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吃人的樹

黎明像一把利劍，劈開了沉寂的夜色。叢林里開始不安分起來，一些不知名的鳥獸在樹上尋著果實，枯黃的樹葉落的紛紛揚揚。

「砰！「一個熟透了的果實掉落在葉軒與柳如煙身旁，鮮紅的果醬濺了一地，兩人被同時嚇醒，伸展起四肢。昨日狼王采來的草藥效果很好，葉軒身上的傷口已經感覺的不到什麼疼痛了。

樹上一隻叫不出名字的可愛小獸被兩人的動作嚇得躲到了一個枝條濃厚的地方，偷偷地看著樹下。葉軒抬頭，從細縫裡鑽進來的那几絲陽光很調皮，擺弄著他的眼睛，早晨的空氣很好，一切都很愜意。

如果拋棄一切雜念，這個叢林將會十分美好。葉軒這樣想到。

野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去了，這時候提著兩隻活蹦亂跳的兔子樂呵呵地走來。

「哇！好可愛的小白兔啊。「柳如煙從野人手裡頭搶過兩隻毛茸茸的小獸，親昵地抱在懷裡。

野人眼急了，這可是他辛辛苦苦拿回來抓回來的食物，想要拿回來，卻沒得逞。野人坐在地上哭鬧起來，腳在地上胡亂地踢著，「姐姐還給我，壞姐姐欺負我。「最後還可憐兮兮地看著葉軒道：」哥哥，哥哥，我要兔兔，幫我拿兔兔好嗎？我餓，我要吃。「

葉軒左右為難，看柳如煙這樣歡喜，肯定是不願意拿來烤著吃了，只得先安慰野人：「好啦，好啦，我等下去給你弄更好吃的。「

野人這才嘟著嘴答應，還非要帶著葉軒去再去狩獵。

葉軒走進山洞裡，本想叫醒金剛，卻沒想他已經醒了，正坐著發獃，眼圈黑黑的，像是沒睡好，便走上前拍他的肩膀道：「大哥，在想什麼呢？「

金剛想的有些入神，被葉軒這突然一拍有些驚乍，搖了搖頭沒說話。金剛拿起那個裝著占星殘肢的背包，動情道：「人死則入土為安，我們就讓兄弟安居在這裡吧，免得以後還要和我們一起勞累奔波，擾了他的英魂！」

「嗯！」葉軒重重點頭，想起昨日里占星為了兄弟如此視死如歸，眼睛都紅了。

葉軒與金剛走出洞外，柳如煙看到兩人都一副悲慟的樣子，心領神會，將兔子還給野人，走了過來。

三人同時跪在地上，金剛用兵工鏟在地上挖了一個不深的坑后，將背包放了進去。三人叩了三個響頭，嘴裡頭一起吟道：

當日有緣結金蘭，情當比天深似海。

憐我命薄西山落，今生恩怨今生斷。

請君此別莫相念，天涯相逢何處無？

滾滾黃江終有斷，此情漫漫無絕期！

來生若苦求方長，定當緣情續三生。

聲音悲壯煽人，三人都落起了眼淚，江湖豪傑有恨當為兄弟而生，有淚當為兄弟而流！就連拿到兔子之後傻呵呵的野人看到此情此景也都沉默了，別人不開心他也不會開心。

由金剛開始，灑下了第一?g黃土，接著是葉軒和柳如煙。黃土越來越多，直至將整個背包埋沒，地面上很快突起了一個小墳丘，此時三人已經泣不成聲。

金剛又從野人手裡拿過兩隻小白兔，分別一刀割斷了它的頸脖，鮮血狂涌而出，曬落在墳丘上，「兄弟！一路走好！「

幾人在占星墳前跪拜了許久，起來時，雙腳都已經麻痹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傻子，你知道哪裡有水源嗎？「金剛問道，同時示意他將放在占星墳前的那兩隻兔子拿來。

「知道，知道。就在前面，我帶你們去，我可喜歡去那裡玩了，但是我怕，現在有你么你們一起就好啦。「野人高興地撿起兔子，傻乎乎道。

葉軒拿起昨日里白狼帶過來的衣物，分發給金剛和柳如煙，剛好有三套，還有一些厚重的冬日衣物。幾人身上都很臟，準備先去洗漱一番之後再穿上。

離開時，幾人一步三回頭，小墳丘漸離漸遠，直至消失在視線之中。葉軒心裡頭念道：「二哥，你且在此與天地為伴，要是孤獨了就托個夢給我，若我還能活著回去，定當給你將你的排位放在靈台之上好生供奉。「

