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0|12.21
這幾天的娛樂圈非常熱鬧,從「研月」練習間鬧鬼事件后,鍾一鳴就在鋪天蓋地的話題和猜測中走上了「天籟之聲"的舞台,他以一首懷念亡友的原創歌曲打動了所有觀眾,獲得了初賽最高票數,終於鹹魚翻身,重新登上各大熱搜榜單。
據稱他在採訪中堅稱袁業會出現在現場陪他一起表演,所以將會在下一場比賽時,特別把那副架子鼓搬上舞台,等待著與昔日隊友再次同台。
報紙每天以勁爆標題輪番轟炸,終於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蘇林庭也知道了這一著名事件,在某天早飯時,貌似不經意地問蘇然然:「那個什麼鍾一鳴,是不是你媽媽公司的藝人。」
蘇然然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秦悅已經擠眉弄眼地湊上來說:「喲,叔叔,挺有心啊,居然還記方小姐公司的藝人叫什麼名字。」
蘇林庭掩唇輕咳了兩聲,略不自在地移了目光,說:「我就是覺得這個事挺新鮮的,這個年代居然還有人相信鬼魂這種無稽之談。」
蘇然然點了點說:「沒錯,我也覺得很蹊蹺。練習室里的架子鼓突然自己動了,本來應該是個偶然事件,據現場的人說,前後時間不超過一分鐘,可卻有人這麼巧把它給錄了下來,還把那個視頻放到了網上。」
蘇林庭若有所思,「你看了現場,有什麼問題嗎?」
蘇然然搖了搖頭:「除了在旁邊找到些掉落的牆灰,沒有什麼異樣。那副架子鼓是舊的,以前經常上台表演,應該做不了什麼手腳。」
「牆灰……」蘇林庭思忖了會兒,又說:「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再去一趟,看看那間房旁邊有什麼,也許能找到答案。」
秦悅眼珠一轉,又插了句,「要不叔叔你和我們一起去唄,我感覺你已經猜出什麼了。」
蘇林庭淡定地收著碗筷,「我要實驗室,哪有空管這種閑事。」
秦悅看著蘇林庭故作鎮定的背影,對蘇然然擠了擠眼,說:「你爸爸……有問題啊……」
蘇然然從不猜測父母之間的事,她記掛著方瀾對她的囑託,於是在工作結束后,又去了一趟「研月」。當然,不放過任何湊熱鬧機會的秦悅也已經等在那裡。
「你問那間房的隔壁?」
方瀾聽見她的問題怔了怔,又嘆了口氣說:「那裡原本也是一間練習室,但是已經很久沒用過了,因為……那就是袁業猝死的地方。」
那裡原本是TOPS的專用練習間,自從袁業在某次單獨排演時倒下后,鍾一鳴不願再留在那個傷心地,於是搬去了隔壁,從此,那間房再也沒人敢進去,就這麼被上鎖塵封。
「那間房一直鎖著嗎?鑰匙在誰手上呢?」蘇然然問。
「鑰匙就在前台,沒有特別看管,公司練習室原本就不是什麼機密的地方,更何況那間房不吉利,前段時間還有鬧鬼傳聞,所以也沒人敢再進去。」
「鬧鬼?你之前說過,公司有人聽見發出奇怪的聲響,還有什麼鬼影,都是在那裡嗎?」
方瀾點點頭,「嗯,沒錯。」
蘇然然心中添了幾分篤定,更加迫不及待想進去那間房,可他們拿到鑰匙開門時,才發現這間房的鑰匙居然早已經被人換過了。
方瀾皺起眉頭,叫來保安把鎖撬開,進門后忍不住驚呼一聲,只見與隔壁練習室中間相隔的那堵牆被鑿開一個大口子,上面還留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坑洞。蘇然然走到那坑洞旁仔細看了許久,在地上找到一根小小的沾了血的木刺。
她把所有事想了一遍,終於抬起頭說:「那天的事件發生時,鍾一鳴的助理在哪裡?」
方瀾想了想,道:「好像沒看見她,不知道去哪兒了。」
蘇然然抿了抿唇,說:「發生這麼大的事,她都沒過來看熱鬧嗎?」
秦悅湊過來,帶著一臉求知慾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已經想明白了?」
蘇然然站起來拍了拍手,笑著道:「我們去找他吧,其實也沒什麼玄機,誰都能玩的小把戲而已。」
