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是應該的嗎

顧謙將關玲送回顧家老宅，自己回到家中的時候倒也沒有很晚，才八點鐘，S市的夜生活都還沒有開始。

秦清有些驚訝，下意識的往他身後看了看。

看她這動作，顧謙下意識笑了，說道：「我已經把她送回老宅了。」

「那你吃了嗎？」

見他點點頭，秦清就更加疑惑了。按理說不應該啊，有人當提款機，關玲可不是會客氣的人，沒道理才逛這麼點時間就放他走吧？

「買了一些衣服，吃完飯她好像是想起什麼來了，讓我趕緊送她回家，所以沒耽擱多久我就回來了。」顧謙解釋道。

秦清心裡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沒說什麼，輕嘆了口氣才哀聲道：「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去，今天秦宣還問我了，說是開學已經好幾天了，他現在還在這裡晃悠，學習上肯定要掉很多，但是爸媽看著似乎沒什麼想走的心思。」

秦至善跟唐新多年不見，兄弟倆每天都會出去聊聊天，再加上關玲被這裡的好生活迷花了眼睛，成天只知道這裡走走那裡逛逛，享受一下有傭人使喚的生活，根本沒想起回去那一茬。就連秦宣在她面前提起自己要上學的時候，她也是選擇性無視的。說著什麼好好來顧家的人非富即貴，讓他好好抓緊時間結識一下。秦宣心裡窩火，又不是跟她根本就說不通，總是打著為你好的幌子，讓你的辯駁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只能聽之任之。

秦清卻不敢說什麼，難不成讓他自己一個人回去？雖然說他已經這麼大了，安全問題應該不用擔心，但是這話要是說出來，關玲肯定要說她是想要趕他們走……於情於理，都不合適。都說後母難為，其實作為她一個前妻生的女兒，也很難為。

顧謙聽了這話，眼神稍稍一閃，才提點道：「今天吃飯的時候，阿姨問我這裡有沒有好一點的初高中。」

秦清一愣，她問這個幹什麼？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她就明白過來了，臉色頓時有些複雜。

雖然他們老家所在的省份也是一個教育大省，但是耐不住考題難，分數線高，但是在這裡就不一樣了，教育質量、師資力量和教學設備肯定都是沒的說的，關鍵是這裡的學生不是家中那樣恨不得只會死記硬背的，完全是為了應付應試教育的狀態。如果秦宣能在這裡讀書，當然好了。

但是有利就有弊，他在這裡，秦至善和關玲怎麼辦？還回老家？

秦清可不相信關玲是這個意思，俗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在這裡雖然只生活了這麼幾天，但是她在這裡可真正是像夫人一樣供著的，要讓她回去接著打工，每天被生活所累，她肯定會不願意的。

爸和大伯又是剛剛相認，大伯母肖靜肯定不會願意去那種「又窮又破」的地方，估計就算是去了，也是去奶奶的墳地上看看，順便把他自己的衣冠冢給挖了吧。畢竟人還活著，墳墓就有了，怎麼想都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顧謙見她面色猶豫，才商量性的問道：「其實，要是辦理轉學手續，也並不很難。」

至少，對於他來說，並不很難。

這已經是紅果果的明示了，秦清不可能不明白，咬了咬嘴唇說道：「其實我想過這個問題的。不過嫁給你的人是我，不是我這一大家子人，當然，作為女婿，你想要幫幫自己的老丈人和娘家弟弟，我也能理解。不過也更加知道，雖然這件事情對於你來說不算是什麼大事，再多養幾個人也不是問題，但是你沒有那個義務。而且，如果一直這樣幫助，這不是對他們好，反而是害了他們。」

顧謙眼神一亮，饒有興緻的看著她，問道：「怎麼這麼說？」

秦清一瞄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就知道他自己心裡肯定也是掂量過的，現在就是想聽聽自己的意思。不過，看來，自己的想法正中他的下懷啊。

