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一切都是擰的

（感謝諸葛火壽的香囊慷慨打賞~）孟寒的職業讓她見識了很多優秀的孩子，其中也不乏有天賦的。

她追求完美的考究黨性格讓她極度挑剔，所以在認識小樂之前她只收過2個徒弟，無一不是音樂界難得的天才，先天條件極好。

小樂的手指先天條件以及鍵盤演奏在孟寒心裡屬於中下等，就是那種勤奮有餘天賦不足的那種，小提琴雖然沒聽她拉過，但她認為那樣的手指沒有厲害的專業老師指導拉的好也不到哪去，沒必要聽。

但見了她的臨場發揮，孟寒對小樂的看法產生了變化。

在發現問題之後立刻調整節奏，臨危不亂的表現再加上優秀的臨場發揮，那一刻她成為了樂隊的核心，她的調整改變了整個樂隊的狀態，雖然技巧上還略顯生澀，但這個反應速度對一個沒有團體合作的人來說卻太難得，在她身上，孟寒看到她優秀的控場。

說來簡單，但沒經過訓練單憑直覺做到這種程度，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個人可以做到。

孟寒此刻很興奮，她壓抑自己不表現出來，隨手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本樂譜扔給小樂。

「把第十頁的第一樂章唱出來。」

小樂打開，沒有名字，只有編號，章節和音符速度都完整的標識出來，她注意到還有樂器的標註。

這是交響樂團的樂譜？

小樂第一次見到，有些緊張，孟寒讓她試唱的是小提琴部分，她深吸一口氣，她對自己的試唱水平很有信心，但在職業老師面前還是稍有些緊張。

看了一眼，這套譜子她沒背過，三秒后，小樂流暢的哼出。

孟寒雖然顯得還是漫不經心，但拿著烤串的手已經停在嘴邊，小樂唱完緊張又期待的看著她，孟寒拿竹籤指了下床底下，那裡面有個小提琴盒子，她示意小樂取出來。

「這是我送給外甥的禮物，2萬塊的便宜貨，音質一般，你用這個把這段拉給我聽。」

「有些指法我還沒有學過。」小樂有些為難，她唱譜時就已經發現了，這曲子難度非常大，涉及到左手撥奏，那可是演奏級才會的，她只見老師演示過一次。

「那是你的問題，我只要聽到結果。」

硬著頭皮上吧，小樂拿起琴先試音，2萬多的琴比自己現在用的那個要好多了，小樂第一次用這麼好的琴，在孟寒嘴裡就是「音質一般」，可見孟寒是非常追求完美的人。

小樂開始演奏，孟寒閉上眼，比她預想中要好，因為是第一次拉，稍微有幾處小錯誤，但整體有種很紮實的生命力，頑強，正如這女孩表現出來的堅韌。

到了難度大的那段，孟寒睜眼，看著專註的小樂，她很好奇這個女孩會如何處理不會的指法。

竟然.....把譜子改了？

小樂也真夠狠的，指法跟不上琴譜，乾脆就改成自己善長的，最讓人驚奇的是，經過她改的跟前面銜接流暢，如果不是專業的還真聽不出來。

小樂演奏完，沖著孟寒鞠躬。孟寒沒說話，她忐忑的拿著擦琴布仔細的擦拭小提琴，屋裡寂靜的詭異。

心裡七上八下，她覺得自己有些胡來了，錯了3處，還擅改樂譜，但她就是這樣，身體的直覺比思維反應要快，下午跟小樂隊合奏時是這樣，現在自己獨奏也是這樣。

「你叫什麼名字？」好半餉，孟寒開口。

「我叫陳小樂。」

「你明年要考附中嗎？」

小樂點頭，心懸在嗓子眼上，孟寒又問。

「考什麼專業？」

小樂疑惑，但還是恭敬的回答，「弦樂系小提琴專業。」

孟寒搖搖頭，「錯了，錯了。」

「老師，我第一次看見這個譜子，演奏上是有錯的，您讓我練習幾遍，我一定能拉好。」

「你覺得這個譜子怎麼樣，說出它給你的感覺。」

小樂思索一下說道，「我只讀這一段，給我的感覺像是悲哀又無奈的女子在深夜對著天空默默嘆息，因為用到的低音比較多，不過我覺得這女子似乎有些精神分裂，因為接下來大量的跳躍，還用到了彈奏，我沒法拉出那樣的感覺，就稍微改了一些。」

