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廖暖又好氣又好笑,當「小三」的陰霾一掃而光,開門進去,轉身時順手按下門后燈的開關:「看來酒吧生意不錯?」
他回:「一般般。」
眼裡的挑釁的笑容告訴廖暖,絕不只是一般般。
沈言珩這個人,做起生意來還是有點手段,該狠就狠,該用錢擺平,他也絕不含糊。return最開始是沈言珩的哥哥創立的,在沈言程時期,酒吧的生意也算不錯,但遠沒現在的規模。
他能利用一個小酒吧掙這麼多錢,再去搞投資錢生錢,不說有多大的本事,最起碼眼光要毒辣。
這也是沈言珩與以往的不同之處。
第一次見沈言珩時,總覺得他還是不守規矩的叛逆少年,天大的事也有別人頂著。可現在,頂著天的人似乎變成了他。廖暖看的出來,return其他人對沈言珩都是無條件的信賴。
少年也有長大的一天,只是成熟的速度,很快,不慢。聽尤安說,沈言珩接管return,已經有好多年。
廖暖平靜的抬頭,手扶在門上沒動,看了眼依然悠閑的倚在門口,沒有離開意思的沈言珩,壞主意登時冒了出來。她問:「要進來?」頓了兩秒,目光微妙起來,故意笑,「不用管你老婆孩子,光明正大的出軌?」將「老婆孩子」加高音量咬出來,繼而抬頭留意沈言珩的反應。
後者眉頭皺了起來:「老婆孩子?……那是我嫂子和侄女。」
原來如此。
廖暖眉開眼笑,轉瞬間變了態度,伸手輕車熟路的抓住他的胳膊,往裡拉:「那進來坐坐啊!我給你泡茶!」成功的將懵逼的男人拉進門,關了門后,愉悅的往廚房跑。
彷彿上一秒還是貞潔的婦人,下一秒就……投懷送抱。
沈言珩:……
發生了什麼?
……他什麼時候說要進來了?
他為什麼會進來?
眉頭不滿的擰到一起,拉著臉看廖暖。不過心情到也沒臉上表現出來的那麼臭,雖然皺著眉,眉眼間卻挺輕鬆,從廖暖身上看不出來有什麼名堂,便抄著口袋,在客廳內一步一步走。參觀起來。
他原本以為女人都是心細如髮的類型,尤其是獨居的女性,就算不是大富大貴裝修不能太奢華,但家裡布置的應該也很溫馨。譬如種點小植物,養點小金魚小貓小狗,傢具風格不說可愛也應該是清新,可廖暖的家……很直白的告訴他自己的想法是有多麼錯誤。
啪啪啪打臉的那種錯誤。
物品擺放倒是規律整齊,但整個客廳乾淨的太過異常,沒有一件雜物。沒有裝飾品,也沒有大部分女孩都喜歡的毛絨玩具,整個客廳最柔軟的地方就是沙發上的抱枕,還都是灰色的。
廖暖會喜歡這樣簡潔又沒有暖意的風格,是沈言珩沒有想到的。
走了沒幾步便停住,盯著灰色的沙發看,原本尚好的心情莫名陰下來,胸口有些堵,沒有原因的堵。正擰眉看著,廚房忽然傳來「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打碎了。
沈言珩轉身去了廚房,廖暖正蹲在地上撿茶杯的碎片。
看見落在自己面前的沈言珩的影子,廖暖抬頭微笑著解釋:「這茶杯好久沒用過,難得沾水,可能想游泳,就從我手上下來了。」她強調,「我試圖拯救過它,但是它不願意。」
沈言珩:……
第一次見有人把自己的笨拙解釋的如此清新脫俗。
廖暖手腳麻利的收拾碎片,沈言珩又是一陣靜默。
……這個女人,茶碗都端不好,收拾起殘局來倒是手腳麻利?!
沈言珩沒什麼好氣的走過去,一把搶走掃帚,幫她將碎片掃起來,倒進垃圾桶。抬頭時順口囑咐:「倒垃圾的時候小心點,別被劃到。」
廖暖愉悅的點頭:「行,一會你順便扔了吧。小心點,別被劃到。」
沈言珩:……
過了一會,廖暖又開口問:「哎,這個茶葉……放多少好?」
茶葉放多少好?