隔壁間,鍾一鳴正抱著把吉他接受媒體的採訪,他講述著自己和袁業一起寫歌、出道的經歷,說這把吉他是袁業送給他,而他寫得第一首歌就是用這把吉他彈出來的,說到動情處,忍不住低頭緊掩雙目,肩頭微微聳動。
蘇然然很看不慣這種作態,正準備進去當眾戳穿他,卻被方瀾一把拉住。
她輕輕搖了搖頭,一直等到媒體都離開,才帶著兩人走進去,對鍾一鳴說:「我們已經去過隔壁間了,你還真是有耐心,為了導演那場戲,背著我做了這麼多事。」
鍾一鳴的臉色變了,隨後又不屑地撇了撇嘴說:「我根本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蘇然然看向他身邊的圓臉小助理,她的臉已經煞白,雙手緊張地搓動,於是沖著她大聲道:「那麼你應該知道吧。」
小助理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蘇然然走過去抓起她的手,眸光閃了閃,問:「你的手指怎麼傷的,是不是在隔壁的時候,被棍子上的木刺刺到了。」
小助理的臉上血色全失,求助地看著鍾一鳴,後者卻是黑著臉偏過頭去,堅持不發一言。
蘇然然並不需要他說話,她會揭露出他的伎倆:「你是學音樂的,應該能了解物體間共振的原理,尤其是樂器,很容易引起共振。所以你為了導演這出鬧鬼的戲碼,特地想了個法子。你偷偷換了隔壁房的鑰匙,讓她每天晚上跑到那邊,用棍子不斷敲擊牆壁,你怕聲音傳導不過來,還特地把牆壁鑿得薄一些。我想,你們一定試了很多次,才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頻率,能夠引起那個金屬吊鑔產生共振,即使沒人敲擊,也能振動起來。當時,他們聽到的鼓聲,其實是她在隔壁敲擊木板的聲音,只是你故意喊出那個鼓響了,所有人在震驚下自然會受到誤導,然後吊鑔又剛好自己動了,於是所有人就認為真的是有鬼魂回來打起了那副架子鼓。」
鍾一鳴終於笑了出來,他把吉他擱在旁邊,揚著下巴對蘇然然說:「你倒是挺聰明,不過那又怎麼樣,我做這件事,對公司難道沒好處嗎。現在外面都在討論我,討論tops,討厭研月,這個年代,有話題才有熱度,我是劍走偏鋒,但是至少我成功了,我讓所有人再度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方瀾冷笑一聲:「研月不需要這種歪門邪道的炒作方式。」
鍾一鳴斜眼盯著她,一臉桀驁地說:「那你可以去媒體告發我啊,看到時候是誰吃不了兜著走。」
然後他揚著頭,撈起那把吉他就要離開,秦悅卻突然喊了聲:「等等……」
他走到他身邊,目光一直盯著他手裡的吉他,「這吉他你改過沒?你沒發現這個弦鈕有問題嗎?」
鍾一鳴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狐疑地抱起吉他看了幾眼,又不耐煩地說:「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秦悅突然一把從他手裡搶過吉他,直接扔在了地上,其中一顆弦被外力一壓,竟倏地彈開,猛然拉出一顆弦鈕,然後只聽那吉他發出「砰」的一聲響,竟從內部炸裂開來。
屋裡的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秦悅第一時間抱住蘇然然往旁邊躲,方瀾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餘光瞥到他們身上,許久沒有挪開。
蘇然然被他壓在懷裡,很不舒服地立即掙扎出來,道:「你抱我幹嘛!」
秦悅不樂意了:「我這不是怕你受傷嗎!」
蘇然然整理著被他弄亂的頭髮,說:「這種程度的爆炸傷害半徑不會超過50厘米,我們站的地方不會有事。」她抬眸看了眼鍾一鳴,說:「如果有人抱在身上,可就不一定了。」
秦悅暗自咬了咬牙,沖她甩去一個怨念的眼神:看把你能的,下次不管你了!
