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們這頓飯吃了很久，也聊了不少的事情，後來我忽然想起了方的那件事情來，於是也就趁機問了她一句，「姐，方究竟是怎麼回事情？他怎麼被安排到那地方去了？提拔了半格，但是卻沒有多少實權，如果是為了過渡或者是為了放下去鍛煉的話，那也至少得安排個常委的位子啊？」
她卻搖頭道：「這件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他的安排是省委辦公廳秘書長向我建議的，我當然明白那是方書記的意思，所以就馬上照辦了。」
我試探著問她道：「會不會與這次的非法集資案有關係？」
她點頭，「可能是。不過我從側面了解到了一些情況，馮笑，這件事情你不要出去對任何人講啊？」
我急忙地道：「姐，你還不放心我嗎？」
她笑道：「我當然放心你了。只不過這件事情畢竟涉及到方書記，所以我才必須提醒你一下。從我了解到的情況是這樣的，這位唐秘書與集資案本身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是我有人講，據說他幹了一件讓方書記很不高興的事情，就是在省委準備查清楚這起非法集資案的過程中，他暗地裡向司法廳的陳廳長通報了消息。結果差點讓方書記很被動。」
我很是詫異，「這個唐秘書與老陳是什麼關係？他值得為了他去冒那麼大的風險嗎？」
她說道：「陳廳長以前是汪省長的秘市的市長，小唐是陳廳長從高樓市政府到省政府的，方書記到了我們江南省后意中看到了小唐寫的一篇文章，覺得這個人的文筆很不錯，於是經過考察，就把他作為了自己的秘書，所以小唐這樣做是為了感恩。」[
我說道：「原來是這樣。」
她嘆息著說道：「所以，方書記雖然對這件事情很惱火，但是他卻想到小唐畢竟跟了自己那麼久，而且確實也很有才氣，更何況他那樣做是為了報恩。方書記是最看重情義的人，所以才折中這樣處理了他。不過這件事情只是傳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我心想：你可是省委組織部部長，你聽到的傳言很可能就是事實，而且這樣也才能夠解釋小唐被那樣安排的原因。
隨後我又問了她一個問題，「姐，這次發生的非法集資案，會不會有很多幹部被處分？還有就是，聽說老陳正在被調查，有這回事情嗎？」
她笑著說道：「你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
其實我最關心的還是陳書記的情況。不管怎麼說，我和他之間曾經有過友誼，而且他對我也有過不少的幫助。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時候是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愛與恨之間本來就很難界定。
也正因為如此，從古到今才會有那麼的愛恨情仇，恩怨沉浮。
當然，關於非法集資案的事情，我也想了解一下大概的情況，畢竟這件事情是我和榮書記在從中起作用，那麼這件事情究竟對我們江南省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我確實也很想知道。此外，我也想從現在的情況去了解方書記處理這件事情的方式。
從唐秘書的事情上，我可以感受到方書記處理事情的高明與風格。這不但是一種學習的機會，更是進一步了解領導行事風格的很好機會。
當下屬的必須要充分了解領導的性格，思維方式，這是一種必須，除非是一個人不想進步。至於領導的情緒等細節問題，那是他身邊的人需要注意的問題。
以前我對這樣的問題從未認真去思考過，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一方面我已經有了一定的從政經驗，慢慢熟悉了官場中的一些規則和訣竅。另一方面現在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不再可能回到以前的那根職業。而且說實話，現在我也慢慢地喜歡上了現在的一切，畢竟權力是一種非常誘惑人的東西，它更能夠讓人感受到自我價值。所以，既然這樣，那就應該好好把這條路走下去。
人生的價值究竟是什麼？每個人都會給出自己不同的答案。而對於現在的我來講，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而且越走越好，這才是我認為的自己的價值體現。