沈言珩走過去,盯著廖暖靜默。後者捏了一小撮茶葉,正擰眉深思到底要放多大的量才合適。動作相當不熟練,好像半輩子沒有泡過茶。太可笑了,招待客人,居然連茶葉該放多少都不知道?
還有放在一旁沒洗的茶杯,看這灰塵厚度,大概有幾年沒拿出來過吧?
他嘴角抽動,忍無可忍:「你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這點事都不知道,難道你在家從不做飯……」這話是沈言珩自己停住的。他抬眼瞥向油煙機,油煙機是有的,只不過……相當乾淨。他絕不相信廖暖是一個有潔癖的人,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從來不在家裡做飯。
從不做飯,也從不招待客人。
她的生活好像和他的想象不太一樣。
他低眉盯著廖暖,靜默。
廖暖笑眯眯的:「不要在意那麼多,快點說放多少好。」
愉悅的語調將沈言珩拉回現實,他抱起臂,盯著茶葉看:「放這些……就行吧?」
聽著沈言珩忽然低下去的聲音,廖暖瞭然。
合著他也不知道。
隨便捏了點茶葉扔進茶壺,廖暖倒上熱水,一邊倒水一邊感嘆:「咱倆要是在一起生活,肯定要餓死在家裡。」
這話沈言珩聽著就覺得不爽,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不會做還不會學?」
廖暖:「啊?你真要和我在一起啊?」
沈言珩:……
這女人到底給下了多少套等著他鑽?!
看著沈言珩惡氣憋在胸口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廖暖心情大好,眯了眯眼,瞟向他一握再握的拳頭。皮膚偏白也滑潤,最顯眼的是突出的青色血管和骨節,修長的手指並在一起,表明他現在正……恨得牙痒痒。廖暖大概能想象到沈言珩的台詞,類似於「你要不是女人,早就被我打死了」。想想就開心。
她果然好壞!
看見別人吃癟就開心!這是什麼毛病!
笑盈盈的看了沈言珩十來秒,她攤攤手,模樣無辜:「別生氣嘛,你看你對你嫂子說話的時候多溫柔,我好歹也是個女人,你也溫柔點啊。」
惱了的沈言珩握拳冷笑:「做夢。」目光惡狠狠的,像是要吃了她。
廖暖適時的屈服:「好吧好吧,不溫柔也可以,那你告訴我,凌羽彤和你是什麼關係?」陳浠今天提到的事,她還是有點在意,但並不好對沈言珩說。沈言珩對那個凌羽彤,簡直是無下限的維護,她現在大概明白一點他為什麼會維護凌羽彤那種人,但她不確定他是不是會站在她這一邊。
想和他結婚是為了自己以後的生活,沒有比沈言珩更合適的對象。但同樣的,她也隱隱期盼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和別的女人會不同。
這樣的感覺大概就是……好感。
沈言珩顯然懶得理她,揚著眉轉身往後走:「跟你有什麼關係?」譏諷的語調。
廖暖跟上去:「怎麼沒關係啊,你剛才還說要娶我,咱倆可是有婚約關係的人了,這可是大關係!」
沈言珩繼續往前走,微微偏了偏頭,語氣不耐:「誰要娶你了?!」
廖暖回答的很肯定:「你啊!」
沈言珩:「……,我……」
廖暖:「別那麼多廢話,你和凌羽彤到底是什麼關係?」
明明是廖暖逼著沈言珩說答案,但聽她的口氣,倒像是沈言珩欠她的。沈言珩差點拿手捂住心臟。
剛剛還對她的過去產生疑惑,心裡想著也許她也有什麼難言之隱,現在……氣爆了!爆了!
拳頭一握再握,短指甲卡到手心裡,他闔眼調整呼吸,防止自己下一秒直接把身後的女人打死。然而……
「沈言珩,說吧說吧。」
他猛地頓住轉身,拉著臉看她。廖暖來不及停住,整個人撞進他懷裡,胸口的肌肉很結實,廖暖撞的有點懵。然而還不等廖暖推開,肩膀便被沈言珩一把抓住,接著,毫無感情的推開。若不是廖暖身子柔軟,還真有可能被他傷到。
她抬頭,無辜的看著他。
沈言珩臉色前所未有的臭,牙磨得直響,一字一頓已然氣急:「你到底……」
廖暖眨著眼睛看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沈言珩:……
這個女人到底有認真聽過他的話嗎?
