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開
蘇菲,冰霜法師,人稱星辰之淚。
我第一次知道這個女人…當時應該叫女孩兒,是我十五歲的時候,那年蘇菲十二歲,名滿天下。
她是法師中的天才,出類拔萃,以至於如果有比「天才」更能形容天才的形容詞,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用在她身上。六歲就被天譴議會中居住在霜凍刀鋒上的冰霜長老——恩格里斯特收為關門弟子,十二歲正式成為同鑄會的一名灌鑄法師,並由同鑄會四聖堂之首——苦修者凱恩親自主持了儀式。
作為同鑄會的元老,凱恩很少主持什麼儀式,因為除了每年一度的全民朝聖之外似乎沒有什麼活動值得他出面,而且近十幾年來的朝聖日也都沒請動他。所以誰都沒想到一個本不該如此隆重的加冕儀式竟然會由他親自出馬,要知道同鑄會可有超過一千名法師,灌鑄法師也至少有一百個!不過這還沒完,在蘇菲加入教會的那一天,同鑄會的其他三位聖堂成員:守護者薩菲隆,祈福者克里斯汀,懲罰者伊卡洛斯都來了。而天譴議會這邊,流雲風暴的雷申德,巨石壁壘的索內普爾,當然還有霜凍刀鋒的恩格里斯特,悉數到位。
很難想象是么?這僅僅為了一名灌鑄法師而已,居然湊齊了兩大派系幾乎所有的巨頭!
而正因為這些人齊聚一堂也標誌著這片大陸上兩個最古老,也是最強大的組織——同鑄會與天譴議會的正式結盟!這是當年…近百年來也不為過,最轟動,也是最出人意料的消息,毫無懸念的成為了的頭條!所有人都知道這幾百年來他們之間一直關係緊張,很多預言家甚至斷言它們早晚會拼個你死我亡。於是人們開始猜測他們的聯合是不是為了共同對付各自難纏的敵人,比如說北方日漸龐大的邪教——熾天之翼、南方逐漸恢復元氣的刺客聯盟——月下美人,當然了,還有死亡召喚者——阿倫和他的亡靈大軍。
說到阿倫.貝勒里恩,人們第一個想到的肯定不會是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的同鑄會,而是他的百年宿敵,月下美人的鼻祖級人物——無常高橋。好吧,看來我不得不儘可能簡單的概括一下他們之間那些恩怨了,這大約需要一整晚的時間…
「少爺,您被趕出去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在這兩個大男人的恩怨里會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有些費解的循聲看去,就看到了一臉急切的娜塔莉。
呃…好像扯遠了。
我不太清楚她是怎麼知道我被趕出…我要拋棄這個家的事實,很可能是在剛才我思緒飛揚的時候,她出去問了某個僕人,甚至直接去問了安德烈,她幹得出來這種事兒。當然這一切只是我的猜測,因為每當我想起跟星辰有關的某些事情的時候,我的腦子總會選擇性的屏蔽掉一切別的東西。
我手中捏著的是一張星辰的肖像畫,畫中的她留著冰藍色的長發,身著一襲海藍色的長裙,面帶微笑。這是從某個參加過她加冕儀式的流浪畫家那裡得到的,這當然也是一個曲折的過程,只是與本故事不關。
我從不認為這幅畫畫的有多像,就像我從不相信一個為了藝術浪跡天涯的人就真的懂藝術一樣,可我也從不懷疑當我第一眼看到這幅畫時心中的感覺——那種突如其來的抽搐和疼痛,我想,我愛上了她!
