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人世界

天色漸晚，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行人匆匆，道路擁擠。

而在這嘈雜的環境中，獨有一處顯得格外安靜。

純黑色的瑪莎拉蒂旁，顧謙隨意的倚在車上，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香煙，散發出淡淡的煙草味，夾雜著身上古龍香水的味道飄散開來，醉了一地的大媽少女…

眉頭輕鎖，抬手吸了口煙，輕輕吐出。繚繞的煙霧中，他的表情頗有些變幻莫測。似是回憶，似是思考，又或是兩者兼有。

「媽咪，你剛剛買的什麼？」

聽到孩子奶萌奶萌的聲音，顧謙夾著香煙的手指微微一顫，抬起頭來。

夕陽斜撒的光暈中，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攜手走來，女子的頭微微側低，及腰長發飄散開來，微風拂過時格外唯美，神情溫柔，臉上滿是笑意和寵溺。孩子微微仰頭，眼中皆是依戀和信賴，拉著她的小手攥的緊緊的。

兩個人看上去如同拉斐爾筆下的聖母聖子一般，和諧美好…

顧謙有一瞬間的怔愣，臉上的表情不自覺變得柔和起來，掐掉手中的煙，直起身來。

似乎，已經有答案了！

「健胃消食片。」

「啊？媽咪，你胃口不好嗎？」顧涵之驚訝的看著她，突然想起什麼，又瞭然的點點頭：「難怪剛剛媽咪都不吃，原來是胃口不好啊！」

秦清：「……」

不吃是因為你一點也沒給我剩好不好！忍不住抽抽嘴角，我五臟廟府都快造反了，怎麼會胃口不好！？

「兒童健胃消食片，你剛剛吃太多了！」

話音剛落，肚子彷彿感受到她深深的怨念和牽挂，立馬「咕咕」的響應起來…

秦清老臉一紅，下意識的看向顧謙……

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憤憤的偏過頭去，你丫的笑什麼！

「咳！」顧謙掩飾的輕咳一下，微笑著說道：「先回家吧！」

**

蘇瀾回到家中，仍是憂心忡忡，坐立不安。

怎麼就那麼一轉身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呢？是看到什麼新奇玩意兒自己走開了？還是遇上人販子被拐跑了？

如果是後者，不該一點聲音都沒有啊……難不成被打暈了？還是用上了迷藥？

心裡越想越不安，忍不住起身走來走去。

「老婆，你晃得我頭都暈了，要不先歇會兒？放心吧，兒子一定能找到你的寶貝孫子的！」顧明遠輕輕晃動一下手腕，茶杯中剛剛沏好的紅茶旋轉一周，原本一溜的霧氣被打散，香味也跟著四散開來。

「歇什麼歇！咱們孫子不見了，不見了呀！你個糟老頭子怎麼就一點也不擔心！？」

一想到那些可能性，蘇瀾心裡正火燒火燎的，聽他這不緊不慢的語氣，更是火大，直接拿他開刀了。

「……」顧明遠一噎，頓了頓才說到：「你現在擔心也沒用，難道你不相信兒子的能力？」

老婆啥都好，就是發起脾氣來六親不認……說什麼糟老頭子，他這張臉放出去，最多以為才四十，就算是實際年齡也不過五十三，風華正茂的年紀！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腹誹腹誹也就罷了！要是真說出來，他家這火藥桶非得炸的他不識東西南北風！

「哼，相信是一碼事，擔心又是一碼事，少想混淆概念！」蘇瀾冷哼一聲，還要接著說什麼，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電話！」蘇瀾眼睛一亮，瞬間歇了發動攻勢的心思，忙不迭的上前兩步接起來。

顧明遠悄悄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都是做奶奶的人了，性子還是風風火火的！

「喂，張秘書？找到了？哦，那就好……還好是遇上了好心人了，真得好好謝謝人家！不過那臭小子怎麼不自己給我打電話說？不回來了？行，那我待會兒再打電話過去！嗯，好！」

蘇瀾掛了電話，狠狠地鬆了口氣，還好沒出什麼事！

「找到了？沒事吧？我就說不用擔心嘛！」顧明遠收起豎著的耳朵，不著痕迹的將灑在桌上的茶水給抹去，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當然沒事！我孫子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出事！」蘇瀾心情大好，傲嬌的昂昂頭。

顧明遠：「……」

剛剛是誰擔心的不要不要的？論誰的臉皮厚，我只服你！

「不過寶寶今天回不來了，要跟他爸過了…唉，家裡就只剩我們兩個空巢老人了…。」

看著蘇瀾哀怨的神情，顧明遠只能更加哀怨了。

幽幽的看著她，語氣哀慟：「孫子要是回來，就是兩個空巢老人，再加上一個留守兒童！」

蘇瀾：「……」

見她無語，顧明遠心中安定，果然，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輕啜一口半涼的紅茶，長嘆一口氣：「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婆都只顧兒子孫子了，我這糟老頭子，都快回憶不起上一次的二人世界是猴年馬月咯！唉！」

說完，起身準備離開，背影看上去格外蕭索。

「……」蘇瀾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德行！行了，今天可不就是我們的二人世界嗎？怎麼著，還想請我看場恐怕片？」

「都成糟老頭子了，受不得刺激，看不了！」

「那去看愛情片？」

「酸！」

「難不成你想看動畫片？」

「那是幾歲小孩子看的？我都是糟老頭子了…」

「喂，顧明遠！」

「……老婆大人，您說看什麼就看什麼，我都聽您的！」

看著兩人一邊鬥嘴一邊離開的背影，陳姨無奈的笑笑，來了這裡這麼多年，老爺和夫人還是這麼愛鬥嘴，可感情，卻是一直這麼好，不，應該說是越來越好了，真是難得！

**

十幾分鐘后，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暢通無阻的駛入了一處小型別墅住宅區，平穩的在其中一棟別墅前停下。

「到了，下車吧！」

顧謙看了一眼後視鏡，被秦清驚呆的表情逗得有些想要發笑，不過良好的教養不允許他這樣做。起身下車，為兩人拉開車門，自然而然的走到後備箱將她的行李箱提了出來。

秦清震驚過後便是一臉的悲痛，完了完了，從這裡打個車離開，連青旅都住不起了！

她不過就想做個好事，不用這麼整她吧？

以後再也不敢了行不行？再遇上直接扔警察局去！

「媽咪，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顧涵之見她下車之後臉上的表情就定格在沉痛中，忍不住搖了搖她的手臂，不解的看著她。

低頭看著小萌娃天真無邪的表情，秦清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來：「我沒事……」

顧謙看著她一臉沉痛的樣子，心裡有些好笑，這姑娘心理活動很活躍啊！不過，怎麼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呢？

「走吧！」

「慢著！我這行李箱要不還是放外面吧，提來提去挺麻煩的……」

顧謙眉頭微挑，眼中露出一絲笑意：「誰說要提來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