氣。
好氣。
牙磨得都疼。
沈言珩深呼吸,努力平復自己快氣爆了的小心臟,他現在無比希望站在眼前的是個男人,他可以一腳踹倒。踹踹踹踹踹。
然而……
媽的,這踹壞她還不得賴上自己?
沈言珩認命,就差舉手投降:「我好像說過了,案子一結束,別再讓我看見你。你現在是想幹什麼?」含有威脅意思的話,被沈言珩說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聽那聲音就好像是兩個許久沒見面的人打招呼。
一個人問:「吃了嗎?」
另一個人回:「吃了。」
說完這段話的沈言珩已絕望。
「那你閉上眼睛啊,我把著你的眼睛讓你必須睜開了?」廖暖卻答的理所應當。
沈言珩:……
廖暖:「快說到底是什麼關係。」
沈言珩氣極反笑:「行,想知道是吧?我就不告訴你,急死你。」
廖暖:「說啦!」
沈言珩抱臂冷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就不告訴……」
居高臨下沒到兩秒,被廖暖揮著手打斷:「快說快說,情況緊急,耽誤不了。」
情況緊急四個字一出,沈言珩的心莫名一緊,順口道:「我嫂子的親妹……」
面前的人笑的狡詐。
「……廖暖!」
這頓茶水以沈言珩全程黑臉,廖暖心滿意足告終。
回家時,尤安那幫人還聚在撞球廳打撞球。這幫二十多歲的男人,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一般都會折騰到一兩點。
見沈言珩過去,尤安撇下其他人,朝沈言珩走過來,先道:「珩哥,大家把這個月的錢都打到卡里了,你去看看。」
沈言珩「哦」了一聲。
這別墅雖然是大家都出了錢,但大頭畢竟是易予和沈言珩拿的。房子是給大家留個安身之所,留個將來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他們大多是孤兒,將來成家立業,也不至於身後連一個「婆家人」都沒有。雖然如此,但他們關係再好,這幫人也不想白吃白住,於是每個月的工資都會交給沈言珩和易予一部分,相當於貸款買房了。
沈言珩不缺這點錢,但能理解這幫兄弟的心,他不想他們的感情因為錢的問題而有波動,也就沒拒絕。雖然都沒明說,但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互相理解。
也許這樣的相處方式更好。
尤安又問:「大嫂還好嗎?搬家順利嗎?」
「哦,挺順利的。沈茜想敏琦了,抽空你們過去看看她。」沈言珩倚在門口看其他人吵吵鬧鬧的打球,順手點了跟煙。
一手環在胸前,另一手夾著煙,很有型。
這說辭讓尤安好大的不開心:「每次去了都是我帶著沈茜玩,這小傢伙怎麼從來都不想我?」
沈言珩笑了:「想你?你每次都捏人家的臉,這麼個大男人,你好意思嗎?」
尤安嘴角下壓:「可愛嘛。」頓頓,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老十給我打電話了,好像要和林彎在老家生活一段時間,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恩。」
尤安繼續道:「幸好這倆人最後都沒什麼事……還得感謝廖暖,說起來這案子結了,以後好像也沒什麼機會看見她了?嘖,好可惜啊,珩哥。」他故意拍拍他的肩。
提到廖暖,沈言珩想起方才在她家……想起來就惱!
臉色登時拉了下來,虎著臉問:「可惜什麼?」
尤安意味深長的笑。
這兩天,這夥人對廖暖的態度已經發生了天旋地轉的變化。就連死要面子的宋二都去給廖暖道了歉。一來班青尺和林彎能好好的出來,廖暖有點小功勞,二來,他們敏感的察覺到……他們老七好像和這姑娘有點什麼事。
雖然不喜歡調查局的人,但那畢竟是幾年前的事情,和廖暖沒什麼關係。這姑娘又怎麼看都覺得不錯,他們也就忍了。
忍了之後,卯足心思想把沈言珩嫁出去。
原本沈言珩一直有沈言程給他收拾殘局,人比較任性,沈言程死後,其餘人第一次見到沈言珩雷厲風行的手段,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驚訝之餘,他們就開始打賭……這個老七到底會不會是妻管嚴。
誰知道return的工作太忙,這個賭一拖就是N年。
現在……到了可以驗證的時候了!