對於金錢，一直以來我覺得這東西對自己不是最重要的，我可以去投資、賺錢，但那不是我的主要目的，一方面，通過投資，我可以隨時掌握我們國家經濟形勢的細微變化，以及總體的走勢，這對於我如今的職位來講也是一種必須。另一方面，我也可以從中體現自己在經濟方面的能力。其實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來講，花錢已經不是什麼樂趣了，而賺錢的過程才是最讓人感到快樂的。金錢這東西對我來講就如同汽車這樣的交通工具一樣，只是一種工具，沒有它不行，有了它更方便，僅此而已。還有就是，我投資、賺錢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鋪一條後路。官場上有多大的風險現在我已經有了很深、很真切的感受，一個人在這上面混，說不定哪天就出問題了。以前的端木雄，後來的楊曙光、陳書記，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俗話說，人遠慮，必有近憂。所以，我必須隨時為自己留好後路。有一點我心裡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自己身上確實也存在著很多問題，而自己身上的這些問題，如果不深究的話也就罷了，但是一旦上邊較起真來，被免職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我想要去犯那些錯誤，而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相信自己的情況在官場中算是好的，因為我在權力的使用上會隨時警惕自己，絕不去觸犯底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這是我以前的風格，而且在今後，不管自己到了什麼樣的位子，也一樣會遵循這樣的風格行事的。[
此時，當我問及到林育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笑著對我說道：「你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
我說：「我的消息並不靈通啊。這件事情還是榮書記告訴我的。姐，有些事情我在電話上不大方便問你，但是我確實想知道一些情況。」
她笑道：「肯定的，因為這件事情是從你們上江市引發出來的。」
我心想：不僅僅是如此啊。不過我不可能把自己心裡的那些想法告訴她，「是啊，其實我並不想這件事情的影響太大。因為影響得越大，今後對我們上江市，對我個人的影響就越大。這畢竟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
她說：「這件事情現在已經很明顯了，方書記為了維持我們江南省的穩定，已經把這件事情壓到了最小的範圍。如今處理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老百姓受到太大的損失，只要老百姓的情緒穩定，局面就好控制。幹部的問題好辦，通過組織，通過紀律約束就可以了。」
我深以為然。這說到底就是命脈的問題，省委對幹部的前途有著絕對的掌控能力，所以幹部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而老百姓就不一樣了，他們考慮的是個人的利益，組織的權力對他們沒有多大的作用。
我隨即就問她道：「姐，我聽到一種說法，這次省政府不是讓我們下面登記幹部群眾的集資情況嗎？有人說，那些資金來源有問題的幹部可能不敢登記，這樣的話，老百姓損失的那部分錢就有保障了。是不是這樣的？」
她詫異地看著我，「哦？這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不過這好像很有道理。嗯，我想，應該是這樣的，這一招很厲害啊，方書記真是智慧超群啊，這件事情這樣處理真是太絕妙了，這樣一來的話，就讓有些人話可說，也不敢去怪罪省委、省政府了，只能自己吃啞巴虧。不過這樣一來的話，那些人就會去恨集資公司的那幾個人了。所以，這次被處理的人只可能限於與那家集資公司有密切關係的官員，陳廳長被調查的原因也就合乎邏輯了。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是最好的，至少汪省長的力量會因此得到削弱，那麼黃老師與他之間的平衡關係又可以重新建立起來了。馮笑，姐敬你一杯，這件事情是在你作用下發展到現在的，結果意中就幫了黃老師這麼大的一個忙。」
我和她碰杯，「姐，我真的是意的。不過現在看來，論從哪個角度上講，這件事情我是做對了。」