「人都是貪心動物，你養他們幾天，他們覺得是因為我的情分，你養他們幾個月，他們可能會慢慢從不習慣到接受，但是你要是養了他們兩年，再往後，就變成了理所應當。但是這並不是你義務，可惜他們不會這樣覺得。他們覺得你已經做了這麼久，當然應該繼續。過慣了好日子，想要回到從前，很難很難。實話實說，你現在讓我回到當初滿大街找工作，住在廉租房，每天啃泡麵的生活，我肯定過不習慣。」

「所以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開始的好，省的收場的時候大家都難堪。而且，人各有命，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當然，我也相信以你的家底，就算養他們一輩子也不算什麼大事，但是我不希望看到那個樣子。」

看到，自己家裡人就跟水蛭一樣，一旦黏上，就想吸干你的血。這樣難堪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們一旦習慣了這樣嗟來的生活，就真的會慢慢變成扶不上牆的劉阿鬥了。秦宣，不可以變成那樣。

顧謙耐心的聽完，見她面露愁容的樣子，忍不住低笑出聲：「你總是喜歡考慮的太多，不覺得累嗎？」

秦清立馬輕哼一聲：「這意思，是嫌我多事了？」

「怎麼可能？這本來就是我們倆家的事，你身為最最核心的人，當然是最有發言權了。」顧謙貧了一句，才正色道：「你說的問題我也考慮過了，基本上不可能只留下秦宣在這裡讀書，讓爸和阿姨回去，也沒有這個道理。但是我也覺得你想多了。秦宣在這裡讀書甚至是學費生活費的事情，我都可以解決。不過既然你擔心他們成為米蟲不思上進，那麼，不如交給我試試，怎麼樣？」

「試試？試什麼？」秦清不解的看向他。

顧謙聳聳肩：「秘密。反正，我保證最後的結果你一定會滿意的，怎麼樣？」

秦清縱了縱鼻子，撅起嘴：「神神秘秘。」

顧謙不置可否的笑笑，看她飛過來一個白眼的嬌俏模樣，只覺得心中一動，心動不如行動，某人的手立馬就開始不安分起來了：「這種軍國大事討論起來，實在是太累了，老婆，我們是不是該聊一聊私家小事了？」

「討厭，還沒洗澡呢！」

「那，一起啊~」

。

張英華臉色沉沉的坐在沙發手，手機握在手裡，上面正是秦至善的電話號碼。當然，秦至善不可能會把電話號碼告訴她，他巴不得甩了她，讓她從今以後都不能出現在他的生活之中。但是張英華卻偏偏不能讓他如願。

如果秦清還是那個窮姑娘，沒準她還真能做到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同樣是當年拉扯大秦清的人，甚至他只出錢，自己還出人出力了，憑什麼現在他吃肉，自己連湯的喝不著？

她想的很清楚，以後秦至善不在乎自己將這件事情捅出去，無外乎是因為秦志遠已經「死了」，但是如果他活了呢？不，已經不是如果了，就是事實。如果這時候她把這件事情捅出去，他們倆都得到一點好，秦清說出的那些條件將不復存在，但是秦至善呢，他肯定會比自己更慘吧？如果他的親生大哥知道他對秦清一點都不好，一定會生氣的吧？那時候，他可就是人財兩空了。

張英華如水般沉默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笑容。秦至善，你終究會有怕的時候。

「媽，媽！」一盤遊戲結束，李文暗自罵了一聲，抬起頭來，看著她自己一個人神神叨叨的樣子，一會兒沉下臉，一會兒又笑起來的，看著怪滲人的，忍不住高聲喝醒她。

張英華被他這麼一叫，怔愣了一下：「啊？」

李文不屑的撇撇嘴，當年自己爸怎麼看上這麼個人，連自己親生女兒都搞不定，要往想要自己以後養她，真是做得一手好白日夢。

「我要吃水果。」

剛剛的餐桌上就有水果拼盤，他吃了一點，但是張英華走得急，乾脆就叫人打包送到房間里來了。

張英華連忙起身將水果拼盤的打包盒遞給他，一面說道：「阿文啊，吃完就早點休息吧，這幾天都沒睡上好覺，沒休息好。嗯，我明天還有一點事，要出去一下，你自己起來了就叫人給你送吃的，反正秦清都說了，在這裡的吃喝都算在她頭上，不用跟她客氣。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啊？」