這些小心思,沈言珩一概感覺不到。
冷著臉上樓。
接下來的十多天,沈言珩果然沒再見過廖暖。
挺好的,耳根清凈,也沒人跟在他身後惹他生氣。凌羽彤那邊被沈言珩警告過,動作也有所收斂,一切風平浪靜。
可又好像有哪裡不太順心。
不順心的沈言珩被易予拉到晉城西邊的迦藍酒吧喝酒。這酒吧與return最大的區別,就是這邊……美女多。能約上的美女多,還可以點人來陪。
易予最討厭沈言珩這一點,沒有美女的酒吧還能算是酒吧?沈言珩也懶得和易予解釋,那些掙錢的「生意」,他懶得去搞。吃飽喝足餓不著不就得了?
其他人還要工作,來酒吧的只有沈言珩、易予還有敏琦。敏琦是所有人中最小的一個,算是大家的小弟弟,平時大家也都照顧他。他是跟著沈言珩最久的人,一般都會跟在沈言珩身邊,算是個小跟班。
一找到位置坐下,易予便招呼了兩個美女過來,指指沈言珩:「哄他開心有獎勵。」
沈言珩勾唇,沒理易予,也沒理就坐在自己身旁的美女,伸手去拿了酒。
美女伸手扶住沈言珩的肩,身材凹凸有致,另一隻手輕輕柔柔的握住他拿酒杯的手,阻止他去喝。美女笑容妖嬈:「帥哥,光喝酒,多沒意思啊。」
*
到迦藍酒吧時,廖暖已經連續高強度工作兩天。先前有人舉報return販-毒的事還沒有結尾,局裡下令徹查晉城幾家生意火爆的酒吧,為了這件事,廖暖這兩天幾乎都沒合眼。
現在處於一坐就會睡著的狀態。
她和喬宇澤以客人的身份來到迦藍酒吧。
天氣涼了些,廖暖也穿了外套,依然是一套清爽的休閑裝運動鞋,平日里在調查局工作,也不能穿的太花枝招展。喬宇澤看她的目光就很克制。
猶豫再三,還是道:「廖暖,雖然我們平時工作不允許,但是倒酒吧來……還是換一套比較好。」
喬宇澤看了眼還穿著超短裙蕾絲邊的美女們。
廖暖笑著擺手:「誰會看我。」
喬宇澤終是靜默著沒再說什麼。
他穿襯衫穿慣了,到酒吧里倒是也不太特異。兩人手挽著手走向吧台,親密的聊天。看著親密,實際上也只是借著「情侶」的身份掩護,留意身邊的動靜而已。
敏琦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和喬宇澤手挽手的廖暖,驚呼一聲,去拽沈言珩:「珩哥,那是不是廖暖啊?」
正打發美女的沈言珩偏了偏頭,看見廖暖。
吧台上坐著個小個子女人。衣著和酒吧內的氛圍格格不入,不像是來酒吧找樂子,更像清純的大學生,酒吧里也有男人喜歡這個類型,但卻沒有去找廖暖搭訕。原因很簡單,她正與身旁的男人……言笑晏晏。
纖細的手臂環住男人的胳膊,眉開眼笑的與他聊天。
她好像也跟自己這樣笑過。
沈言珩忽然就不想打發自己身邊的美女了。
翹起二郎腿往後靠去,端著酒杯喝酒,美女也順勢靠過來,他沒再躲,餘光看著廖暖,和她身邊的喬宇澤。
她身旁的男人安靜溫潤,一看就和自己不是一個類型,最重要的是,男人的臉頰的紅潤的。沈言珩腦海里猛地跳出楊天驕說的話,那天沒太在意,現在大概懂了是什麼意思了。
沈言珩的細微變化易予全都注意到。
無語的搖了搖頭:「我的天,玩真的啊?」
打寒顫打了半晌,他拉拉敏琦:「去,把那個廖暖拉過來,讓你珩哥高興高興。」
敏琦應聲離開。
廖暖被敏琦拉住時,她正挽著手同喬宇澤低語:「右手邊第五桌,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說完直了身子,卻見男人眼眸微晃,一副不自然樣,好不容易能安心工作的廖暖又開始頭疼。
敏琦算是解救了正尷尬的廖暖。
立刻鬆開喬宇澤,回頭打量敏琦。
敏琦高高瘦瘦的個子,還只像個沒長開的毛小子,笑容卻又單純溫暖。廖暖還記得敏琦。
笑著看他:「有什麼事嗎?」她以為敏琦需要幫忙。
敏琦羞赧的笑:「廖暖姐?」
嘴很甜。
這樣的大男孩沒人不喜歡,廖暖笑容就更盛了些:「怎麼了?」
