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確實,這話馮無鹽心裡是認同的。馮十六本身就是一道燦爛的光,素顏已是絕色,若再如京師男女那樣面上抹粉,就連身為女子的她,都會忍不住停下手邊事,專註盯著十六的臉,思考著要如何畫她……

十六嘴一開,那層迷障又散開,直到下次她又盯著十六的臉人迷……

連龍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了,何況一戶小小的馮家?

「你放心吧,我要能入宮,就求陛下下旨,找個人讓你嫁了吧。」

這時,外頭一陣嘈雜,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馮無鹽從車窗看去,有群人扛著獵物,前呼後擁著一個騎在高頭駿馬上的璧人走過市街。

十六湊過去看,訝道:「是璧人求親?送山豬有什麼好,還不如送匹好馬可以春獵呢。」她頓覺無趣,又坐了回去。

她這一動靜,馮無鹽就聞到沁人心脾的花香氣味,極為適合十六。連她都必須說,看一個人,氣味也很重要。每每聞到令人喜悅的香味,再看著對方,竟覺美得不可方物。

她身上沒有什麼花香味。也不是她不喜歡,她是怕有人借題發揮,為自己招惹禍端。

她早就發現了,在京師里男人對如十六這樣的美人,禮節都能夠做到滿出來了;但對姿色不上眼的,骨子裡的骯髒就露了出來。

十六說道:「十二,我說得對吧。好馬不容易得到,春獵要有一匹好馬,才能在裡頭出鋒頭嘛。」

馮無鹽回道:「這是璧族求親的習俗。他們一夫一妻制,最早貨幣還沒有流通,武力就是他們最珍貴的資產,因此男人會獵獸物送到女方家,來表示他有強悍的能力養家;女子的回禮也是親自去獵獸來告訴男方,這個家她會一起維護。金璧之後,除開國主沒有皇后外,之後的皇帝在與皇后大婚時,都將這習俗加了進去,而在民間也有人把這習俗當成婚禮的過程之一。」

只不過加了之後,還是照樣一妻多妾;行至今日,一堆親戚代獵,只當它是一個婚禮上的熱鬧活動而已。

十六表情古怪。「十二,又是書上寫的?」

馮無鹽道:「嗯,小時候看的。」

「你懂得……真不少呢。」

「各有所長罷了。就像你衣上的熏香,我就完全不懂。」她坦白道。

十六臉色一亮。「這倒是,人各有所長嘛。話說回來,我將來入了宮,最尊貴也是個寵妃,萬不會到后位,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你呢?是喜歡晉人還是璧人?」

「璧人吧。」馮無鹽隨口道。

馮十六張大眼,不可思議道:「你是傻了吧?璧人人高馬大,那……那個也都很……都無處不大……」

馮無鹽一臉莫名,接著恍然大悟。她覺得……思緒不知該往哪去。

「十二,你書讀得多,也有看過這樣的說法吧:」

「……」就算當年她書讀得多,一個小孩子會去留意這方面才有問題吧?

她只在鄉野奇譚里看過用誇飾的字眼帶過去這方面,馮十六話不點明她還真沒有聯想到。但,鄉野奇譚能信嗎?

馮十六的雙頰忍不住有了紅暈,低聲說道:「就算長年被同化,野蠻的本性也會一直都在著,肯定很粗魯的……會被傷到的,我聽過有婦人被折騰得好幾天都沒出門過……」

馮無鹽接不了這種話,只得道:「當今皇帝也是璧人混血,據說跟純正璧人血統的開國主畫像有八分神似,你就不怕嗎?」

馮十六自憐地嘆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忍忍也就過了,這就是代價啊。也只有開國主才有七名妃嬪,在那之後哪個不是三宮六院,就算再受寵也不會天天來吧,以後我要躺的日子可多了。聽說謹帝承母貌,是晉人身高的美貌皇帝,若他沒有死,那該有多好……」

謹帝是當今皇帝的兄長,也是曾經的東宮太子,登基七日即墜馬而死。自那時起陸陸續續都有流言——是不是金璧不正統,皇室才會得此劫難?

寧王都登基三年了,風調雨順沒有什麼災難,這樣的流言還在竄著,她都快懷疑是有人故意放出這樣的聲音,難怪今年會準備採選了……

這位陛下,至今還沒有后妃,採選女子最後留在宮裡的怕是不少吧。但,不管是多是少,只要是男人就會喜歡美色,她不以為他會看不上十六。

如果她是皇帝,放十六在宮裡養眼都好。

此時已近岸邊的夜市,燈火通明到幾乎都能透過車窗照亮她與十六的身影。馮無鹽再度往窗外看去,岸邊船上人影交錯,笙歌鼎沸,帶著色性的笑聲匝地。

這裡頭,有多少豺狼虎豹曾意圖對她不軌,而他們都是從事雕版事業的後代。

在京師里雕版師上百,她之所以能脫穎而出,主因在近年佛教發揚光大,雕版逐漸盛行,有錢的人家供佛,經文不再手抄,而是僱用雕版師印經文及雕插圖,其它如刻印肖章、單幅圖案,也一併掀起熱潮。

單是接下這些經文的刻印,就足夠上百個雕版師維持生計有餘,她僥倖手上功夫更好些,佛寺將千佛圖、菩薩圖等單幅指定只給她雕版,讓其它同行眼紅無比。

雖然她確實也喜歡沉浸在這個單純的雕版世界里,不過偶爾她也會想,在佛教興盛、人人信奉的同時,信奉祂的人們又是這樣的紙醉金迷,不是很諷刺嗎?

她又揉了揉手肘。男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禽獸,遇上她呢,可以粗暴地行不軌之事;一遇上美人兒,卻是細聲細氣地哄著,就因為臉皮不同,所獲得的待遇便天差地遠。

這些男人,明明愛沉浸在溫柔鄉里,怎麼不練練體力呢?一個個柔弱無骨似女人,稍強的力道就足夠把一個男人打趴,屢試不爽。還腰力呢,這一彈,自己就先扭到了。

說起來,璧人也逃不了這個毛病吧,在同一個環境久了,哪可能只晉人有這種糜爛的風氣,而璧人沒有呢。都是外強中乾……

她忽然想起先前在馬車裡看見的那個璧人……不知道他的腰力如何?依那個美貌少年的身形來看,是禁不起太猛的力道,所以那個男人也是體虛一族吧……

真的不能怪她想歪,那美貌少年不像主子更不像底下人,卻是一身嬌貴,讓人不小小同流合污地歪想一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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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龍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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