我當然不會跟她客氣了，李文想到。不過他現在腿腳還不是很方便，要是她不在，遇到點什麼事還是很不方便的，比如就像現在，想吃個什麼拿個什麼的，缺個跑腿的怎麼行？想著，便問道。

「你出去能有什麼事兒啊？」

張英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沒什麼事，就是想起來好像有個老朋友在這裡，好多年沒見了，想去見見。」

這種說法也只能是偏偏三歲小孩子，可騙不到他。老朋友，什麼老朋友？要是在家裡說這話，他沒準還給糊弄過去了，但是現在這裡是哪裡，還真當自己朋友遍天下了。

李文癟癟嘴，也沒問了。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今天看著她在秦清面前認慫了之後，對她的怨念和不滿就一直都沒有停過。都怪她不會說話，要不然能弄的秦清那麼討厭她嗎？秦清要是不討厭她，有個那麼有錢的姐夫，自己還不是橫著走？

看似和睦的母子倆，各自想著事情，越發的貌合神離。

時間看著也不早了，反正剩下的事情李文自己應該可以搞定，張英華乾脆先回了自己的房間，掏出手機，再沒了猶豫，直接打給秦至善。

「反正女婿家裡這麼有錢，讓他送一套房子給我們，我們在這裡住下，兒子也能在這裡讀書，多好啊。你想想要是回老家，到時候面臨的壓力多大呀，但是在這裡，顧謙肯定能給咱們兒子弄進一所最好的學校，你說是不是？」

秦至善看著電視，沒有吭聲，也不知道究竟聽進去沒聽進去。

「唉，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到！」

見自己說了半天，從暗示到明示，再到直說，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關玲忍不住著急了。

秦至善不耐煩的擰眉，跟她，他現在只能覺得無話可說了。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其實要是放在一起，他也未必不動心，但是現在看到了唐新，活生生的秦至善，活著的大哥，那才是人家親爸，自己頂多就算是個叔叔，養她長大的人。別說什麼養恩大於生恩，秦清對這個家庭的不耐煩，他早就知道，也不在乎。有秦宣以前，可能還關心的多點，有了秦宣，他自己的兒子，別人的孩子又算的了什麼？更何況還是一個一出生就死了爹媽的災星。

說是不會這麼說，但是誰能保證沒有這麼想過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現在她都已經這麼大了，找到了一個歸宿，她親爸也還活著，那就沒他什麼事了。

他一直知道關玲愛慕虛榮，就喜歡講排場炫耀，但是沒想到她的胃口居然這麼大。張口就是一套房，雖然對於顧謙來說不算什麼，但是，他們憑什麼拿？

他不可能跟她說，秦清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又怕說點別的她更來勁，乾脆就閉口不言了。

正不耐煩著，胸口的火氣已經上升到百分之九十八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不過現在，陌生不陌生的，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誰啊？」關玲正問著，就見他直接起身走到一邊去，不理會自己了，頓時氣得直哼哼。

想我說這麼多，想這麼多，不是為了咱們家，為了咱們兒子好嗎？養她這麼大，她有錢了，給自己一套房算什麼，不就是應該的嗎？她自己不提就算了，還不準自己說了？

想起自己剛一提個頭，秦宣直接氣走，冷眼冷語的說不行的樣子，關玲更加委屈了。自己都是為了他們好，偏生還要看他們臉色，受的這都是什麼氣！

「喂，你找誰啊。」

電話那頭一聽有聲音，立馬就出聲了：「秦至善是我，我想跟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