當然不是指這幅畫,是蘇菲,是星辰之淚。
雖然我從未見過她。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這種感覺,就像…
「少爺,我要跟你一起走!」
星辰顯然不會跟我走,至少現在還不至於,更不會叫我少爺,所以…說話的人依然是娜塔莉,她說她要跟我走,她…
我抬起頭看著她,看著她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紅暈的臉頰。在我有限的記憶中她總是那麼波瀾不驚的,很少會出現「激動」這種情緒,說話的方式也總是不疼不癢,很少需要用「感嘆」這種符號來形容,說明這句話她已經對我說了不止一遍,說明她可能真的想跟我走。
我不明白帶著這個女人上路什麼用,也不知道除了*之外我還能跟她有什麼共同的話題,我甚至想不通她為什麼要跟著我。我只知道我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酸楚,我當然不會承認這是因為感動,雖然我已經幾乎被感動到像個女人一樣哭泣。
「你為什麼要跟我走?」我不動聲色的問她。
「不知道…」
「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嗎?」
「不知道…」
「你瘋了吧?」
「不知道…啊不!我…我不知道…」
我猜得沒錯,她什麼都不知道,我想她就連我為什麼被趕出去都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還要跟我走,她真是傻得…可愛。
「求求你,少爺,讓我跟你走吧,求求你!」她跪下來,從身後抱住我,淚水劃過臉龐,滴在我的肩上,即使隔著我的外套和她的長裙,我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
「收拾東西吧。」我掰開她的雙臂站了起來,依舊不動聲色的對她說。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帶她走,只是懶得去找個理由來拒絕她:「你最好快點兒,如果不想我死的話。」
她還掛著淚痕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笑容,開始手忙腳亂的整理衣物,就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一樣。我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了下來,看著她,目不轉睛,就像在看…
「少爺,您能不能…先讓一讓?」
好吧。
五年了,這是她跟我的第五個年頭,從我十七歲開始直到今天,看樣子還會持續更久。從安德烈把她帶到我面前的那一天起,她就開始負責我日常生活的一切,當然一些必須由我親力親為的事情除外,也終於幫我擺脫了那個年近五十的老奶媽,讓我恨不得對她感激涕零。
我還記得第一眼見到她時的感覺,她長得很乖,而之後所發生的種種也一直都在證明我的眼睛是雪亮的。她站在那裡,素顏,五官精緻,棕色的長發略顯凌亂的挽在腦後。穿著一身灰色的粗布長裙,陳舊卻洗的很乾凈,一雙淺褐色的眼睛膽怯而又好奇的四下張望著,直到跟我四目相對,不過這個過程只持續了不超過三秒鐘。沒有多少女人能夠坦然接受我…那種眼神的目光,當然,伊莎貝拉們除外,也只有在她們面前我才會覺得自己像個少年。
作為一個貧窮的,下賤的,農民家的女兒,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充滿了新鮮感,但是她總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而不會像那些愚蠢的泥腿子一樣總是忍不住碰這動那。
她總會幹凈利落的做完自己該做的事,然後安靜的呆在某個角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對於她的這點特質我只想說,她真是個天生的下人。
雖然自從我知道就算自己夜不歸宿,安德烈也不會真打斷我的腿之後,我就很少呆在家裡,但是作為我的貼身女僕,我們總是少不了要有些交集。於是在某一年的某一個夜晚,我們毫無徵兆的,自然而然的發生了關係。我早已記不起那些細節,只記得當時的我好像跟誰都可以,至於她…*的時候我一向都不習慣察言觀色,所以我總覺得…
「少爺,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我不耐煩的瞪了她一樣,有種一巴掌把她抽到床底下的衝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插言使我原本就不怎麼有條理的思維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混亂,但是當我看到她面前的大包袱時才突然意識到——我好像真的應該離開了。
我把魔法書塞進懷裡,把畫兒疊好了放進貼胸口的衣袋裡,然後自顧自的向樓下走去,任由她吃力的背起包袱,步履蹣跚的跟在後面。在樓梯口又一次不可避免的見到了那幫人,他們看著我,表情跟我剛回來時沒有絲毫變化。我盯著安德烈想說幾句狠話,然而還在隱隱作痛的下巴讓我放棄了這個想法,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他媽還是挺有文化的。
「娜塔莉,你可以選擇留下。」我討厭聽到安德烈的聲音,就算他根本不是在跟我說話。
娜塔莉站住了,而我也在停在了門口,當然還不至於回過頭去看她。五秒鐘后,我又聽到了她輕重不一的腳步聲,也彷佛看到了自己臉上勝利者似的笑容。
我轉過身,再一次站在了這幢建築面前,前後相隔不超過一個鐘頭。從現在開始也許我很久都不會站在這幢建築面前了,我竟然有些留戀這裡,留戀這些不知所云的壁畫,留戀這些已經有些褪色的牆壁,留戀到想把這一切付之一炬。
「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我握緊雙拳對已經開始滿頭冒汗的娜塔莉咬牙切齒得說,就好像把我趕出來的人是她一樣。
「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去吧,少爺。」娜塔莉回答。
很好,當我什麼都沒說。
我站在街道上,覺得這件事其實挺值得慶祝的。不必再面對安德烈的那張老臉,不必在每年那個特殊的日子為母親故作哀傷,不必再忍受傑西卡那些永遠都不著調兒的想法,不必再聽艾麗婭…沒她的事兒,她已經是一盆潑出去的水了,不必在共助節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祈禱,不必在感恩夜跟一幫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不必…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再想下去。
好吧,讓我們來想一些現實點兒的問題,比如說,我他媽現在應該去哪兒?!
