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2.第 2 章

謝安寧住的院子在伯府西北角,名喚落月居,院如其名果然寂寥,謝安如很少來走動,粗略打量了幾眼甚是鄙夷,一個嫡出小姐的院子竟然連她這個庶女的也比不過,真不知該是可憐還是可悲。

進了堂屋,謝安如摒退了丫頭,與安寧兩個人關起門來說話。

「二妹,本以為祖母會多留你幾年,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出嫁了,這些銀子你拿著,權當為你添嫁妝了。」謝安如說著,親呢的拉著安寧的手,將一個小小的錢袋子放到她手上。

相處這麼些年,謝安如什麼性子安寧是一清二楚的,她可不會單純的以為她真的只是來給她添嫁妝的,「多謝長姐。」收了銀子,她順勢將手從謝安如手裡抽了出來,繼續說:「以後祖母還得有勞長姐多加孝敬了。」

謝安如點頭,略一思肘,將聲音放得低了些,「我聽說你那准婆婆性子極好,是個十分容易相處的,如此你嫁過去,家裡倒也放心。」

准婆婆劉氏性子柔婉,又沒什麼主見,是以被那妾氏吃得死死的,也因太過柔婉,准公公對她亦提不起什麼興緻,這些年,劉氏在杜家的日子十分艱難,若非劉家還有些實力,准公公不敢輕易得罪,只怕早就休了准婆婆將那妾氏扶正了。

安寧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謝安如自己一人說得無趣,她想了想,把心一橫,也不繞那些彎彎道道,直言不諱的將來的目的說了出來,「我聽聞劉家的大公子劉子希生得眉清目秀,很是俊俏,二妹若是有心,以後可否為姐姐引見一二?」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還沒嫁過去呢,她這長姐便打起這個主意來了,不知老太太若是知道了會是什麼想法?

見安寧沒有馬上應承,謝安如立即起身,心事被捅開,對方又沒什麼反應,她又羞又惱,語調十分僵硬,「若是二妹無心,就當沒聽過這話吧。」

說著,她目光瞥了眼桌上放著的她剛給安寧的銀袋子,似是十分心疼,安寧只作看不見,給了人的豈有收回去的道理,謝安如玉足狠狠一跺,不再逗留就快步走出去了,臨走還不忘挖苦一番,「左不過就是去守活寡的,還端起架子來了。」

綠菊見她氣呼呼的離開,自門外進來,順手收了桌上的錢袋子,「小姐,足足有十兩呢,大小姐今兒怎的如此大方了?」

十兩銀子,他們小半個月的月例呢。

安寧只笑著吩咐她將銀子收好,不由感嘆這謝安如美則美矣,卻也是個沒有腦子的,那種事她如何做得?就算做得,又憑什麼幫她,難道就憑她這十兩銀子的添妝,還是憑她平日里的挖苦譏諷?

她自己都已經被這伯府扔出去不管了,她又何必還要管這伯府里的人,左不過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淡漠人罷了。

經過昨日一夜,她也想明白了,既然都是要嫁,若那杜修竹是個良人,她便全心全意為他,若他也是個混人,那她便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是以這銀子,她得想辦法多要些才是。

「綠菊,將綉綳拿來。」左右現在無事,那些個該準備的物件也該準備起來了。

綠菊應了聲,見謝安寧心情開朗了,她的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如此又過了數日,眼看著出嫁的時子就在眼前,安寧拿著管家送過來的嫁妝清單,再比對著母親之前留下的,手不由得攢得緊了,母親留下的嫁妝本就是要給她的,這點李嬤嬤早就對她說過,可清單上的東西連母親嫁妝的一半都還不到,這伯府里的人臉皮真是比那城牆還要厚上幾分,竟連母親的嫁妝都想著私吞。

這日午後,估摸著謝老太太午睡也該醒了,安寧來到松鶴院,一看見老太太,她就悲從心中來,撲到老太太懷裡慟哭出聲,「祖母,孫女以後不能在祖母跟前盡孝,祖母當好好保重才是……」

謝老太太本就不喜歡她,這時候又見她哭得毫無淑女儀態,當下更是厭惡,安寧只當作不知,繼續撲在她身上慟哭,任劉嬤嬤怎麼拉也拉不走。

老太太一手撫額,被她哭得甚是頭痛,估摸著她是看到嫁妝清單傷心過度了,眼下只想著快些將她打發走,「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娘留下的那些嫁妝你就都帶走吧,本也不多,你且都收著。」