還不等敏琦再說些什麼,喬宇澤卻忽然拉起廖暖的手,徑直往外走。廖暖被他的大手攥的生疼,又不知他為什麼忽然有如此反應,拼了命的想拉住他。
最後人晃了一下,落進喬宇澤懷裡。
廖暖觸電的似的跳出來,手還被喬宇澤拉著。
尷尬的指了指兩人拉在一起的手。
喬宇澤臉色微冷。
「現在是工作時間。」
廖暖:「啊?」
喬宇澤伸手,強行轉了廖暖的身子:「看見了嗎?」
廖暖順著喬宇澤指的方向看去,沈言珩坐在那。身旁坐著個美女。風姿綽約的美女,雪白的胳膊壓在沈言珩肩上,正努力的獻殷勤。可沈言珩看起來好像並不高興,仍然拉著那張臭臉。廖暖這才明白,喬宇澤說的工作時間是什麼意思。
吐了吐舌頭回頭:「我沒想去找他。」
聽到這話的喬宇澤胸口一堵:「你真的喜歡他?」
廖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笑。
喜歡還是不喜歡,對廖暖來說有點不切實際。對她來說,沈言珩是她在這世上唯一有好感的男人,她只需要記住這點就好了。
但另一方面,沈言珩這個名字,早就烙在她心上,她好像……也有點喜歡他。就好像她誤會了沈言珩和他嫂子凌羽馨的關係后,心裡那點小失落並不是假的。
喬宇澤明白了,抓著她胳膊的手鬆開。
低頭靜默著苦笑。
這種沉寂的時間越長,廖暖越尷尬,正想說點什麼緩解緩解,喬宇澤卻又猛然抬了頭,將廖暖拉到自己懷裡。又一次撲進男人結實的胸膛前,廖暖還有點懵,她以為她承認喜歡沈言珩,喬宇澤就不會……可現在?
沒等廖暖說什麼,喬宇澤壓在她肩上輕聲道:「沈言珩旁邊那桌不太對勁,你過去看看,聽聽他們在說什麼,確認了就回來。」他手放在她肩上,「但是,沈言珩這個人,手段……我特意又查了查,幾年前他們擦著法律的邊,做了不少為難調查局的事情,雖然這兩年沒再做什麼,但是你還是要小心。」
為難調查局的事,廖暖聽過一點。不過倒也無可奈何,廖暖知道,有些時候,死板的規則並不適用一切情況,這種時候,廖暖更希望有人來打破規則。
所以從心底里來說,某種程度上,她喜歡他們的做法。
他們能做調查局被規則限制,無法做的事情。
例如調查局無法真正插手的「家庭矛盾」,男人家暴,猥褻親生女兒,只要母親說幾句可以證明「清白」的話,調查局什麼也做不了,一切如舊。
又例如老年人的碰瓷,明顯的碰瓷情況,調查局卻也不能將老年人抓進去,就連批評教育都要和顏悅色。廖暖欣賞尊老愛幼這個成語,但她不知道,一個為自己利益去碰瓷的老人,她要去尊重他什麼地方。
再或者是被扒手偷竊,見義勇為追扒手時,扒手若在此時出現什麼意外情況,追扒手的人會被起訴。也許扒手罪不至死,但如果連抓小偷都是錯的……無法想象。
廖暖骨子裡是個小憤青,這種情況她看著不爽,但為了保住身上這層皮,大多時候她只有保持沉默並暗中支持著民間的「見義勇為」。
不過沈言珩他們現在更趨於安穩度日,懶得折騰了。
大概是年齡大了。
皺眉想著沈言珩的過往,她站在原地沒動,和喬宇澤的距離還很近。
這動作在廖暖看來還好,但別人看,就像是喬宇澤在抱著廖暖。敏琦看到這一幕,人都呆了。這幾天的事他一直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只知道幾天前以宋二為首,都很討厭廖暖,沒過兩天又以尤安為首,開始說起廖暖的好。
尤安甚至還告訴敏琦,廖暖很有可能成為他……某個嫂子。
這裡的「某個」需要敏琦自己悟。
敏琦很聰明,立刻悟出來是七嫂。
因為……沈言珩對廖暖的態度太不一樣,他還沒見過沈言珩這塊臭疙瘩被誰搞的沒話說。也就是沈言珩現在老胳膊老腿懶得折騰,要是擱在年輕氣盛的時候,沒直接動手就不錯了。
所以敏琦瞪著眼睛猜沈言珩現在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應該會氣死吧?