沒錯,我應該儘快出城,但是我還是想先去聽聽我那幫朋友的想法,也許我還想再跟他們喝一杯酒,也許我還想看看那個酒保是不是給我找來了伊莎貝拉,也許我只是想證明一下…我還沒有眾叛親離。
「娜塔莉,去叫輛馬車。」
在烈焰紅唇門口,我看著娜塔莉拿給車夫一個銀幣,然後跟車夫在應該找回三個銅板還是四個銅板的問題上爭執不休,我不自覺的冷笑著,下人就是下人,就算她再跟我三十年都不會改變。最後我用指尖的火焰結束了這場鬧劇,娜塔莉撿起被嚇跑的車夫丟下的銀幣,小心翼翼的放回錢袋裡,我又笑了,想從我的腰包里拿錢,你最好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伊莎貝拉在第一時間挽住了我的胳膊,幾乎將整個人都貼在了我的身上,眼睛卻在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娜塔莉,就像在看自己不久之後的姐妹,娜塔莉迴避著,不知所措,甚至想把整個臉都藏進包袱里。呵呵,昏暗的燈火,沉重的樂曲,瀰漫的**,衣不遮體的人,她哪兒見過這個。
我的目光離開了娜塔莉,並開始從伊莎貝拉的身體上重新尋找焦點,迷離的雙眼,濕潤的嘴唇,起伏的胸脯,修長的腿…她永遠都是那麼風情萬種,只需要一秒鐘的時間就可以勾走我的靈魂。我愛死她了,有時候甚至愛到想要娶她,可惜那都是在我喝高了的時候。而現在,當我們的舌尖糾纏在一起,我的腦海中也泛濫起一個想法:我是不是應該帶走她?
「搞定了?」希杜靠了過來,臉色依舊凝重。
「搞砸了。」我頹然的說,一時間興緻全無,並試圖把伊莎貝拉推開一些,可惜她像水蛇一樣纏在我的身上,讓我束手無策:「事情是這樣的…」
當我剛說了一個開頭的時候,他們幾個就已經圍了過來,當我說到快一半兒的時候,我已經可以在他們臉上看到疑惑、詫異甚至恐懼,當我快說到結尾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坐立不安的竊竊私語,當我終於把整個事情說完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沉默,如果不是他們臉上的冷汗越來越多,我可能真會懷疑他們是不是跟大廳一起都被凍上了。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基恩突然站起來落荒而逃。
十秒鐘后,寬大的卧榻上就已經只剩下了我、希杜和早已從我身上離開的伊莎貝拉,當然還是站在旁邊一臉驚訝的娜塔莉,她果然不知道我為什麼被趕出來了。
「他們…他們怎麼了?」我依然下意識的四下張望著。
「跑了。」希杜從來就不怎麼陽光的臉變得更加陰沉。
「為什麼?!」
「因為他們也不想被執法者大卸八塊。」希杜的嘴角又抽動起來:「我們都參與了這件事兒,誰都脫不了干係!」
「那你怎麼…」
「我怎麼不跑?你覺得我們跑得了么?」他臉上露出了有些神經質似的笑容:「我們能藏到哪兒去?地窖,下水道還是某個他媽的廢墟?!這些地方連我都能想得到,更別說那些執法者了,而且幾乎整個小鎮的人都認識我們,也知道我們做過的那些破事兒,他們恨我們入骨,這次絕不會放過我們!」
我深吸一口氣,眉頭幾乎要擰在了一起,眼前開始浮現出那些賤民揮舞著鋤頭、鐮刀向我衝來的畫面,只覺得不寒而慄:「希杜,不如你跟我一塊兒出城吧。」
「出城?然後呢?找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混吃等死?!」他哈哈大笑起來:「看看這個城市,看著這周圍的一切,我在這裡摸爬滾打了二十三年,可是結果呢?現在失去了你這個靠山,我依舊什麼都不是!」他的表情開始變得奚落:「索薩,沒用的,像我這樣的人不管跑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下場。」
「那…那你準備怎麼辦?」
「自首!」他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畢竟你是主犯,我們只是從犯,只要我供出他們幾個,然後再把責任通通推到你的身上,應該不會被判的太重,兩年、三年,大不了五年,至於以後的事…只能以後再說了。」
「**要出賣我們?!」我嚯的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盯著他的臉,盯著他毫無感*彩的表情,我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跟了我七年的人,甚至覺得從未認識過他!
