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5

喬姐盯著季池川,氣得渾身發抖。

她抬起左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對季池川說：「我給你二十分鐘的時間,你把這件事情想想清楚。」

季池川回答：「不用,我已經想得很清楚。這枚婚戒，我今天必須戴著。」

「季池川！」喬姐極大聲地喊了他的全名，她拉過一張椅子，重重地坐了下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佳佳見此情景,也連忙走到門邊，小心地關上了門。

喬姐說：「你知道今天晚上會有多少雙眼睛看著你嗎？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拿到了本屆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國內外的媒體會怎麼報道這件事嗎？！我明白地告訴你吧,你今天戴著婚戒參加頒獎典禮，無疑於自毀前程！」

喬姐是真的氣得厲害,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不僅破了音，胸腔也因情緒太過激動而微微地上下起伏。

佳佳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給她遞上了一瓶礦泉水。

李因看著她，也不敢多說話。

季池川握緊李因戴著婚戒的那隻手，目光清冽地看著她,緩慢又堅定地開了口，「我寧願自毀前程,也絕不會再讓阿因,因為我向公眾隱瞞我們結婚的事實,而受到任何委屈！」

喬姐抬頭看了季池川一眼，又無力地閉上眼睛，她仰起頭大口大口地灌礦泉水。

佳佳站在她身後，給她拍背順氣。

她喝完了一整瓶礦泉水，才站起來說：「季池川，你今天就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李因張了張嘴，想說句話，季池川攔住了她。

他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李因也只好閉了嘴。

喬姐站起來后，焦慮地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才重新站到了季池川面前。

她雙臂抱在胸前，對季池川說：「今天的事，就是個意外。」

她又看了李因一眼，「我實話實說吧。如果之前的事情真是像佳佳那樣說的，那麼......」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幾秒，才又抬起頭繼續說：「這件事，其實是我的錯，是我疏忽，沒想到他們會打擊報復到阿因身上來。大概一個月前，我打聽到那幾個，這兩年一直跟蹤你們的狗仔的位置，叫人教訓了他們一頓，順便徹底斷了他們在圈子裡的路。」

教訓了.....他們一頓？

李因問：「教訓得嚴重嗎？」

喬姐點頭說：「當然嚴重。他們的老大，應該到現在都還躺在醫院裡。」

李因蹙眉，「難怪......他們對我的敵意那麼大。」

她又問喬姐，「嫂子，你這樣做，沒關係嗎？」

「能有什麼關係？！」喬姐因為生氣，眼圈底下一片紅，「這幾個狗仔，仗著自己有耐心設備好，瘋了一樣咬著我們一家公司底下的藝人不放。噢！就准他們偷雞摸狗，整天拿著偷拍到的藝人**照，向我們公司敲詐要錢，就不許我教訓教訓他們啊？！」

「他們從我這兒要走的錢，少說也得有百八十萬了！怎麼的，也夠他們老大在醫院治療他那條斷了的狗腿！」她抱著臂，聲音忽然軟了下來，「池川，今天這事兒就是一個意外。不會再有哪些狗仔，像他們這樣不要臉了。以後我一定多派幾個壯實的保鏢跟你和阿因，保證絕對不會再出今天這樣的事情了！」

季池川保持著冷漠臉，看著激動萬分的喬姐。

他說：「嫂子。只要我繼續隱婚，這件事，就會像一個□□，時刻埋伏在我和阿因的身邊。指不定哪天，這顆炸彈就爆炸了。你教訓了這批狗仔又能怎樣，難道之後就不會有新的狗仔繼續跟上來了嗎？！今天，如果不是阿因功夫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再如果，今天被狗仔追上的人，不是阿因，而是小萌呢？！」

他說的話，句句屬實又很在理，喬姐看看他，又看看李因，無奈道：「嫂子也很心疼你和阿因，但是......」

季池川打斷了她的話，「長痛不如短痛。自毀前程就自毀前程吧，只要能保護阿因和小萌免於狗仔騷擾，我心甘情願。」

他把李因的手握得更緊了，一直縮在一邊，不敢說話的化妝師弱弱地提醒他們，「該出發了。」

季池川低頭看李因，溫柔地對她說：「阿因，我們走吧。」

李因抿唇笑了笑，點點頭。

喬姐用雙手使勁揉自己的太陽穴，她看著季池川和李因的背影，哀嚎道：「池川，你的這股倔勁，怎麼跟你哥一模一樣？！」

佳佳幫她拍背順氣，唯唯諾諾地說：「喬姐，池川和老總可是親兄弟，血管里流的血是差不多的，能不一樣嗎？！」

喬姐回頭斜了佳佳一眼，「佳佳你閉嘴，全世界就你懂的最多是不是？！」

佳佳委屈地用力抿上唇，皺著眉，嗡嗡地回答道：「喬姐我錯了，我閉嘴......」

***

季池川穿了一身傳統的黑色西裝，戴著婚戒，和電影《犯罪嫌疑人》的主創人員，一起走上了頒獎典禮會場外的紅毯。

作為本屆電影節最大看點之一，國內外的媒體記者們，手持各類高端照相機器，對著他拍個不停。紅毯外，更有遠道而來的影迷們，對著他尖叫不止。

他停下腳步，給等候在紅毯外的影迷們簽名的時候，已經有人眼尖地發現他手上戴了一枚婚戒。

有一個粉絲拿到簽名后，詫異極了地小聲問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我......我沒看錯吧？戴在左手無名指上，這是......婚戒？」

