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橫雲嶺上迷霧生

「雲兒，你先走，我去把他們引開。」上官寅邊說邊熟練地在草叢中安放好一具套狼的鐵夾。

「不，我要和爹一起。」

「聽話，這些都是江湖豪客，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你先走，找個地方藏起來，爹不會有事的。」

「那你要小心了。」上官雲看了父親一眼扭頭向山上跑去。

望著上官雲消失的身影，上官寅鬆了口氣，轉身掉頭向另一個方向跑去，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在不遠處的草叢裡，上官雲又悄悄地探出了頭。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分明是剛才下的夾子套住了追來的敵人，只是追兵眾多，只稍一停頓，又迅猛地追了上來，一根根火把已經連成了一條線，盞茶的功夫，就已經追上了上官雲父子。

「看你還往哪跑。」

一陣風聲忽然從上官寅頭頂掠過，上官寅眼前一花，一個穿著黑袍的蒙面人，已經擋在他的面前。

「把關林給你的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東西？什麼東西？這位英雄，我是山上的獵戶，真的沒見過您說的東西啊！」

「沒見過，那你跑什麼？」

「冤枉啊，英雄！我正下山，聽見底下有動靜，一時心裡害怕，才跑的啊。」

「還敢騙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那黑袍蒙面人身形一晃，就已經到了上官寅面前，一隻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個身體提了起來。

就在這時，忽聽「嗖」的一聲風響，一支箭忽然從草叢中激射而出，奔蒙面人的后心而來，那蒙面人頭也不回，另一隻手隨意一揮，已經把那支箭抓在手中。

「放下我爹！」草叢中一個少年的身影閃出，彎弓搭箭瞄向那蒙面人。

「好小子，你竟敢偷襲我，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雲兒快跑！快跑！」上官寅忽然攔腰一把將蒙面人死死地抱住。

「嗖」又是一支箭飛來，被那蒙面人低頭閃過，待要前行，卻沒成想這上官寅力氣倒也大的驚人，死死地將他拖住。

「你找死！」那蒙面人反手一掌便拍在了上官寅頭上，上官寅的口鼻中登時鮮血湧出，卻仍死死地抱住那蒙面人。

「雲兒快跑！快跑！」

「爹！」上官雲凄厲地叫起來，卻還沒失去理智，轉身向樹叢中跑去。「跑！！！」此刻的上官雲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他不敢回頭，一心只往那密林中衝去。

蒙面人大怒，照著上官寅頭頂又是一掌，此刻的上官寅已沒有了呼吸，但兩隻手臂卻仍死死地抱住敵人。等到蒙面人終於擺脫了上官寅的糾纏，一腳將他的屍體踢飛，卻見那少年早已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又是一陣風聲，數十條黑影趕了過來，有人往上官寅屍體上摸了一遍，抬頭說「堂主，沒有！」

「給我搜！」蒙面人怒道，於是一群人向那少年遁去的地方追去。

就在這時，山林中忽然風聲大作，一團奇怪的濃霧隨即在樹林中湧起，倏然瀰漫開來，那些飛奔的人影頓時停住，然後迅速的退了回來。

「那是。。。。。。」

「是妖精之霧！快撤！」

一陣混亂過後，轉眼山嶺間又不見了人的蹤跡，連那些火把也都不知所蹤，只剩那一陣無法形容的風聲，和一團越來越濃的迷霧。

「這是哪裡？」上官雲慢慢睜開了眼睛，他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頭也痛的厲害。

他仔細回想著，只記得自己拚命地奔跑，卻忽然跑進了一團紫色的霧中，他知道那是妖精之霧，是傳說中山魈出現時才有的霧，在那霧中迷路的人，全都有去無回，於是又折轉方向，正拚命奔跑的時候，卻忽然一腳踏空，似乎是墜入了懸崖。

又歇了一會，上官雲終於慢慢地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汪深潭的岸邊。抬頭一看，眼前果然是一面壁立的懸崖，被雲霧繚繞著，怎樣都看不到山頂。

也許我就是從那上邊掉下來的，上官雲獃獃的想著，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全身一顫，大喊一聲「爹！」，然後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這是一處幽靜的山谷，長約四里，寬約半里，谷底有一條小溪，潺潺地從岩壁間流出，再流入潭水之中。上官雲已經在谷底走了兩個來回，此時，他的心已幾乎絕望，山谷四面，全都是壁立的懸崖，根本就沒有出路，很明顯他已經被困在了這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上官雲感覺有些寒冷，便伸手去懷中取火鐮，才猛然發現懷中多了一個黃緞的小包，打開來發現，在那包裹里，只有一枚青色的玉佩，那玉佩是一條龍的模樣，玉質細膩，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來這就是關師傅交給我的東西。」只是想到這裡，上官雲不由苦笑了起來，我連這山谷都走不出去了，還怎麼完成關師傅交代的任務呢？

