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退兵
正是知道這些人沒有解決的法子李正才說這句話,營帳內一片沉靜,營帳外卻是吵吵鬧鬧的說開了去。一時之間白疏謹的做法為所有人不齒,儘管那些人不是白疏謹擒來的,但那又如何?唾罵你的時候誰還管順藤摸瓜找個因果出來?
好半晌營帳里才有人開口說話,開口的將士親人也是在其中,此人姓嚴,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將軍,這仗還打不打?」
看他問的太過小心,劉前鋒嗤笑道:「怎麼?膽怯了?你的親人被綁,旁人的也綁在那裡,怎麼沒見旁人膽怯?」
這二人平日里便有些不對付,不過這話確實有些過了。嚴姓將士一聽便惱了,罵道:「你哪只狗眼見老子膽怯了?老子一家老小戰死在沙場的還少了?小兒,莫要含血噴人!」
之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狀況,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李正嫌這裡憋悶,乾脆隨著他們鬧,自己出了營帳透氣。
時間一點一滴在過去,辰時已經過去,李正回去的時候營帳里還在鬧騰。李正本就心中有火見狀絲毫<.不客氣地喝道:「都給我住嘴!再有喧嘩者軍法處置!」
眾人這才噤聲。
一些跟在李正身側許久的老人如今已經看出端倪,架著那個劉前鋒向外面拖去。那前鋒也是個沒眼力見的,還在砸吧嘴說著閑話,直到有人把他嘴捂上出來后說了句:「將軍這是決定戰了,將軍總要與那些親人被綁的人說……」說著也覺得憋火。指著這前鋒罵道:「你說你這人怎麼回事?綁的不是你的親人你還幸災樂禍起來了是吧?」
那人咦一聲,剛想爭辯,話到嘴邊依舊沒有張開口。
如今營帳里等的人都是親人被綁的將士,見留下來的是這麼一些人,大多心裡都有了數,有一人甚至偷偷抹起淚來,是啊,行軍打仗在外,誰曾想到再見親人會是這麼一種狀況?
李正也是嘆一口氣,道:「邊境寧國人一直蠢蠢欲動。寧皇的心思大家也是知道的。如今眼看就要勝了……」大老爺們在這個時候竟是說不下去。
有人上前抱拳道:「將軍……您不要再說了,我們都懂!」
說著有更多的人哽咽起來。
李正站起身子對著下面的人們抱拳道:「今日是我李正對不住各位。」李正這一抱拳,下面的人都沒忍住,一時之間營帳里一片哭聲。
午時。白疏謹等人果然又來了。只不過此番卻是只帶了兩百騎兵。餘下的人也不知去了哪裡。
白疏謹也是在做兩手準備,雖說有把柄在手,但萬一李正決定死戰。這六千士兵不能折在同一地方不是?
現還不是正午,戈壁的日頭已經燒灼著人熱汗津津。李正這方點了半數人馬與白疏謹見面。
白疏謹眯著眼睛,雖說已經知曉他的意思,但還是要問一句:「李將軍,不知您的意思……」
不等李正開口,便有人喝道:「白疏謹,老子敬你是條漢子,如今看來卻是高看了你!以後你白疏謹的名聲怕是要滑入谷底!老子看不起你!」
白疏謹只是一笑,並不答話,這樣的場景在自己帶著這些人質出來的時候便已經做好準備了。這些還只是小意思,之後要受的罵聲只怕比這更是多百倍千倍,但是為了那三十萬士兵,白疏謹卻是不得不這麼做。
又是有人罵了一陣,李正才伸手示意噤聲,李正騎著馬來到最前面對著白疏謹這邊喊道:「諸位嫂嫂,弟媳!你我皆是薛國子民……」
這開口不易,尤其是判人生死一事,李正正琢磨著怎麼說出口呢,便聽見自家妻子喊了一聲:「將軍,戰罷!」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這幾個字。
卻只是這幾個字便將李正後面的話都堵在嘴邊,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活生生的漢子竟是險些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哭出來。
薛國這一方士兵好一會沒有話說,李正更是覺得喉頭髮干。
不僅是李正,白疏謹也是覺的自己的做法太過齷齪。只是……站在白疏謹這一方即便下面是火炕也得跳啊,畢竟身負三十萬人命……
白疏謹沒有開口,如今看來一場惡戰是避免不了了,白疏謹深吸一口氣,數著數字,只等過了自己點到的時間再出聲。這中間便由著這些人說罷。