鍾一鳴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把燒得焦黑的吉他,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喃喃說:「真的有人要殺我!」他突然抬頭瞪住方瀾,指著她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方瀾大吼:「你瘋了吧,亂說些什麼!」
鍾一鳴還處在驚嚇狀態,瞪著眼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蘇然然走到吉他的殘骸旁,撿起一塊焦黑的物體放在鼻子旁聞了聞,說:「這裡面應該被裝了甲烷,琴弦彈出來的一瞬間,會摩擦出非常高的熱量,甲烷遇熱就會爆炸。」
方瀾皺起眉,問:「誰會做出這種事!」
蘇然然若有所思地望著鍾一鳴離開的方向:「你不是說他曾經收到過死亡威脅,我覺得你應該讓他注意些,可能真的有人想對付他。」
方瀾一臉凝重,秦悅卻靠過來輕鬆地說:「不管了,反正那個鬧鬼的事解決了,我們回家吃飯去。」
蘇然然「嗯」了一聲,站起身往外走,方瀾卻突然走到秦悅旁邊,用極小的聲音說:「明天我去找你,有事和你談。」
秦悅怔了怔,轉頭見她的表情十分認真,心裡莫名有些忐忑,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第二天,秦悅果然在家裡等到了方瀾的拜訪。
秦悅給她倒了杯水,問:「方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方瀾往四周看了看,似是十分感慨地說:「你應該知道吧,我曾經在這個家住過3年。蘇林庭,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們的事。」
秦悅抬了抬眉,笑著說:「他說過你當時漂亮又聰明,追求者無數,連我爸爸都是你的裙下之臣呢。」
方瀾驕傲地笑了笑,掏出根煙點燃,漂亮的眼眸在青灰色的煙霧中顯得有些迷離:「沒錯,當時學校里追我的人有錢的有,有權的也有,可我不知為什麼就是喜歡他,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覺得他專註做學問的時候有種迷人的性感。所以那時我總是找機會跟在他身邊,可他太自卑,總是躲著我,有一次我實在急了,就把他堵在實驗室門口,當著所有人說:反正我方瀾就是喜歡你蘇林庭,你看得上我也好,看不上我也好,都別想讓我對你死心!」
似是憶起曾經那段肆意張揚的青春時光,方瀾的眼中泛起光亮,繼續說:「那件事以後,他終於敢正面對我的感情,我們也就順理成章地開始戀愛,畢業后,還立即結了婚。」她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可婚後的生活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美好,我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鐘情他的學術研究,我喜歡藝術和交際,怎麼說呢,我們之間好像永遠隔著一片海域,他在他的世界發光發亮,而我去了那個世界就會變得黯淡無光,我曾經試著收起自己的羽翼,只是跟隨他就好,所以我才選擇生下瞭然然。可我始終接受不了自己只能頂著蘇太太的名字過一輩子,後來,我得了很嚴重的憂鬱症,那時的我突然覺得累了,既然我們的世界無法融合,為什麼不幹脆放開彼此,何必再做對方的牽絆。」
她低下頭狠狠抽了口煙,掩去眼中的淚意,突然又站起身,走到秦悅面前,盯著他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嗎?」
秦悅心中隱有所感,卻沒有開口,方瀾看著自自己手裡彈下的煙灰,突然發問:「你是不是喜歡然然?」
秦悅怔了怔,「喜歡」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太過陌生,但他很清楚,他對蘇然然有著某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只是不知該如何去定義。
這時,他聽見方瀾繼續說:「作為朋友,我很欣賞你,你身上有很多和我相似的地方。」她頓了頓,接著說:「可作為母親,我覺得你一點也不適合然然。」
她把煙摁熄,笑了笑說:「或者說,你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