「我男神什麼時候結的婚？！」她捏住了身邊人的手腕，感覺自己快呼吸不過來了，「你看到沒有，季池川居然結婚了！他才二十五歲啊！」

站在她身邊的女孩子，雖然不是季池川的粉絲，但也很驚訝，「開什麼玩笑？！像季池川這種檔次的男星，不應該不到四五十歲絕不結婚的嗎？！」

季池川握緊了自己戴著婚戒的左手，看著她們，笑而不語。

他不再給影迷簽名，只快步走向舉行頒獎典禮的會場大門。

頒獎晚會就快開始了。

季池川需要和電影主創人員們一起坐在稍前排，李因則和佳佳一起，坐在中間位置。

李因雖對自己的外貌不是非常在意，但也知道，自己長得還算不錯。但今天到了這裡，見四周圍坐著的，都是各具特色的各國美人，她才算開了眼界，知道自己的長相，扔到卧虎藏龍的娛樂圈裡，也就中等姿色。

她更加確信季池川對自己是百分百的真愛了。

佳佳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場面的頒獎典禮，一直偷摸著好奇地左看右看，她問李因，「李姐，你怎麼這麼淡定啊。果然李姐你這種年少成名的人，和我這樣的普通人，就是不一樣啊。」

李因只衝她笑了笑。

其實她真的不是淡定，而是一想到季池川要是真的拿到了最佳男演員獎，就會戴著他們的婚戒上台領獎和致感謝辭，就緊張得一動都動不了......

頒獎晚會正式開始了。

李因坐著，見一個漂亮的，穿著寶藍色長裙的女主持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優雅地走到了舞台左側。

她飽含著感情，慢條斯理地說起話來，佳佳蹙眉小聲嘀咕：「這主持人說的好像不是英語啊，我聽不懂。李姐，你聽得懂嗎？」

李因搖了搖頭，她也就不再說話了。

她一直盯著坐在前面的季池川看，雖然他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台上的主持人快速地說著話，李因聽不大懂，只見一個又一個的獎項頒了出去。每頒出一個獎，觀眾席間就會發出驚喜的歡呼聲。

她緊張地看著、聽著，不由得攥緊了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掌心也出了不少冷汗。

佳佳比她更緊張。

她抓著李因的胳膊，也不敢出聲，只抿著唇，盯著台上看。

李因從未覺得等待的時間這樣漫長過......

她的心越跳越快，它彷彿就要透過骨骼，掙扎著脫離包裹它的血脈，蹦到她的胸腔外面來。

萬籟俱寂間，有一個她眼熟的英國男電影演員走上了台。

他面帶微笑，看了看台下眾人，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卡片，爾後正了正面前的話筒，稍彎下腰，用他獨有的英倫范播音腔說：「Thewinneris......」

佳佳鬆開了李因的胳膊，轉而抓緊自己的手，這回她聽懂了，所以默默念叨著，「季池川、季池川、季池川。」

「#@......」

佳佳一頭黑線地獃滯了，她側頭看李因，「李姐，他說了什麼？！我怎麼又聽不懂了。」

李因無奈地搖了搖頭，剛才他報名字的時候語速太快，她還沒聽清楚，他就說完了。

台上的這位嘉賓也很無奈，他指著卡片上的內容，聳了聳肩。大概是上面的內容，對他來說太難發音了。

有一位坐在舞台另一側的華人評委站了起來，她幫他看了看卡片上的內容，微笑著讀出了那三個字。

「季池川。」

佳佳差點尖叫出聲，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雙眼霎時滿是淚光。

「我就知道，一定是池川！他那麼努力，又有天賦！更重要的是，他還是我老闆！他拿影帝，我雞犬升天，與有榮焉！」

佳佳激動得都開始亂說話了，李因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繼續表面淡定，實則緊張地看著季池川在一片歡呼聲中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的第一時間，卻沒有直接走上台，而是轉過身，看向李因所在的方向。

李因沖他微微揮手示意，他會意地笑了笑，又低頭吻了吻自己左手上的婚戒，才慢步走上台領獎。

李因知道，季池川第一次演電影，就入圍了最佳男演員，已經聚集了不少注意和爭議。現在他又成功折桂，毫不誇張地說，全世界關注電影、熱愛電影的人，都已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而他步履穩重地上了台，稍稍彎腰，禮貌地拿過獎盃，臉上帶著鎮定自若的笑容，慢慢開了口。