得了這話,安寧才慢慢止住哭,「祖母,孫女捨不得您啊~」

說著,又待慟哭出來,一旁的劉嬤嬤見狀,趕緊將安寧拉開,「二小姐,老夫人今日頭風犯了,吵不得,您還是快些回去吧。」

安寧這才抬起頭,瞧著謝老太太果然神色不太好,她又說了些讓老太太注意身體的話,才退了出來。

本就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她卻還要這樣哭上一哭才能得到。

劉嬤嬤有些不解,「老夫人,東西既然要給,為何不一下子給齊了?」

謝老太太點頭,「她娘的那點東西我們伯府還看不上,先前不願全給,只是看不慣她那一副清淡的模樣,不想讓她這麼容易就得到,她心裡越堵,我這心裡才越痛快。」

謝安如聽說這事的時候正坐在謝安心的院子喝茶,直到這時她的一口氣才順了些,「活該是個守活寡的,倒真該好好哭一哭的。」說著,她放下茶盞,拿帕子掩了唇輕笑出聲。

謝安心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話。傍晚的時候,她帶著善意來看安寧,給她添了二十兩銀子的妝,又說了些姐妹情深的話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安寧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她這個三妹才十四歲,可行事最為妥貼,是一眾姐妹里最有心思的一個,為人處事處處與父親十分相像,所以也很得父親寵愛,她對誰似乎都一樣,不刻意親近也不刻意疏遠,但安寧知道,其實她從未把誰放在心上。

吃了晚飯,安寧想著還是應該去一趟父親那裡,明日便要出閣,總是要去跪一下的。

父親也不喜歡自己,自出生到現在,安寧就沒見父親對她溫言說過一句話,雖是如此,每個月的月銀倒也不曾少了她的,雖說裡面有她的一些籌謀,但能做到這樣,她也沒什麼好報怨的,不論父親待她如何,於她總是有生養之恩的,她去瞌個頭說些話,也是應當。

這麼想著,她便去了謝端儀的書房,這個時辰他一般都在那裡看書。

安寧所住在落月院是整個府里最偏的西北角,想要去前院必得穿過整個後院,綠菊跟在她身後,提著個燈籠,卻並未點上,現在天色尚可看見,只防著回頭時天色晚了,小姐看不見腳下的路。

暮色下,府里的各色景色俱顯出一種朦朧的美,與白日里的大相徑庭。各處院落皆是如常的樣子,沒有因她的婚事有絲毫喜慶之色,就連她自己的院子也是綠菊堅持掛了幾排紅燈籠才顯得略喜慶一些。

聽到下人來報,謝端儀愣了一下,似是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還有這麼個女兒,她來做什麼?

不一會兒,謝端儀看到了低眉順眼的謝安寧,初春的夜晚仍似冷冬,她看上去穿得很單薄,難道是故意來這裡討可憐的?那兩個姨娘就經常這麼做,難道她也學上這些投機的手段了?

想到這裡,謝端儀面色冷了幾分,聲音不由也冷了,「這麼晚了跑來作什?」

安寧跪下來行了大禮,「父親,女兒明日便要出嫁了,臨行前特來拜別父親。」

「明日出嫁?」謝端儀顯得有些吃驚,他依稀記得這個女兒三月才滿十五,如今還未及笈,怎麼就要嫁了?

當然,他也就吃驚了一小會兒,內宅的事向來是母親親自管理,他倒不必過問太多,於是他問:「婚配的是哪家公子?」

「回父親,是杜家二爺的嫡子,名喚杜修竹。」安寧恭敬的回答。

杜家二爺,杜家?哦,他想起來了,那家的大爺是戶部尚書,只是那家二爺沒聽說有嫡子,怎的……?

「據說以前一直住在寺里,前段時間方才接回。」安寧見他不明,解釋道。

是了,母親是有提過這件事,既然是母親選的,定然錯不了,「你祖母一向最疼你們,為你選的定是最好的,」說著,他看了看手邊,隨手拿起一支白玉狼毫,「為父也沒什麼好送的,就送你這支筆吧,跟了為父好些年,就算是為父留給你的一點念想。」

「多謝父親。」安寧雙手接過,退了出去。

門外的綠菊將裡面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哪有父親連自己女兒的大喜日子都不知道的,小姐的命怎麼這麼苦?

見安寧出來,她連忙將眼淚抹了,扯出個笑容,「小姐,外頭冷,把這披風披上吧。」

安寧搖了搖頭,外頭再冷,能冷得過她的心嗎?

早知道過來是自討沒趣,但於情於理她都該過來辭行,畢竟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說她一點沒有感情那是假的,可這裡的人都實在叫人寒心。

四更天的時候安寧就被叫了起來,沐浴更衣、梳洗妝扮,等一切打點妥當,一個上午也過得差不多了,外頭接親的隊伍似也到了,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安寧挽著綠菊的手,不免有些緊張。

「小姐別怕,奴婢一直陪著您。」綠菊出言安慰,她也不過大安寧三歲,也未經歷過這些,只下意識的出言寬慰。

安寧是要帶綠菊走的,整個伯府她能相信的也就綠菊和李嬤嬤了,至於李嬤嬤,考慮到她年事已高,待安寧嫁了就放她歸鄉養老,她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多,剩下的那些也與她不親近,她也就管不著了。

蓋了蓋頭,安寧由李嬤嬤扶著,一步一步跨出落月居,綠菊跟在身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還是一樣的院子,如今看來卻顯得十分凋鄙,不知那杜府又是什麼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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