她點頭，「還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想辦法不要讓你們上江的下崗工人受到任何的損失，首先保障他們的利益，然後再去考慮普通市民，最後才去考慮幹部的問題。作為市長，你要獲取更大的民意支持。這對於你今後的發展非常重要。」
其實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我點頭道：「姐，我知道了。其實論於公於私我都必須得這樣做。」
這次我從林育這裡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那就是江南的官場不會因為非法集資的事情而發生較大的波動。這也說明了一點，即使是方書記，他也必須從穩定的角度出發。也就是說，那次我在他辦公室說的話並沒有多大的問題，因為那次我也反覆提到了穩定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忽然想起那次我們上江市請方書記吃飯，他剛到南苑酒樓外邊的時候所吟誦的那首詩來。現在我才忽然地領悟到他當時的那種心情。
上江市是屬於內陸城市，經濟落後，思想保守，方書記吟誦的那首詩是王安石在改革遇到困境的時候所作，由此也就說明了方書記如今內心裏面的那種奈。
所以我頓時就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上江市的改革就更應該大力進，一定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讓上江市發生巨大的變化。這樣的話不但可以讓方書記看到改革帶來的巨大成果，同時也可以讓我們上江市成為全省改革的標杆。當然，這對我和榮書記的個人前途肯定是有很大好處的。
因此，回到上江后我即刻就去找了榮書記。
我首先談到了非法集資的這件事情，我對她說：「榮書記，我有個想法，我們必須要想辦法不能讓下崗工人的集資款受到任何的損失，如果省裡面凍結那家公司資產後分配給我們的資金有缺口的話，我們也一定要想辦法不讓下崗工人受到損失。」
我的話其實已經講得很明白了，就是希望她批准我們動用市財政去補貼下崗工人的損失。
她說道：「等省裡面的錢撥付下來后再說吧。即使要按照你說的那樣去做，那我們也只能採用別的方式，比如特殊困難補助什麼的，不然的話很容易引起社會矛盾。下崗工人的問題我們確實要重視，但是不能以補貼他們集資受損失的方式給他們錢，不管怎麼說，集資是一種投資方式，有風險是必然，所以這個口子我們不能隨便去開。」
她講得很有道理，這才是萬全之策。
我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還有一件事情。榮書記，你還記得那次我們請方書記吃飯的時候，他念誦的那首王安石的詩嗎？」
她點頭，「記得。」隨即她詫異地看著我，「馮市長，你怎麼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來了？」
隨即我就把王安石那首詩的真實含義對她講了一下，「當時我沒有好講得那麼明白，因為我拿不準自己的理解究竟準不準確。但是最近我一直在想，我們江南省的改革確實比沿海地區困難多了，其中最主要的還是觀念上的問題。而我們上江市這麼多國企，現在有面臨城市的改造，所以，如果我們能夠進一步加快改革的速度，儘快讓我們改革的成效展現出來的話，方書記也會因此而更加重視我們的。榮書記，你看呢？」
她沉吟著說道：「其實我也希望這樣。不過我們還是必須得考慮風險。如果我們的投入過快，不但可能會面臨資金的風險，還會因為快速投資而造成物價的上漲。物價上漲了，老百姓就會對我們有意見，這些我們都必須得考慮。」
我心裡頓時就笑：可能她最近也在看一些經濟學方面的書籍，不過她對經濟的理解卻僅僅局限在理論上。從經濟學的理論上講，一個地方在短期內快速投資就必然會拉動內需，從而造成物價上漲，這個理論沒有錯，但是卻要看這個地區所處的位置，還有人們的消費習慣。
當然，我不可能直接告訴她說她的話不正確。我說道：「榮書記，請你放心，投資的問題我會注意其中的風險的。其實投資的風險說到底就是回報的問題，我們可以通過計算我們投入資金的本息情況對土地的起拍價進行調整，然後讓餘勇他們想辦法把我們的房價拉上去。這並不難，因為我們靠近省城，地理位置有著巨大的優勢。還有就是，我們下一步要規劃一處高檔別墅小區，以此打造我們上江市的城市品質，同時通過政府的作用儘快把我們的商業培育起來。這樣一來的話，我們的土地價格自然就起來了，那麼我們的財政收入就會大幅度上升，資金投入的風險也就變得更小了。」