想想珩哥氣死的場面,居然還有點小開心?
敏琦咧嘴笑起來。
廖暖和喬宇澤奇怪的看向他。
敏琦:「……哦,就是那個那個,酒吧里挺熱鬧的哈,我蠻喜歡的。」
廖暖:……
哪個酒吧不熱鬧?
她轉身問:「你是叫我過去?」
「不是,是予哥……啊不對,是珩哥叫你過去。」
廖暖抿著唇笑。這個敏琦,也只是看著機靈,實際上腦子還是……很實誠的啊!
在所有人中,敏琦是唯一一個父母健在的人,從小在家受寵,到了外面又有一大幫人罩著,人還比較天真。他機靈僅限於能看出沈言珩的心思,那也是因為他們時常在一起。
本質上說,敏琦還是個陽光大男孩,暈暈乎乎的,想問題時還會習慣性盯著天花板。
簡直就是在告訴別人,我在瞎捉摸我在瞎捉摸別理我……
廖暖有點喜歡敏琦,喜歡他的眼睛,乾淨純粹。
廖暖跟著敏琦走過去。
越過沈言珩,先去看一直挑事的易予。標準的花花公子臉,和另一個大胸美女正打得火熱,廖暖走過去時,他抬手和她打了招呼。笑容燦爛,手下還不老實。
廖暖無語了。
她過去的時候,沈言珩的表情陰陽怪氣。手本還躲著一旁的女人,但廖暖過來的,硬生生剎車了。
廖暖說:「麻煩讓開一下。」
對女人說的,女人有點懵。
她說的話不夠清楚?還是她不太禮貌?
廖暖改口:「請您讓一下。」
又有請又有您,還面帶笑容,應該不算不禮貌了吧?
女人懵在原地。
沈言珩原本因廖暖說的話頓住的身子,卻慢慢放鬆。手裡還轉著酒杯,低頭,嘴角翹了起來。
易予簡直沒眼看下去。咋舌看了眼廖暖,眉頭揚了又楊,這個女人,還真是個直腸子。看完廖暖又看還尷尬的坐著的女人,又嘖嘖嘆兩聲,這個女人,還真是……有點傻。
正想解個圍,易予懷裡的女人忽然鬧氣小彆扭:「抱著我還想著別人?」
情場高手一時反應不過來:「啊,我沒……」
低頭碰上女人梨花帶雨的目光。易予這種愛美人勝過愛自己的人,最看不得美女受委屈,表情立刻嚴肅起來,「走,我們換個地方。」
起身後隨手一指,「你去照顧這位。」話是對沈言珩身邊的美女說的,指的是敏琦。
敏琦:……
發生了什麼?
他還只是個孩子啊!不想摻和這些的!
妖嬈的美女朝他走過去。
敏琦:……
現在躲還來得及嗎。
沈言珩抬頭看著敏琦的窘狀,唇光明正大的勾了起來。不是譏諷,也沒有陰陽怪氣,就是單純的笑。廖暖最喜歡他這樣的笑容。
每次看到,心都要化了一樣。
心化了的廖暖主動坐到他身邊,也不說話,就撐著頭盯著他看。
沈言珩的笑容就僵在臉上。
他皺眉低眼,廖暖笑容淺淺,長睫隨著眼睛一閉一合,忽閃忽閃的。要不是知道廖暖的本性,他還真會以為是自己欺負了她。
廖暖抬手去拿酒杯,自得的和他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淺淺的喝了一小口。餘光往一旁瞟去。
也不知最近是怎麼了,好像有人和晉城的酒吧過不去一樣,上頭的命令一個又一個傳來,都是針對各大酒吧的。return不敢再動,迦藍也……
廖暖越過沈言珩,朝一旁的桌子看去。
是兩個男人,說話神神秘秘的,坐在這也聽不清什麼,廖暖身子下意識前傾,順手抓住沈言珩的胳膊。
沈言珩正抬手喝酒,被她這一抓,酒險些撒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
沈言珩沒什麼好臉的去看她,這一看,總算明白自己這是被當掩護體了。
掩護體?!