果然，對音樂理解力很棒，有著超乎尋常的樂感，再加上她的臨場應變以及完美的控場——孟寒再次嘆息，可惜了，這麼好的苗子為什麼要選擇小提琴專業呢，而且她的提琴老師明顯水平不足，指法都沒有用心教她。

「我坦白的告訴你，依照你現在小提琴的水平，考附中弦樂專業只有一半的機率。想要達到大師級的小提琴樂手，在你這個年齡應該已經熟練的掌握所有的演奏技巧。」

正常的樂手都應該在10幾歲前掌握所有的演奏技巧，接下來進修就是對音樂的理解能力，而這種理解能力有時候需要很多年，甚至一輩子領略不到的也有，小樂的起步看起來是太晚。

但孟寒的話只說了一半，小樂對音樂的理解能力已經超過很多青年樂手，也就是說，她跟正常樂手的情況正好相反，最難理解的東西她天生就有，反而基礎因為沒跟對老師落後了，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許並不是壞事。

小樂不知道孟寒心裡所想，她想告訴孟寒她會努力，她會克服，但孟寒並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你想拜我為師只有一種可能，放棄你的小提琴轉到別的專業，依照你的天賦，我認為另外一個專業更適合你。」

換專業？小樂大吃一驚，甚至連人家建議她換什麼專業都沒問，她果斷搖頭。

「老師，我不換。」

「你連我要你換什麼都不問？」

「不需要問，因為我不會換。我只要我的小提琴。」這是她兩輩子的堅持，是她夢的開始，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放棄。

「你真的那麼喜歡小提琴？」她接觸這麼多孩子，第一個敢用這麼堅定的語氣回絕她。

又是這個問題，這些天很多人都問過她，於百順，格子，孟寒。

「小提琴是我前半生的全部，我的童年只有小提琴，我說不出我多喜歡，但我清楚我失去它會非常痛苦。如果一定要問我為什麼這麼執著，我只能說，它是我通往回家的路。」多少個夢裡，她總能見到小小的自己歡快的拉著琴，爸爸媽媽站在邊上為她鼓勵，夢裡夢她笑的特別開心，醒來時卻發現枕頭是濕的。

所以，前世的她才會那麼難過，她沒有被困苦的生活所擊垮，但她真的不快樂。

她失去的不僅是小提琴。

這麼年輕的小姑娘說出這麼滄桑的話，孟寒有些疑惑，她經歷過什麼特別的事嗎？她的琴聲也特別有生命力，沒有經過生活的折磨是拉不出那樣的琴聲，但是——

「如果你聽從我的建議換專業，那我可以指導你，假以時日你必定會有所成就，但是如果你堅持小提琴，我只能說我們註定沒有師徒緣分，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這個不用想，小樂對孟寒深深的鞠躬，「謝謝您的指導與建議，耽誤您時間了。以後您來我攤上吃烤串我給您打折，很晚了，您休息吧。」

說完轉身就走，雖然有點失落沒有拜師成功，但她不後悔。一開門，貼在門上偷聽的於百順往前跌了兩步，這貨從她進門就偷聽，小樂和孟寒的對話他偷聽到了9成。

小樂橫了他一眼，他嘿嘿的賠笑，他這不是關心她么！

那扇門關上，孟寒看不到倆人的結伴離去，她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盤著腿坐在床上吃已經涼了的烤串。

真是可惜。

這女孩的讀譜能力，良好的音樂素質，對樂譜超乎常人的理解，控場能力以及超常的應變能力，這簡直就是天生的指揮胚子！

那麼好的指揮苗子竟然一心想學小提琴，想著自己收的另外一個徒弟，再想著小樂，孟寒搖搖頭，不該學指揮的非得堅持指揮，天生的指揮奇才竟然堅持小提琴，這世上的一切都是擰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