她點頭道：「聽你這樣一講，我就放心多了。問題是，你們市政府要儘快拿出合理的方案，做好計劃。而且，你要隨時控制住投資的風險。」
我隨即又道：「快速投資可能會拉動內需，從而引起物價上漲的問題，這是肯定的。不過我們一樣地可以控制住物價上漲的幅度。第一，政府的槓桿調節作用是非常大的。如今我們已經準備建設一個大型凍庫，到時候我們在蔬菜、水果、肉類價格最低的時候收進到凍庫裡面，物價上漲的時候這些東西可以起到調節物價的作用。第二，通過我們對商業的扶持，從而加快、加大流通的速度和數量，以此來調節物價。第三，我們上江緊靠省城，省城的市場巨大，對我們緩解物價上漲的壓力也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她頓時就笑，「馮市長，想不到你這個學醫的，對經濟的研究如此深入啊。太好了，馮市長，你們市政府那邊大膽去干吧，我們爭取在今年之內完成城市所有主體工程項目，沿河兩岸的建設也一併完成。」
我很是高興，隨即又提到了另外的一個問題，「榮書記，關於我們規劃的在濱江路修建一座五星級酒店項目的事情，到目前為止，我們通過招商引資的方式還沒有什麼效果，如今真正有投資意向的商家還沒有出現。這件事情我認真地分析過了，我認為其中可能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投資者對我們上江市的酒店回報沒有信心，二是我們招商引資的政策不夠優厚。所以，我們可能要在招商引資的政策上進行一些調整，主要是稅收的問題，還有就是這個項目的土地價格問題上應該靈活處理。」
她皺眉說道：「稅收問題好解決，可是土地價格怎麼調整？現在必須進行土地招拍掛，土地是國土部門在直管，我們不好過多干預啊？」
我說道：「你說得很對。不過最近我研究了其它地方的一些經驗，我們可以採取轉移支付的方式。比如，我們與投資方先達成協議，談好土地價格，然後讓他們按照正常程序去進行土地拍賣，到時候價格高出的部分我們可以通過政府財政轉移支付。其實土地銷售的錢還是政府的，多一道手續罷了。當然，如果單純從政府收入的角度上來講，我們肯定是有損失的，但是一旦五星級酒店在那地方動工，周圍的土地價格必然快速地、大幅度地上漲。所以，從長遠的、整體的角度去看，我們還是很划算的。」
她笑道：「馮市長，我們上江市有你這樣一位市長，真是福氣啊。那行，你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辦吧，我們市委一定會大力支持你們的工作的。」
對於市政府來講，能夠得到她的大力支持是最重要的，不過我是市長，必須要講規矩。我笑著朝她道謝，「榮書記，我們先研究出一個新的招商引資政策，然後報請你批准。你同意后我們再向外界發布。」
她點頭，「這件事情必須經過市委常委會研究，畢竟是政策問題，不能你我決定了就算。」
她的意見很對，政策關係到一個地方的大政方針，而一個地方的大政方針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極大，所以像這樣的問題通過市委常委會研究是一種必須。
接下來我們市政府很快就對招商引資的政策進行了專題研究，而對五星級酒店的項目又特別地出台了新的政策。市委很快召開了常委會，在研究通過後政府向社會發布。
其實我在市政府常務會上還提出了一個新的方案：如果五星級酒店項目沒有外來的投資意向，那就讓餘勇負責的那家公司投資這個項目，一樣地享受新的優惠政策。總之一點就是，我們必須通過各種渠道和方式，儘快完成全市的大型項目建設問題。
為此，我特地把餘勇叫到了我的辦公室來與他商量此事。同時我還請來了市委的錢書記，和常務副市長老吳。
準確地講，我並不是和他們商量這件事情是否需要投資的問題，而是商討到時候需要這家公司投資的話如何進行資本運作的方式問題。
我是知道的，餘勇目前的工作也非常困難，主要問題還是資金。現在他也提到了這個問題，「馮市長，土地要不了多少資金，五星級酒店的投入主要是裝修和設備，按照政府的規劃，這個項目總投資起碼得五個億以上，我們公司要拿出這筆錢來確實困難。」
我點頭，「我知道你們困難。錢書記，老吳，你們對此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有？」
錢書記說道：「這只是一個預案。我們暫時放一下吧。」