谷底有一片茂密的樹林，枯枝很多，上官雲點起了一堆篝火，把兜里的兔子拿出烤了起來。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抬頭望天，卻只能看見一道微微發亮的霧氣，即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北斗或是別的什麼星星，只有一片茫茫的黑暗。在這片靜謐的黑暗之中，就只有這一堆篝火的光芒，還有那燃燒的枯枝上偶爾發出的噼啪聲，篝火旁，上官雲無助的坐著，不管怎樣，總還要活下去，上官雲茫然地想著。

一夜不眠，上官雲始終獃獃地坐著，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對父親的思念。當黎明的霧氣從谷中升起，他才默默的站起身來，在谷中繼續尋找起出路。

其實這谷底的風景其實還是不錯的，草木蔥蘢，居然還有著不少的藥材，除了他認得的黃精、枸杞、天麻、三七、紫蘇等常見的草藥，還有許多他沒見過的奇花異草，尤其在那片林中，生著各種的菌類，都比尋常山林里見到的個頭要大出許多。在那條小溪中，還有著一種長約兩寸的銀色小魚，終日聚在一起成群的遊動，甚至還有幾隻大鯢悠悠的在水底逡巡。

一日又一日，上官雲已漸漸適應了這谷底的生活，好在這山谷中，絕不缺食物，除了各種菌類和野果，那小溪里的銀魚，味道也頗為鮮美，已成了他每日里固定的食物。在水潭對面的一處山崖下，上官雲還發現了一個不大的山洞，並在那裡安下了家。

在山洞最深處的石壁上有一道道獵刀刻下的些線條，那就是他記錄時間的方式，數一數，已轉眼過去了三個月，在這三個月里，上官雲從未放棄過尋找出路，這山谷里的一切，他都慢慢熟悉了起來，卻依舊找不到出去的辦法。

天氣卻一日日冷了下來，終於有天從那一線天的高處，紛紛揚揚的飄下了無數的雪花，這場雪一下就是三天，把谷底變成了一幅晶瑩的畫景，唯有那條小溪和潭水卻依舊潺潺，不曾冰凍，水溫彷彿恆定似的，在一片寒冷之中泛出些淡淡的霧氣，把整個山谷都弄得一片氤氳，彷彿仙境。

在大雪的掩埋下，山谷中的一切都素雅了起來，有些無聊的上官雲忽然發現，在潭水對面的山崖上，竟有一處火紅的光芒。待他繞到近前一看，原來在一處凸起的巨岩上，赫然生著一株奇異的植物。這植物通體碧綠，其莖虯曲如龍，卻只有九片葉子，每一片葉子上面都布滿了魚鱗般的紋路，在莖的頂端赫然結著紅棗大小的一顆果實，那鮮紅的果實就如烈焰一般，散發出奇特的光芒。

上官雲好奇心大起，趕忙攀上岩石，一伸手就將這果實摘下，只聽「嗤」地一聲響，那株植物卻立即化作一陣青煙，轉眼消散，彷彿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一樣，著實把上官雲嚇了一跳。

上官雲正驚懼之時，腳下平靜的潭水卻忽然又騷動了起來，隨著一陣波浪翻卷，從潭底竟浮出一隻巨大的龜來，光那龜殼就足足有三丈方圓，龜殼上還有一具高大的石碑。上官雲一時驚呆，轉身想逃，卻聽那老龜竟張口吐出人言來。

「小友莫慌，且稍待片刻。」

一陣雲霞繚繞過後，那老龜已消失不見，在上官雲對面卻多了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

「您是。。。。」上官雲遲疑地問道。

「我可不是烏龜，乃是贔屓一族的後人。」那老者微笑著盤膝坐下，並示意上官雲也坐下。

「贔屓。。。。那不是龍的六子嗎？」

「正是，小友，你可知這裡是何地？你又怎樣到的這裡？」

「我不知道，我記得。。。我是從那懸崖上掉下來的」

「你又怎會清楚，哈哈哈，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那老者捻須笑了起來。

「這裡可不是什麼無名的山谷，乃是九州大陸七十二福地之一的凈水潭，也是我的府邸。」

「那我又是怎麼到這裡的？」上官雲臉上露出迷茫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