野人活蹦亂跳，在前面帶路，沿著這些蒼天古樹一直往前走。古樹根部突起，密布在地面上，像是一根根觸手，落下的枯葉鋪蓋住了一些樹根。三人不比野人靈巧，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野人，你到底從哪裡來的啊？」葉軒問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掉進了一個好深好深的洞里，裡面好黑啊，我好怕，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到了這裡。」野人使勁搖著頭，情緒有些激動，似乎不願意去回想這個場景。

「黑洞。」葉軒疑惑道，難道也和他們一樣從血海那裡衝下來的，不過沒道理啊，當時血海並沒有血水並沒有空啊。葉軒繼續問：「你說的是什麼洞？」

「我不知道。」

「好吧，那你在這裡呆了多久了？」

野人轉過身，後退著走，偏著頭，像個小孩子一樣多嘟起嘴吧，數起手指頭來，「好久好久了，我都記不清了。「

「你這裡還有其他的夥伴嗎？「

「有啊，我有好多好的的朋友呢。「

「在哪？「葉軒急問道。

「在樹林里啊，有小鳥弟弟，有灰狼哥哥，還有大熊哥哥，還有——「

「停停——我知道了。「葉軒知道，從這傻子這裡根本就問不出問不出線索來，一切還要等到了那個不尋常的亭子再說，不過他倒是明白了為什麼當初野人跳下樹之後，那狼群被沒有敵意，原來是混熟了。

走了大概不到三十分鐘，幾人便來到了一處算是平坦的地方。這裡的樹木很奇特地分佈著，許多樹木有規律地圍成了一個圈圈，圈圈裡面是一些直徑五六米的水潭。這樣的水潭向前望去遍地都是，每處水潭都有著一個缺口，寬度足夠一頭牛進去，這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野人興奮著看著這裡的一切，然後便一揉扎進了一處水潭裡，在裡面歡快地游著。

葉軒仔細地打量著這些水潭，深覺奇異，這些水潭是由這些古樹無數的根枝圍起來的，水很清澈，也不深，可以看到底部。

看野人在水潭裡面游得歡唱，三人也放下心來，分別拿著各自的衣物去尋了個水潭。柳如煙則離得較遠一些。

水潭裡面的水並不冷，反而有些溫涼，葉軒泡在水潭裡，全身心都放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沒有好好地洗一次澡了，總之很享受這種舒適感。

洗了大概有半個小時，金剛和葉軒便已經上來了，換了身乾淨的衣物，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野人依舊在水裡游著，而柳如煙也還沒上來。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陣巨物撲騰的水聲，像是在做著生死掙扎一般。葉軒與金剛循著聲音走去，發現那巨物是一頭體型碩大的梅花鹿，眼睛充滿了驚恐，無助的看著趕過來的葉軒兩人。葉軒本以為這梅花鹿是不小心掉進了水裡面，正撲騰著爬上來，可是他發現，這梅花鹿全身都被樹枝卷著住了，那樹枝像是活物一般，居然像一條蛇一般在蠕動著，越來越緊，那梅花鹿一下子就被絞地口吐鮮血，整個身子都變了形，漸漸地，原本清澈的潭水就被染紅了。

「糟了，這些樹木有古怪！「葉軒想起柳如煙還在水潭裡，心裡頭一下子擔心起來，急忙與金剛一同向著柳如煙那裡趕去。看到柳如煙已經從水潭裡上來了，兩人才放下心來。

「那邊發生什麼事了？「柳如煙正擰著濕漉漉的頭髮，粉白的臉上滴著未乾的水珠，白色素裝，明目皓齒，令人眼前一亮。

「這樹是活的，會纏活物！「葉軒說道。

「什麼，怎麼可能？「柳如煙有些不可思議。

「救命啊，快來救救我！」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野人的呼救聲。

三人迅速地趕過去，看到野人腰部被一根樹枝纏繞住了，正在劇烈地掙扎著。柳如煙驚地嘴巴張成了「o」型，葉軒想去搭救卻不敢冒然前去，他心裡頭有些奇怪，為什麼偏偏只有野人和那梅花鹿所在水潭裡的樹根會動，而他們三人所在的水潭卻是毫無異樣。葉軒努力地找著不同點，看著越掙扎就越難受的野人，葉軒突然意識到：只有拚死掙扎的物體才會被樹根捲住，而不動的話可能就不會。就像之前他一樣，在水裡沒有什麼做出什麼大的動靜，便也安然無事。