吳市長很了解我，他完全知道今天我叫他們來研究此事的意圖。他說道：「馮市長的意思是我們要先做好預案，不能完全依靠外來投資者。如果我們完全依靠外來投資者的話，到時候臨時再來安排餘勇他們做這件事情就會耽誤很多的時間。五星級酒店在濱江路上是最最重要的規劃項目，這個項目對我們打造濱江路的品質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想好辦法，到時候如果真的不能通過招商引資建設這個項目的話，我們自己隨時都可以開始這個項目的建設。」
我點頭，「吳市長講得非常好，我就是這個意思。上次的市委常委會上榮書記已經講了，今年我們必須加快建設速度，要力爭在今年之內完成我們全部的重點項目。省委、省政府的領導非常重視我們上江市的改革，我們一定要儘快拿出成績來去向他們彙報。」
餘勇說道：「這個項目五個億的投資是必須的，而且還不能像以前那樣分期建設。即使是通過銀行貸款，也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的錢來。」
我問他道：「今年一年，你們的房地產項目大概可以實現多少銷售產值？」
他說道：「十來個億吧。不過我們需要償還銀行的貸款，還需要資金去購買新的土地進行開發。現在我們的公司也進入到省城的開發項目了，所以資金非常緊張。即使要從房地產項目中抽調出資金來，最多也就一個億左右。」
我點頭，「這樣吧，如果到時候確實需要你們投資這個項目，那麼房地產項目的拓展就暫時擱置一下。你們是國企，賺錢不是第一目的。你們投入這個酒店項目，雖然從賬面上看是虧損了，但是這只是暫時性的。酒店完成了投資后就會增值，同時也可以讓酒店周圍的土地大幅度增值，從政府的角度上講，你們一樣為我們的市財政創造了巨額的財富。所以，我覺得這個帳要從另外的角度去算。」
餘勇苦笑著說道：「倒也是，反正公司是國家的，怎麼算賬都是你這個市長說了算。」
我們都笑，我對他說道：「現在你們國企老總實行的是年薪制，這樣一來的話，最近兩年你個人的收入會減少很多，畢竟業績提成部分你會損失很大一部分。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心痛了？」
他急忙地道：「怎麼會？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要那麼多錢幹嘛？況且以前沒有實行年薪制的時候我也一樣在干，現在這樣的待遇我很知足了。」
我嘆息著說道：「你能夠這樣想，那就太好了。困難是暫時性的，明年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余總，辛苦你了。」
他咧嘴笑道：「馮市長，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那行，到時候如果市政府需要我們那樣做的話，我們完全照辦就是。」
我苦笑著說道：「說實在話，我想到這個辦法也是奈之舉。國企的職能就是這樣，在段時間內做一些犧牲的話也是必須的。餘勇這兩年的工作幹得非常的不錯，如果政策允許的話給你五百萬年薪都應該。可那是不可能的，在國企當老總，主要還得講奉獻。」
餘勇笑道：「馮市長，剛才聽你說要給我五百萬年薪，我激動得差點站了起來。結果你又說了那是不可能的，讓我的心裡一下子就涼了半截。馮市長，不帶你這樣刺激人的，我心臟病犯了可要找你負責。」
我們當然知道他這是在說笑，全部都禁不住大笑了起來。
錢書記和吳市長對我剛才的這個想法也沒有意見。當然，他們也不可能有什麼意見，除非是他們能夠提出更好的方案，況且這件事情還只是一個預案，到時候如果有外來公司願意投資那個項目的話，這個預案就等於不存在了。
會議結束后餘勇留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在看著我，「馮市長，我給你說件事情。」
我不以為意地道：「說吧。什麼事情你隨時都可以對我講。剛才你不是還在和我開玩笑嗎？現在怎麼了？」
他說道：「這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上次你不是讓我安排一個人給我們提供水泥嗎？」
我頓時就注意了起來，因為他說的是余敏的男人，「這個人怎麼了？別吞吞吐吐的，一句話講完！」
他說道：「馮市長，你誤會了，他的供貨沒有問題，程序也合法。不過，他們廠最近來與我們聯繫的人不是他了，我很奇怪，就問了一下情況，結果我聽說他出了車禍。我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我霍然一驚，「車禍？是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情況嚴重不嚴重？」
