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安寧走進正堂的時候見李姨娘也在,自從陸氏懷了身孕,李姨娘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起來,那次因為杜凝菲的事她很是收斂了一段時間,現如今,老太太給她撐腰,她還有什麼理由不抬起頭來做人。
見劉氏進來,李姨娘也只是略微欠了欠身便坐下了。
主母還未坐,她一個姨娘倒坐得比誰都安穩。
這些年,劉氏專心理佛,杜家二房的大事小事都是李姨娘在操持著,此刻她坐在杜老太太下首,竟也沒有人說什麼。
陸氏因有了身孕,杜老太太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安心養胎,是以堂上只有杜清竹和她的胞妹。
李姨娘福氣好,剛進門就生了庶長子杜清竹,接著又生了個女兒杜凝菲,加上劉氏又是個不管事的,是以她的兩個孩子全是她一手帶大的,十分親近。
兩個庶子庶女見劉氏進來,紛紛起身給她行禮,劉氏淡淡的應了聲,便坐下沒了話語。
杜老太太看著劉氏這個萬事不關己的態度有些不喜,好歹都是杜家的兒女,她也太清淡了些。
安寧先給老太太請了安,這才在劉氏身邊坐下。
不一會兒,大伯杜元慎的妻子趙氏帶著大房的庶女杜凝夢也來了。趙氏人還未進來,便扯著嗓子喚出了聲,「老夫人,媳婦來晚了,您老莫要怪罪。」
趙氏性子潑辣,行事果斷,現在正握著杜家的管家之權,這些年下來,杜家家宅也算得上是風平浪靜,與她的行事作風有很大關係,單看大伯家裡的那幾個小妾,無一不被收拾得妥妥貼貼的,就可以看出趙氏的手段。
「著實今日會試開考,媳婦剛剛送了遠竹和驛竹出門才趕過來了。」趙氏邊彎身給老太太行禮邊解釋。
杜老太太也不生氣,笑著說:「每天就你事兒多。」
趙氏笑了笑,坐了下來,「那可不,這偌大的杜家要撐起來,可不是每天都是事兒。」
她這話一出,下面幾人都笑了出來,她卻不以為然,看了對面的劉氏一眼,目光又掃到了李姨娘身上,「李姨娘,你說是不是?」
李姨娘可不敢惹這個趙氏,當初她可是在趙氏手上吃過兩次啞巴虧的,自那以後,她見了趙氏都避得遠遠的,與她說話也盡量放低姿態,「大嫂說得極是。」
趙姨娘見她低眉順眼的,心裡也是受用,轉頭又問劉氏,「二弟妹,怎麼不見修竹過來?」
劉氏正低頭喝著茶,聽了這話,抬起頭淡淡的說:「修竹一早便科考去了。」
劉氏這話一出,堂上頓時沒有了聲音,安寧只聽見「啪」的一聲,轉頭看去,是杜老太太的茶碗蓋砸在地上,碎了。
立即就有丫頭過來收拾,杜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修竹科考去了?」
劉氏點頭,放下茶盞,「是,老夫人。媳婦也是今日一早才知道,來之前,他正向我辭行呢。」
聽了這話,杜老太太心裡總算緩和了些,原來他的親娘也是今早才知道,那他媳婦呢?
杜老太太看向安寧,「二孫媳婦,你應是早就知道了吧?」
安寧恭敬的回話,「回祖母,孫媳也是今日一早才知情的,前兩日他與孫媳說過一次,孫媳只當他是玩笑,並未當真,沒想到今日一早,他竟真的收拾好東西出去了。」這話是杜修竹早就與安寧說好的,因此安寧說來面不紅心不跳的,極是自然。
趙氏的心裡有些訕訕的,她原本還想擠對一下劉氏的,她一向看不慣劉氏的作派,竟讓一個妾氏與她平起平坐,奈何劉氏凡事不爭不搶,她即便想要擠對也事出無因,今日好不容易可以讓她心裡堵一堵,沒成想卻是堵著自己了。
杜老太太還是奇怪,杜修竹一直住在寺里,又沒有用家裡士族子弟的身份,如何報的名?她問:「他可有說如何報的名?」
劉氏應道:「說了,我父親給報的名,這些年我父親去看他時會帶些書給他看,見他今年回京了,便給他報了名,說讓他去見見世面。」
杜老太太這才點了頭,她怎麼將劉氏的母家給忘了,劉氏的父親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員,劉家更是書香世家。
趙氏這才鬆了一口氣,想來這杜修竹並未真的有才學,若是劉老太爺偶爾送些書過去他就能考上的話,她的兩個兒子豈不是都能中狀元了?
杜遠竹和杜驛竹二人師從顧大學士,雖然年紀都不大,但很得顧大學士賞識,此次會試也是顧大學士建議他們去考的。
她笑著說:「這樣也好,即便考不上也沒什麼打緊的,去見識一下總沒有壞處。」
安寧看著她笑,總覺得她笑得特別刺目,她怎知杜修竹就一定考不上了?