沈言珩拉著臉悶頭喝完一整杯酒。
想想就生氣!
不過這也說明……她今天只是和那位隊長,來查酒吧?
沈言珩這些年,有關調查局的事門清。
臉色緩和了些。
廖暖還皺著眉關注那兩個男人。不太確定他們在幹什麼,但是……不太像販-毒接頭,倒像是在……吵架。面對面嚴肅的交談,交談完就……手挽著手?!
呃。
她身子不自覺的越來越往前,傾到最後幾乎是趴在沈言珩身上,後者忍了忍,沒忍住。
臭著臉將廖暖揪走:「喂,幹什麼?」
廖暖:「啊?」
看見她天真無辜的模樣他就惱:「啊什麼啊,男女授受不親知道嗎?」
廖暖點點頭:「知道……不過,咱倆不一樣。」
她說的理所當然,沈言珩更不耐煩:「有什麼不一樣?」
廖暖嚴肅:「因為我們是有婚約關係的人。」眼見著沈言珩的表情急劇惡化,廖暖「噗嗤」一聲笑起來,「開玩笑,其實是因為……」她抓著他的胳膊,很認真,「我喜歡你。」
從小到大,廖暖自覺自己從母親那裡接受過的最正確的教育,就是喜歡就要去爭取。她的母親在這方面一直如此,甚至可以……違背道德。
儘管不認同母親的做法,但彼時她和沈言珩都是單身,完全沒有那方面的問題,她覺得這樣說出來完全沒有問題,因此笑容也自然。
沈言珩卻是像吃了槍子一樣,人僵住了。
盯著廖暖看了好半晌,眉頭才不可思議的緩慢揚起,他重複:「喜歡我?」一臉的見了鬼。
廖暖抿唇笑,剛想開口回答,喬宇澤卻幾步走了過來,面色嚴肅,沒有寒暄,直接伸手將廖暖拉起來,道:「有案子,走。」
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廖暖看了沈言珩一眼,皺皺眉,還是跟著喬宇澤走了。
沈言珩眉頭還揚著。
敏琦走過來問:「珩哥,你們剛剛說什麼了?」他躲在一邊可是看的清楚,這倆人摟摟抱抱的,咦,少兒不宜。
「沒什麼。」他答,「發神經呢。」
敏琦:「……哦。」
廖暖離開后沒過兩分鐘,沈言珩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哥……,是我,有點事,你能來一下嗎?」
*
晉城一中后的小河岸旁,發現屍塊。
不是完整的屍體,只有一截手臂,用黑色塑料袋裝著,從手型看,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手臂上有傷痕,生前遭人虐打過。
廖暖與喬宇澤趕到時,法醫簡蓁已做完基礎檢查,看見喬宇澤過去,簡蓁拿著記錄走過來:「喬隊,只有一截手臂,具體情況還不知道。死亡時間超過一天,這附近應該還有其他屍塊,準確信息要等找到其他部位才能確定。」
廖暖一邊聽著,一邊朝四周看去。
是個小河岸,平時沒什麼人來,雜草很多。前面就是學生宿舍,中間隔著一道圍牆,因為在學生宿舍前,河岸上還有許多風吹下來的襪子內衣。大概是學生們晾在陽台上,因為過不來,也就不撿了。
天色已黑,技術科還在忙碌,不過看眼前的狀況,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有價值的線索應該不多。
黑暗中,人影竄竄。
這裡應該還有屍體的其他部分。
廖暖往傳來哭聲的方向看去。楊天驕早一步到現場,解釋道:「發現屍塊的是一男一女,女的是一中的學生,男的是附近的社會青年,女的雖然是學生,但也因為打架鬥毆進過幾次調查局……哦,叫凌羽彤。」
難怪覺得聲音熟悉。
而且……
她問:「大人來接了?」
楊天驕看了不遠處的黑影一眼:「好像是。」
果然。
廖暖轉身走過去。喬宇澤本還想叫她,但看見不遠處的影子后,便沉默著沒有開口了。
那四人站在警戒線外圍,凌羽彤一直在輕輕抽泣,廖暖還沒走近,便聽到沈言珩慍怒的聲音:「離我遠點。」
「早知道我們坐一輛車來,還省點油費。」廖暖掃了一眼那幾人。她過去的時候,凌羽彤一直往沈言珩身上靠。