葉軒對著葉人喊道：「你別動，你動的話這樹木越絞越緊！」

可是讓正在承受著劇痛的傻人忽然之間停下來不動幾乎是不可能的，一個傻乎乎的人根本沒有什麼毅力的，就像一個小孩，在吃痛之下就會本能地胡亂掙扎著。

葉軒看野人依舊在拚死掙脫著，生命垂危，便脫掉身上的外衣，想要跳下去救他。這時金剛拉住了他，道：「你這樣拼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與你毫不相干的傻子，你覺得值嗎？」

「值！」葉軒不假思索地就想到，手裡握著一把刀，慢慢地下到水潭裡面。

野人看到葉軒下來了，更加拚命地掙扎了，身上又捲住的樹枝又多了幾根，他手努力地想葉軒這邊抓來,嘴裡頭喝了幾口水，嘔吐了幾下后劇烈地咳嗽起來，「快來救我，大哥哥快來救我。」

此時野人已經掙扎到水潭中央了，葉軒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微，正如他之前猜測的那樣，如果不動的話，樹根也不會捲住自己的身體。「你別動，忍著點，你再動我就不過來了！「葉軒恐嚇道，也只有這樣，野人才會乖乖不動。

慢慢地來到野人身邊之後，野人傻呵呵地哭了。葉軒有些好笑，舉起砍山刀就對著那些捲住野人身軀的樹根給砍斷了一根。令葉軒沒想到的是，這斷裂的樹根居然流出了腥紅的液體，如同血液一般，而且還瘋狂的擺動起來，像是吃了痛一般。

然而，其他捲住野人的樹枝卻愈加緊了。「啊——！「野人終於忍不住了，嘴裡流出了血，尖叫之後又開始劇烈掙紮起來，手胡亂地拉扯著葉軒。

葉軒身體也不自主地動了起來，葉軒暗道不好，可來不及反應，自己的腰部和左手就被樹根給捲住了。「叫你他娘地別動！「葉軒急了，爆了一句粗口。

岸上的金剛和柳如煙看到葉軒處境危險，也開始著急起來。金剛心裡頭責怪著葉軒不該去救野人，他用兵工鏟砍斷了一根三四米的樹根，扔到葉軒葉軒身旁，「快先把捲住你的樹根砍斷，抓緊我這樹根，我拉你上來。「

「那野人呢？「葉軒喊道。

「管不了那麼多啦，你快點，別他娘的廢話！」金剛急了。

葉軒看了還在掙扎著的野人，兩眼翻白，快要痛得暈過去了，原本就很瘦小的身軀被擠壓地像沒有了似的。一咬牙，葉軒砍斷了纏在左手上的樹根，腰部的樹藤越加緊了，讓他一吃疼之下不小心把舌頭給咬出了一絲血，疼得他眼淚都要出來。腰部的樹根很粗壯，而且俞夾俞緊，葉軒臉上青筋暴露，水下阻力很大，這根樹枝他用力砍了幾下都沒砍斷，最後幾乎是給鋸斷的。

葉軒砍斷方才又纏了在右手上的樹根，接著抓住扔過來的樹根，金剛便開始快速地拉動著樹根。這時又有一根樹枝捲住了他的腳踝，葉軒一下子停在了水面上，露出了半截腰肢。金剛大喊一聲，用力地拉扯起來，而柳如煙也一齊幫忙拉。

「啪嗒。」纏住葉軒腳踝的樹根被硬生生扯斷了。葉軒一下子掉落在岸上，而金剛和柳如煙也因為慣性而摔倒。

「葉軒，你沒事吧。」柳如煙快速地扶起滿臉通紅的葉軒，關切問道。

「沒事。」葉軒回過頭看著已經沒有力氣在掙扎的野人，心裡頭一股難言的苦感，同時背部傳來火辣辣的感覺，那是背之前的傷口又在劇烈運動下被撕裂了。

「大哥哥，救我啊！」野人撕心竭力地喊著，聲音已經沙啞了，絕望無助的眼神令誰看了也心酸。

整個水潭已經被鮮紅的液體染紅，野人漸漸地沒有了生息。一會兒過後，水潭水開始攪動起來，就像有什麼東西在遊動，但渾濁的水裡面的什麼動靜也看不到。

這個過程持續了有一刻鐘，等到平靜下來的時候，水潭又恢復了以往的清澈，裡面的野人已經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就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這整個過程只能用震撼，詭異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