李正的妻子見李正沒有回話,又喊道:「將軍,我們雖說是婦孺,卻也是薛國子民,將軍戰罷!」
都是沒有念過什麼書的,哪裡能講出大道理來?見李正妻子在身旁這麼喊道,餘下的也跟著喊了起來,想必被綁在一起的時候這些人也是商討過的。
婦孺們聲嘶力竭的喊著,李正這方的老少爺們嗚嗚的掩著臉哭了起來。
李正眼中含著淚,好半晌才下定決心,道:「弓箭手準備!」
李正後面的人一子排開,手中弓箭已經擺好架勢,白疏謹見李正竟是要親手射殺身後的這些婦孺,一時也是百感交集。
「準備!」李正又喊道。
白疏謹身後的哭喊聲小了些,更是有人做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李正哽著嗓子將將要喊「射箭」二字,忽然聽聞後面一聲長喝:「且慢!」
不僅李正,白疏謹也是一臉迷惘的看去。來人駕著快馬,馬兒跑來時候身後更是塵土飛揚。騎在馬上的人風塵僕僕儼然一副長途跋涉的模樣。
身後的士兵讓出一條道來,那人駕著馬來到李正身旁,道:「將軍,陛下有口諭。」
李正下了馬,身後的將士們也跟著下了來,而後二十萬士兵齊齊下跪,李正聽到來人道:「陛下口諭:將軍速速退兵!不得有誤!」
李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茫然的看向眼前之人,來人攙扶起將軍道:「李將軍,夫人一直都在京城,那日夫人不見了蹤跡,陛下很是著急,後來知曉不僅將軍的妻子,有不少將士的妻兒也不見了蹤跡便知有詐,唯恐將軍鑄下大錯陛下連聖旨也來不及寫便命我前來,陛下還怕將軍不信,讓我帶來這柄木扇。」說著從懷中恭敬的拿出一柄木扇。
那是李正送於薛謹然的,李正自是記得。當下便眼淚撲漱漱下來,忍了許久的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水一般。
來人隱隱約約像是聽到李正這般說話:「李正何德何能啊!」
白疏謹也是聽著這邊動靜的,知曉身後的婦孺們不用死去當下也是鬆了一口氣,心中道:那人果然沒有騙我!
不僅是李正感慨著,那些妻兒也在其中的將士們更是老淚縱橫,李正對著來人抱拳道:「來人,送大人回營帳!」
等來人滿臉欣慰的消失在人影中,李正才一擦老臉翻身上馬,對著白疏謹道:「白將軍您也聽到了,還請速速放還我薛國子民。」
白疏謹一點頭對著身後人道:「放!」
身後的士兵一抱拳便向後面的樁子走去,士兵動作快,一眨眼便放了四五個人。這些人中有大有小,哭哭啼啼的跑向李正這方。
李正蹙眉,道:「白將軍這是何意?」
原來除了方才放的四五個其餘的人根本沒有鬆綁。
白疏謹道:「為防有詐,還請將軍先退兵。」
李正手下之人竟是衝上前來,罵道:「白疏謹,莫要欺人太甚。」
李正也是臉色不好看,不過倒也爽快,立馬道:「退兵!全軍退守象陽。」
象陽自是薛國最邊關的城池,離這裡至少有六十里地,想來這些士兵們是真的要退了,李正身後的士兵們井然有序的撤退,白疏謹長鬆一口氣。
只是士兵們向後走去李正本人卻是沒有動。好一會李正道:「我軍已退,還請將軍放人。」
白疏謹又是揮手,身後又有三兩名被放了出來。白疏謹道:「將軍的妻兒暫且由我們照看,明日晨間我方暗哨沒有發現你們自是會放人。」
李正咬咬牙,卻又無可奈何。
白疏謹又道:「將軍放心,這些家屬疏謹都是辟了一塊地派人專門伺候著的,沒有絲毫損傷。若是不信,找大夫查看就是。」
這句話李正卻是深信不疑,道:「將軍治軍嚴苛,這點李正自是深信。」說完后看了看白疏謹身後依舊立在那裡的妻兒,努努嘴,依舊沒有說出什麼話來調頭往回走去。
薛國的兵果然退了,哪裡用等到晚間?除了那騎兵兩百,寧國這邊其餘的早已經分開候在亂石子群外面,只等收到信號便升起訊號,示意在亂石群中的寧國士兵已經無虞。
一場風波便這般落下帷幕,各有收穫,李正收穫了一顆根紅苗正的心,薛國皇帝收穫了一名更為忠心的臣子。白疏謹收穫了一堆疑問,秋木析收穫了一條主線。至於誰真誰假,孰對孰錯那又如何?就如這般看到的不就好了?
消息傳到卉城的時候,卉城一直鬱郁不安的天空終於晴朗了,連帶著夏季的燥熱也好似清涼了許多。在朝堂之上寧皇當著眾人的面誇讚了一通白疏謹,於戰場上的詳細消息確實不知情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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