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河神的夢境(6)

我在嘗試黑科技，可能因為用來發電的愛不夠而誤傷了你，么么噠！梁卓恩並不知道林晏內心的糾葛。

保溫壺的杯蓋被摘了下來，湯汁還是燙舌的，他就把冒著細煙的澄黃倒進去盛冷。

趁著這個空擋，梁卓恩把掛在肩上的毛巾揭了下來，放在一邊，看上去格外凄涼的幾道撕裂口就疊在最上方，不可能注意不到。

除非是……故意不提而已。

林晏逐漸冷靜下來，回想過去幾天的交往。

——他的破綻確實太多了。

從最開始那次搏擊俱樂部剪斷護欄帶的意外，到同居時偶爾難以把控情緒而造就的各種破壞，到這次被劃得破碎的毛巾。以梁卓恩的腦力，未察覺異常的可能為零——再說了，這個玩家的人設也天生帶有無敵金身的技能，完全可以引導其了解自己的真相。

都市妖修，這種背景的副本對老玩家來說並不算陌生。

但斷鳥台這種微妙的設定大概不會想到……吧。

梁卓恩餘光掃見林晏的表情，暗自抑住了眼中的笑意，托著杯蓋小嘗了一口：「……鹽少了。」

正低頭沉思的林晏頓時抬起頭來。

「辣香正好，」男人笑了笑，「這水平比我初學時好多了。」

等梁卓恩的助理再回來時，屋內的兩人早就收拾好了東西，梁卓恩把空保溫壺提起，手臂的動作確實沒有半點受過傷的痕迹。

他邀請林晏一同回到劇組租下的宿舍。

影城都有自己的一套完整的產業鏈，其中就包括提供給在附近拍戲的劇組的宿舍。步行不過十分鐘，小心繞過人群，兩人憑藉梁卓恩的門禁卡進了一棟小樓。

房間在三層，卧室拼單間浴室的格局，空間也不大，勝在足夠乾淨。

「先去沖個澡。」林晏抓著他手臂看了看傷處，原本在劇組裡還很醒目的紅痕已經消退了，表面上倒是看不出端倪。因為剛才拍了一場雨戲，梁卓恩的發梢衣里大多還是濕漉漉的，林晏還是怕他著涼。

梁卓恩皺了皺眉：「手臂不舒服，可能不太方便。」

還沒等林晏反應過來，他又笑道：「看來得請你幫個忙了。」

**小心翼翼拉個燈，pia**

梁卓恩的話也不能全信。

這個忙幫得十分費力——等林晏的思緒里勉強擠出上述那句話時，他已經赤身裸-體縮在了被窩裡。衣物因為沾了些片場里的泥濘而被梁卓恩拿去洗了，如今能夠稍微遮掩一下他身上痕迹的，也只有這床棉被了。

但他的心情很好，大概是因為天生受迫的性追求終於結果，抑或是因為這種格外親近的行為讓他獲得了一種不可言說的安全感。

——可以抱緊，可以被抱緊。不是虛幻。

他發了了十分鐘的呆，可剛才安頓好他又重返浴室的梁卓恩一直沒有動靜。林晏耐不住，索性就這樣慢騰騰地下了床，自顧自溜進了浴室。

其內的水汽還未散去，氤氳朦朧間，他隱約看見梁卓恩正拿著毛巾擦臉。男人一發現林晏的身影就打算轉過身來，聲音裡帶著些不贊同，「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

白髮的青年就站在他身後，半步之遙，明亮的燈光從他的身後擁抱，融成了一圈邊緣羽化的光圈，讓梁卓恩可以看清他原本乾淨的赤-裸軀殼上交錯的紅紫痕迹。

他的痕迹。

代表情感、愛-欲和佔有慾的標記。

林晏密長的睫毛微顫，彎著手臂從身後環住梁卓恩的脖頸，先他一步靠近，墊腳側首在男人長了些胡茬的下巴上落下冰涼的一吻。

他生硬地岔開話題：「這裡太遠了，我打算搬過來……找你。」

……

…………

林晏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他在劇組附近租了一套單身公寓，時不時就去探班，偶爾留宿同床。儘管伴隨著安保公司分部的組建和完善，他的私人時間越來越少，但幾乎都耗費在了梁卓恩的身上。

唯獨不太理想的是，出入必要的應酬場合的林晏，難免經常和程冬晨碰見——他實在懷疑片場的那次意外與這個玩家有關，只是找不到證據，自然比以往還要冷漠。

兩個半個月後，《暗涌》的拍攝已進入收尾階段，同一時刻，綜藝節目《尋寶》正式開播。

林晏回到公寓時，節目已經播了一半了。影城裡的光越過空寂寂的夜空，影影綽綽地綴在窗口。他開了燈，電視機里的bgm吵得人心煩，索性關了聲音低頭摸索手機。

梁卓恩半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條簡訊：還有一場，今晚去公寓找你。^^

其餘的都是一些公司瑣事，開業后攢起來的應酬名單，看的他心煩——一面應付另外兩個玩家一面又要費腦筋，這副本要不是有梁卓恩，他早就窩縮回公司總部純當養老了。

說起玩家們……哈士奇最近和陳樹似乎吵架了，據陳樹訴苦，終於能夠說人話的某個玩家已經強烈要求「回家」三天了。

也不像是良心發現打算放棄小公舉的生活回頭完成任務，林晏心想著，手指隨意地蹭過手機的屏幕——

他怔了怔。

「@娛樂快訊：悄悄問一句，有人想知道尋寶里那個白髮小哥的身份么？[二哈]」

林晏剛想點開評論區細看，就聽見門口一聲細響，梁卓恩推開門對他笑了笑：「我回來了，飯吃沒？」

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林晏關了屏幕，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他回來的急，哪有時間吃飯，又剛好能在梁卓恩這邊討點關愛。

當然後面這句話，他只會在心裡想想。

公寓里還剩的食材不多了，現在這個點也沒地方買，只能湊合。梁卓恩只脫了件外套，就進廚房從冰箱角落裡翻出幾個百香果，取果肉泡水，又找到了兩枚西紅柿和幾塊裹著保鮮膜的蘿蔔糕。

十五分鐘后，晚飯出盤。

表面被煎得焦黃的蘿蔔糕挨個兒排列在白盤的一端，空餘的空間則由簡單的涼拌番茄佔據。黃紅對峙，涇渭分明。

蘿蔔糕微軟，卻並不黏糊，被煎制過的表層像附了層鎧甲一般有些發硬，咬入口中時卻是酥脆的，伴著稍重的焦香，有奇妙的咀嚼的質感。內里的糕泥一如既往的柔軟溫馴，淺鹹的味道絞在每個道微的小分子里，順著牙尖咬合均勻塗抹在舌面之上，又同樣均勻地將咸香收攬進感官里，悄悄發酵出了一絲絲的甜味來。

拌糖的番茄被切成漂亮均勻的丁狀，白砂糖薄薄地篩過一層，接觸番茄刀剖面的糖顆粒都已經溶解，唯有些許綴在紅彤彤的皮上。番茄剛出冰箱不久，帶著涼絲絲的感覺，飽含水分的果肉還留存著天然的清香，白砂糖的甜味比起蜂蜜等調味品不算有攻擊性，卻把原本微酸的淡甜的果肉洗滌得恰到好處。一口咬下去，汁水就會沁涼地在口腔內綻開一朵冰花，細膩的甜清爽地注入，完美銜接了方才蘿蔔糕的一縷尾甜，將糕泥的咸感沖刷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