他一開口，即是和前面那位英國男電影演員一樣，地道又低沉的英倫范播音腔。

喬姐讓他背的官方獲獎感言內容很少，他很快就說完了。

李因以為他說完這段感言就會下台，誰知他見時間還有剩餘，竟微笑著繼續說道：「最後，我要感謝我的妻子。我拍攝這部電影期間，正是她懷孕的時候。我很愧疚自己那時因為工作，不能留在她身邊照顧她，但她從來沒有對我有所抱怨。我可以很肯定地說，如果沒有她對我的理解和包容，就沒有我今天拿到的這個榮譽。阿因，我愛你。」

現場有不少人都知道，這位頗有名氣和天賦的中國年輕男藝人，此前從未在公眾場合提起過自己的婚姻狀況。他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嘩然。

一直對著他的臉的攝像機，此時也適時地掃過他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婚戒。

那枚婚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李因攥著自己的婚戒，看著台上冷靜極了的他，覺得比起他，她自己的心理素質，真是還有待磨鍊。

最後看了一遍台下的眾人，季池川道了一聲，「謝謝各位。」

然後下了台。

看著他坐回了原座，又聽著台下喧鬧的雜聲，李因心中那股扭成了麻花的焦慮感，終於一消而散。

她放開自己的婚戒，低頭淺笑。

坐在她身邊的一個人，正好也是中國人。她側頭看到她手上的婚戒，驚奇極了地問：「你手上戴的婚戒，怎麼好像和季池川手上的......是一對？」

李因偏頭看她，微笑頷首，「是啊，我是他的妻子。」

如釋重負。

***

頒獎晚會結束后，白天天氣還無比晴好的利多島，居然下起了暴雨。

還好佳佳想得周到，帶了傘。李因被季池川護著坐進了車後座，身上竟然一點都沒有被淋濕。

倒是季池川，出發之前化妝師折騰了好久才給他折騰好的髮型，算是廢了。

喬姐坐在副駕駛座上，黑著臉說：「我已經可以想象得到，今天、明天和後天的微博頭條是什麼了。」

她又側頭看了一眼外頭即使下著大雨，也要追過來採訪季池川的記者朋友們。

「走吧。」她對司機說，「好戲已經開鑼嘍！」

因為下暴雨，電影導演將原本要開的露天慶功會，改期到了回國后。

喬姐自己開了一瓶香檳，在酒店房間內，為季池川慶賀。

外頭下著大雨，「噼里啪啦」的雨聲，和著不時響起的滾雷聲，打在落地窗上。

李因看到窗外的樹影，被大風吹打得不斷搖擺。不時有幾片樹葉，被雨打濕，又被風吹落，貼在了窗戶上。

季池川也不說話，只看著獎盃，一杯接一杯地喝香檳。

「老婆，來。」見李因一直站在窗邊，季池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這兒。」

李因拉上窗帘，走過去，用自己冰涼的手，摸他喝酒喝得滾燙的臉頰。

她在他身邊坐下了，他動作搖搖擺擺地拿起酒瓶，給她倒了一杯香檳，「喝一點。」

李因拿過酒杯，他說：「阿因，放心吧。以後，即使是天塌下來了，也有我給你頂著。」

李因小酌了一口香檳，「你一個人頂多累啊，我可以和你一起頂。」

他恍惚著笑了一聲，「對。你要加油寫小說，如果我以後沒戲演了，還可以在家吃老婆軟飯。」

李因也跟著笑，佳佳拿著自己的手機湊過來，和李因說：「李姐，完了，池川喝多了酒，居然把你和小萌的照片，發到他微博上去了。你看，他還at了你的微博呢。」

李因頓時呆住，她回頭看了一眼季池川，又拿過佳佳的手機，果真見不過十分鐘前，季池川竟在自己的賬號上發了一條微博。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老婆和兒子。@大鷹展翅」

照片的內容，是李因閉著眼睛側身躺著，季小萌還是皺巴巴的一小團。他躺在襁褓中，臉被他用一個愛心的圖標遮住了，只露出一隻小小的手。

李因認出來，這照片的背景是在醫院。應該是她季小萌剛出生那會兒，他偷偷摸摸拍下的。

佳佳問：「李姐，這該怎麼辦啊？我剛才問喬姐，喬姐說讓我自己想。她再也不想管池川的事了......」

李因回頭看了一眼醉得閉上眼睛，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她身上的季池川。

「就這樣吧。」她輕聲和佳佳說，「不論這件事的後果如何，我和池川，都會一起承擔。」

佳佳看著她，點了點頭，輕著腳步離開了。

李因又喝了一口酒，她聽到她自己和季池川的手機，都「叮咚叮咚」地響了起來。

想是有很多人通過季池川的微博，摸到她的微博上來了。

她沒去管，甚至直接把兩個人的手機都按了關機。

窗外，又是一道似能劈裂天空的閃電。

不過幾秒，又是一聲轟轟烈烈的雷聲。暴雨隨著大風，似乎席捲了整個利多島。

「池川。」李因扶著季池川的下巴，低聲說，「外面的雨下得好大啊。」

他睜開眼睛，吃力地看了一眼窗戶，又笑著攬住了她的腰。

「會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