杜家的兩個女兒倒是從容淡定,左不過是與她們不相關的事情,她們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熱鬧。
李姨娘的臉色不太好,想當年杜清竹也是考過科舉的,可惜考了兩次都沒考上,今年本來也是要去考的,可前段時間傷了身子,科舉是考不得了。如今她們正到處託人給他找份差事做。
她靜靜的坐著,絕不多說一句。杜清竹坐在她身邊,臉色如常,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
可他們不說話,不代表別人就會放過他,趙姨娘又向她們看過來,「李姨娘,你說要是清竹沒有傷著了……」
她這話只說了一半,但意思大家都明白,杜清竹的臉色總算有了一絲變化,但瞬間就不見了。
李姨娘也含恨的看了眼趙氏,她都已經如此忍讓了,那趙氏也太咄咄逼人了。
見自己的娘和哥哥都受了辱,杜凝菲不淡定了,「大伯母,瞧您這話說得,三哥四哥就算去考也不見得考得上,您得意什麼,小心到時候閃了自己的舌頭。」
杜凝菲雖然才十三歲,可她那張嘴損起人來卻是十分的厲害,趙氏被她一說反而愣了一下,她怎麼也沒想到李姨娘不敢說什麼,她這個才十三歲的小丫頭竟敢頂撞她,她嘴角抽出一抹不屑的冷笑,說:「李姨娘就是這麼教育女兒尊敬長輩的?凝菲啊,你還小,伯母告訴你,去考了總有機會考上的,不像有的人,連考的機會都沒了。」
「我這樣的性子實與李姨娘無關,」杜凝菲一聽這話更是火氣上躥,「大伯母,應該也聽過為老不尊這句話。」
趙氏還待反擊,杜老太太卻厲喝一聲,「夠了。」她向看趙氏,「老大媳婦,你是長輩,與她一個晚輩置什麼氣?」
趙氏訕訕的住的口,心道:還不是因為老太太心疼他杜清竹才不讓她說的,剛剛杜凝菲那麼說他兩個哥哥也沒見杜老太太喝斥,現在反而喝斥起她來。
杜老太太喝斥完,又說了些要家庭和睦的話,就讓眾人回去了,這兩日總是吵,吵得她頭疼。
杜老太太就問李嬤嬤,「前陣子不是讓人盯著南嘉院的嗎,怎麼就沒發現他要去科考?」
李嬤嬤搖頭,說:「那些人每日都來回秉,說的都是一切正常。」
杜老太太若有所思,良久才嘆了口氣,「畢竟不是在身邊養大的,」她頓了頓,又說:「我看那個謝安寧也不簡單,你派個婆子過去仔細盯著。」
下午的時候,李嬤嬤領著一位姓賈的婆子來了南嘉院,「二少夫人,老夫人說您身邊也沒個婆子伺候,丫頭們用起來總有不得心的時候,就派奴婢送這賈婆子來給您使喚,賈婆子原先是二爺的乳母,後來貼身跟著老夫人伺候的,比那些丫頭可細心多了。」
安寧笑著道了謝,「祖母真心疼愛安寧,安寧感激不盡,請李嬤嬤回去一定替我謝謝祖母。」
「二少夫人客氣。」
送走了李嬤嬤,安寧將綠菊和手下幾個丫環叫來,讓她們認識了賈婆子,就讓賈婆子下去休息,「賈媽媽,今兒你先好生歇著,明兒起就要勞煩媽媽了。」
賈婆子連忙推辭,綠菊看她一雙細目里閃著精明的光,不由怵了怵,隨即又道:「賈媽媽,小姐體恤下人,你就不要推辭了。」
賈婆子這才應諾退了下去。
綠菊見她走遠了,忙到安寧身邊小聲問:「小姐,老夫人為何要送來個人?」
安寧點了點她的腦袋,連綠菊都看出來了,杜老太太這一手出得太爛了,她肯定的說:「自然是監視。」
綠菊本只是猜想,聽得安寧說得如此肯定,頓時就急了,「那可如何是好?」
安寧雙手一攤,看著綠菊笑,綠菊更急了,她拍拍綠菊的肩,示意她寬心,「派人去查一下這個賈婆子。」這個人既是杜二爺的奶娘,就應得重用才是,但她嫁進來這些天都沒見過,想來也是有些故事的人,查一下總歸沒錯。
綠菊應了聲,仍是有些不放心的問:「小姐,可要做些什麼?」
安寧搖頭,「現在不要輕舉妄動,留意著就行。」
杜修竹回來這麼久老太太都沒送個人來,剛去科考卻送了個人來,顯然是心裡不痛快加上又不放心他們,他們這時候只需要安分守己就好,一切等杜修竹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