在廖暖知道凌羽彤和凌羽馨是親姐妹,凌羽馨又是沈言珩的嫂子后,加上沈言珩和調查局那點事,她已經大體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下巴點了點凌羽彤:「去找那邊的女探員做筆錄。」頓頓,廖暖看向凌羽彤身邊的男人,神色冷了冷,「還有你,一起去。」
和凌羽彤一起發現屍體的是學校附近的小青年,都叫他源哥。
源哥還沒廖暖大,擺的架子倒是高,昂著頭離開。
廖暖又問沈言珩:「你喜歡她?」
敏琦差點叫出聲。這麼直白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見識淺見識淺。
沈言珩蹙眉:「喜歡她?」
廖暖語調上揚:「那行,等會咱倆談談。」轉身離開。
她還要去找屍塊。
敏琦歪著頭沒懂:「珩哥,談什麼?」
沈言珩沉眸靜默。
屍塊大多散落在河岸附近,且有兩塊相距還不遠,廖暖戴著白手套翻到塑料袋時,人還站在凌羽彤能看到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打開系死的黑色塑料袋,血腥味彌散。
廖暖手腳放輕,小心翼翼打開,看見安靜的躺在塑料袋內的頭顱。
人頭。
閉著眼睛,臉上血色全無,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孩。
凌羽彤戰戰兢兢的往袋子里看,這一看,立刻哭號起來。廖暖被她哭的有點煩,揮手示意探員將她領走。
工作了幾年,廖暖也見識過許多次這樣的場面。但做了探員,再怕什麼屍體啊屍塊啊,難免顯得矯情。不過凌羽彤這樣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會怕,她也能理解,只是實在不想聽這哭聲。
剛才那血肉模糊的場景,敏琦看了都有點噁心,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因此看見廖暖面不改色,心裡倒是有點佩服。
「珩哥,廖暖姐……真厲害。」
沈言珩瞪他:「姐什麼姐?」
敏琦:「啊,對不起,是嫂子!」
沈言珩:……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陸陸續續的,屍塊被找齊。沿著這條小河的河岸,前後長度有幾百米。屍體一共被分為六塊,兩條胳膊兩條腿,頭還有胸部,死者生前還有被性侵虐待的跡象,尤其是身上的傷口,顏色還很鮮艷,是死前造成。
從各處勘察完現場,再將屍體組合到一起,用了好幾個小時,再看錶時,已經是凌晨兩點。
廖暖站起來,打了個哈欠,她也有很久沒好好睡過了。
趁著簡蓁檢查屍體的空檔,廖暖問一旁忙瑣事的楊天驕:「凌羽彤的筆錄做完了?」
「嗯,那個小姑娘,平時天天耍狠,這真遇到事,也禁不住嚇啊。」雖然這麼說,但楊天驕面色也不太正常,這種殺人分屍的情況並不多見,方才楊天驕獨自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翻到人腿,現在胃裡還不舒服。
廖暖又問:「他們都走了?」原本廖暖還想和沈言珩聊聊,但沒想到找全屍體用了這麼久的時間,看來只能等以後再聊了。
沒想到楊天驕卻搖了頭,只不過語氣明顯不好:「你那個小情人還沒走。」
噗。
廖暖轉身去找沈言珩。
轉了一圈,才看見他倚在樹下抽煙,手裡捏了兩個煙頭,沒扔在地上。廖暖低頭看了看,這邊略有乾燥,易燃的雜物又多,也就懂了。
走過去,伸手將煙頭半搶過來,道:「我幫你扔了。」收好,又問,「你怎麼沒走?」
沈言珩不太高興:「你不是說要和我談談?」
廖暖:「……這麼聽話啊。」
沈言珩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