你這樣的隱患繼續成長下去。」
說著，「死神」舉起手中的鐮刀，一時間，無與倫比的壓力鋪天蓋地壓了下來，他手中鐮刀的刀刃上也被漆黑的黑芒包裹其中。
高舉著的鐮刀遮擋住了月亮，微弱的月光也被那黑色的光芒吞噬殆盡。林秋眼中的畫面，就像是來自真正「死神」的仲裁。
此情此景下，林秋的腦海中竟然閃過了爺爺的話。
爺爺說，只要騎士的心臟還跳動一秒，那印記便永遠不會消退。
即便他此刻一絲力氣也用不上，卻依然能感應到刻印的存在。林秋拚命催動著那股力量，絲毫不顧及枯竭殆盡的可能。而在他的努力下，散落於城堡中所有的劍刃都像是聽見了某種召喚，頃刻間向天空中疾馳而去。
幾乎與此同時，「死神」揮動鐮刀，那黑色的光芒如同火焰般遮天蔽日地傾斜而下。
「轟——」
在兩股截然不同力量的衝擊下，大殿的石柱也發出一陣悲鳴，昔日金碧輝煌的王宮已然面部全非，不斷落下的石塊以及升騰而起的煙幕將王宮籠罩在了其中。就連大地都猛烈地晃動了起來。
這一擊，將林秋體內全部刻印的力量都消耗殆盡了，他拼盡全力支起身來，無力地倚在了石柱上。
他已經油盡燈枯了——無論是體力還是刻印。
不斷落下的灰塵沾滿了他的碎發，碰撞之後，天空中已經沒了「死神」的影子，整座城堡都充斥著兵器落地的聲音。
就算他這次能僥倖活下來，恐怕也沒人能給他報銷昂貴的醫藥費吧。
山窮水盡之時，林秋也只能自己打趣自己了。
接著，他眼前的空間彷彿扭曲在了一起，眨眼之間，「死神」徑直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倒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打量對方——那貨真價實的死神套裝，以及骷髏面具眼睛處燃著的、彷彿來自地獄盡頭的紅光。
他從沒寄希望憑藉那一擊擊敗「死神」。
「我應該再補充一句，對於刻印開發也十分有心得。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那搖曳著的紅光死死鎖定著林秋。
「何必這麼問呢？」
林秋用最後的力氣，揮動手中的斷劍猛地向骷髏面具刺去。
然而失去了刻印的力量，這一擊變得綿軟無力。
下一刻，鐮刀揮動，刀尖將林秋的右手釘在了石柱之上。不過他早就對疼痛麻木了，他只是微微側過臉，瞥了一眼濺出一道血花的右手。
「像你這樣的人，理應被我記在我的名單上。」
「嘖，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嗜好。」
「這是對於死者的尊重。」
「死神」無比認真地回答——「現在，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
「提爾-賽琉斯。」
實在抱歉，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現，提爾現在應該正在帝都最高等的學府上學，以他的天賦，成為聖殿騎士指日可待。
自己在塔倫王國晃悠了一年，不僅沒讓這個名字名揚天下，反而讓它出現在了一個變態的名單之上。
「提爾-賽琉斯么？我記住了。」
「死神」乾淨利落地抽出鐮刀，又是一道血花飛濺而起。
「放心吧，一瞬間就結束了。」
「死神」依然緊盯著林秋，似乎真地要將他烙印在自己的記憶中。
林秋的右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雖然不甘心，但他再也擠不出哪怕一絲力氣了。
刀影閃過，石柱上滿是殷紅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