他說道：「我估計你可能也不知道，因為那家廠的負責人有些過分，他們換了人卻沒有領導出面來給我們打招呼，這明顯是想過河拆橋嘛。據說他是去江北省的高速路上出的車禍，脊椎骨折，估計下半輩子會在輪椅上度過了。哎！」
我頓時懵了：余敏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情？很明顯，他是去江邊省看望妻子和孩子的時候出的事情。此時，我的心裡頓時就變得萬分難受起來：余敏的命真是太苦了，還有我們的那個孩子。
餘勇在看著我，「馮市長，你看，我們是不是暫時停止讓他們供貨？」
我看著他，「人家的供貨程序合法，雙方又有合同，你憑什麼不讓人家供貨？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惹麻煩么？」
我的意思很清楚：當初在讓對方供貨的時候肯定有內部操作的東西，你現在這樣做就很容易惹出麻煩來。
他卻不以為然地說道：「要讓他們停止供貨也很簡單，按照合同辦就是了。合同裡面規定的質量，還有其中很多細則他們可不是都做到了，我們只要抽查一下他們的供貨樣本，隨時可以找出問題來的。此外，我們也可以拖款，拖死他！他們要告狀，好啊？現在的三角債多了去了，我們手上現在正缺資金呢。」
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如今的生產廠家，在產品的質量上多多少少都存在著一些問題的，只不過在一般情況下甲方不會刻意地去追究罷了。作為建築材料來講，質量問題更是普遍存在著的情況，只需要不影響到今後建築物的安全就可以了。但是如果真的要較真的話，問題是隨時都可以找出來的。
但是我不希望他那樣去做，那樣做方式太簡單了，解決不了問題。我說：「取消對方供貨是手段，不是最終的目的。作為企業，他們應該講起碼的人道主義，廠裡面的職工車禍，醫療費，今後的生活補貼等問題都應該考慮。以前銷售的提成更是一分錢不能少人家的。」
他咧嘴笑道：「馮市長，我明白了。」
我看著他，叮囑他道：「不要惹出事情來。今後還有很多大事情要讓你去做，不要在小事情上出問題。明白嗎？」
有一點我是完全相信的，餘勇是一個非常能幹的人，這樣的事情他肯定會處理得非常妥善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他，這是我的責任，同時也是在向他表達我對他的期望。而且我完全可以相信，以餘勇如今在上江市房地產開發以及建築行業上的地位，重要他去暗示一下其它的企業，那家水泥廠的產品就必將從此在上江市消失。
說到底就是那家水泥廠的廠長目光短淺。不需要猜測，當余敏的男人受傷之後，那位廠長肯定就讓自己的某個關係來跑這一塊市場了。目前，上江市正是城市建設的高速發展期，到處都是工地，建築材料的消耗是一個天文數字，其中豐厚的利潤足以讓一個人利欲熏心。
後來，餘勇指使下邊的人連續地去抽查那家企業的產品，發現了一些質量問題，隨即就給對方去了一個函，不但暗示對方說要停止合同，而且還將報請質監局進一步對其產品進行抽查、檢驗。
廠裡面對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以為是甲方在暗示一方進貢，於是新的銷售經理就將一張銀行卡送到了餘勇那裡。餘勇當場用剪刀把那張卡剪成了兩半，冷冷地對來人說道：「就憑這個，我就可以讓你們老闆去坐牢。但是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我不能像你們老闆那樣不講良心。」
銷售經理沒搞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於是就小心翼翼地問：余總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餘勇淡淡地道：我沒有什麼意思，你老闆知道是什麼意思。
後來，廠家一次性給余敏的男人結清了前面銷售的三十多萬元的提成款，還一次性地補貼了一百萬作為他今後生活的保障。這家水泥廠的廠長確實很不會為人，一百三十萬就想解決好這件事情。不過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有總勝於。而且我相信，這家企業今後的前途不會太好，作為一家企業的老闆，那樣去處理事情，這本身就可以說明一切。
當然，這都是後來的事情。那天，當餘勇告訴我那件事情之後，我心裡很難受，同時也在心裡深深嘆息上天對余敏太過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