「我們?你還能說的出我們?!」他也站了起來,確切的說是像彈簧般彈了起來,聲音比我還高了八度:「你還不明白嗎?他們早就拋棄你了,你現在在他們眼中跟一塊兒燒紅的烙鐵沒什麼區別!索薩,你只剩下你自己了!」說著,他突然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說:「現在,他們只可能因為一個理由回來,那就是直接把你綁起來送給執法者,然後將功折罪。相信我,這種事兒他們中的任何人都乾的出來!」
我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向後退著,直到一屁股又坐倒在床榻上。我太大意了!居然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我只想著他們跟希杜一樣是我的朋友,等等,他們跟希杜一樣!那麼說來…我指著站在我面前的希杜,渾身顫抖,冷汗直流,他會不會?!他會不會…
「我還不至於。」他不動聲色的說,聲音依舊小到幾乎連我都聽不太清楚的程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要你被執法者抓住,左右都是死,而你的命也就這麼一條,不會因為我說了什麼就會把你多絞死幾次,所以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趕緊出城!別他媽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我恍然大悟,拍了拍希杜的肩膀站起來就要走,餘光卻剛好掃到了被忽視了許久的伊莎貝拉。她正慵懶的靠在軟榻上,看著我,衣襟依舊敞開著,讓人想入非非,我記得自己好像說過,我應該帶她走!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沒錯,還是那麼柔若無骨,「跟我走吧!」我想我的語氣一定跟我的情緒一樣激動,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她早已不再風情萬種的表情。
「巴隆啊。」她任由我將她的手握在手裡,懶洋洋的叫道,頭也不回,甚至連冷漠的眼神都沒從我身上移開過。
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五,體重超過一百八十五,一臉橫肉的男人立刻從床榻后昏暗的環境中走了出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就好像我是他殺父奪妻的仇人。
「去做我一直想讓你對他做的事兒吧。」伊莎貝拉沖我揚了揚眉,還不忘送我一個風騷的笑容。
正當我思考著要不要給她一個回應的時候,巴隆的拳頭已經招呼到了我的左臉上,我以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式橫向飛了出去,直到重重的撞在兩米開外的牆上才停下,我來不及站起來,甚至來不及吐出滿嘴的血污就被巴隆的第二拳砸在了鼻樑上,我仰天倒了下去,讓鼻血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只是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欣賞,第三拳、第四拳、第五腳、第六腳接踵而來,我像個斷了線的沙袋般躺在地上被拳打腳踢著,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始終都能感覺到疼痛。我不知道他準備打多久,如果準備打到我死的話,我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一個瘦小的身影沖了過來,我早已聽不清她的哭喊,充血的眼睛更看不清她的摸樣,可我知道除了娜塔莉不可能是別人。巴隆頭也不回的一巴掌抽在她臉上,她像我剛才一樣飛了出去,只不過比我飛的更遠,我想…我得做點兒什麼了。
頭一次感到火球術的咒語是如此拗口、如此長。
念錯了!
他媽的又念錯了!
冷靜,冷靜,讓我好好想想…砰!!
很遺憾,這不是火球砸在巴隆身上的聲音,而是他的皮靴踹在我太陽穴的聲音,法術被打斷了,我的腦子嗡嗡作響,一片空白。擊打依然在持續,而我的思維卻已經逐漸模糊,我似乎又回到了某一天的下午,伊莎貝拉依偎在我懷裡,看上去一臉幸福,她問我:「甜心,你有沒有愛上過哪個女人?」
「星辰。」我撫摸著她光滑的後背脫口而出。
「哪個星辰?」
「星辰之淚。」
她笑了起來,笑的花枝亂顫,直到被我一巴掌抽在臉上。
那天她被我打的很慘。
看來她真是個很記仇的人…
「嘿,老兄,差不多就得了。」是希杜的聲音,我等待著他像我們倆一樣飛出去,然而巴隆竟然停了下來,甚至讓開了一步。讓我能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希杜陰森的臉龐和手中比他的臉還要陰森的匕首。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把匕首收起來,然後立刻從這裡滾出去!」酒保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這裡,身後還跟了四、五個拿著各種傢伙的人。他惡狠狠的盯著我,跟平時猥瑣的樣子判若兩人:「如果你不想跟他一起死在這兒的話。」
「我想你們忽略了一個問題。」希杜看著他們冷冷的說,面不改色:「血濃於水。」
「哈,我早該料到的。」酒保指著希杜冷笑道:「艾菲爾德家族的私生子!」
短暫的沉默。
「雖然他已經被趕出來了,甚至看起來跟一條癩皮狗沒什麼區別。」希杜指著像一攤爛泥般癱在地上的我,對酒保說:「可是他畢竟是這裡首席執政官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如果哪天我們的安德烈大人後悔了,又想讓他回去了,卻發現他已經死在你們手裡了…兄弟,猜猜他會怎麼做?」
長時間的沉默。
「他還沒死吧?」伊莎貝拉的聲音。
肋骨上又挨了一腳,而我只能本能的一陣抽搐。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巴隆略帶遺憾的回答道。
有人扯著我的頭髮把我的臉揚了起來,使我又看了伊莎貝拉那令人深惡痛絕的面孔,我準備一把火將它化為灰燼,如果我的手還聽使喚的話。她像往常一樣跟我接吻,柔軟的舌頭在我充滿鮮血的口腔中遊離,她對我說:「親愛的,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的臉,我都噁心的想吐。」
我被人扛在肩上,除了希杜也沒別人了,他一手扛著我一手拉著娜塔莉向外走去,這次總算不再有人阻攔。
我想…我終於可以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