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所謂天罰
不顧一切撲到白衣人身上的零緊閉雙眼，做好了忍受疼痛的準備。
沒有，什麼都沒有。
緩緩睜開眼睛，在剎那煙消雲散天朗氣清的天地間，零陷入了深深的痛苦。
沒有任何效果，仍舊什麼也沒有做到，看到過去的自己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而無能為力，零突然覺得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穿過破碎的白衣人的身體，濺在原本就蔓延著血跡的地上，但在接觸的瞬間，血便消失了。
零慢慢爬了起來，從劈成兩半的過去的自己身上爬了起來，從滿地的血跡上爬了起來。
呆坐在一旁，零不知所措，面無表情，只是眼淚卻順著臉龐流下，之後消失。零半響后終於伸出了手，捂著了自己的臉，不忍再看滿地的鮮血與狼藉。時光的弧線好像拉長了，零坐在這裡，卻彷彿墮入了無盡的痛苦，掙扎著，卻始終被困在其中出不來。
「為什麼我什麼也做不了呢？為什麼我什麼也不記得了呢？為什麼啊？」零一遍一遍地問著自己，卻得不到任何答案，「為什麼我這麼笨啊！什麼也不知道！」零痛苦著捶著自己的腦袋，悲憤地喊出了聲，但是沒有人能聽到。
在這個時空里，沒有人能看到，一個來自未來的女孩正跪坐在她自己的屍體旁仰天大哭，如同一隻受盡凌辱的小獸，發出最絕望的悲鳴！
隔著淚眼朦朧，零再次看向過去的自己。
動了！
怎麼可能？
零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的睜大了嘴，一種巨大的欣喜瞬間擊中了她的心。
破碎的肢體間，有著淡藍色的數據流穿越其中，牽引著它們不斷靠近，數據流由弱變強，而靠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濺在周圍的血跡，自發地聚在一起，同時朝著身體的方向移動。
「天啊！有這種復活么？」零跟隨著過去的自己走過這麼多歷程，也已經知道了雲端的原住民，也就是外來人口中的npc，是可以復活的，但是，那是死後一會兒屍體化為白色光點消散，直接在出生地刷新出來，而且復活的npc，記憶會被清除一部分，完全忘記曾經被殺的原因。
「是造世神么？」眼前的這種復活方式，零完全不能夠理解，只能歸結於雲端人心目中的神。
很快，身體被數據流聚在一起，修復正常，白色衣裙破損處也自發的抽出絲樣的光，交織著，眨眼間變恢復如初。
零看著躺在地上睡著一樣聖潔如初的白衣人，嘴咧開就合不上，彎彎的眼睛里流出來的欣喜，化在止不住的暢快笑聲里。
又過了一會兒，地上的白衣人緩緩睜開了眼睛，零把頭湊了過去，想看看她有什麼異狀，而白衣人仍舊不能看到她。
白衣人的眼神里充滿了迷茫，舉起手抬到自己眼前，疑惑地翻了翻看了看，「為什麼沒有被清除？為什麼還活著？」
「她也沒有被抹掉記憶！」零驚訝。
穿過零躲閃不及的身體，白衣人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四下一看，滿目瘡痍。
街頭，被黑風席捲過的建築東倒西歪，七橫八豎的老人和小孩的屍體還沒有被刷新，曾經的戰友臨死前震驚憤怒的眼睛還瞪著天空，彷彿在期待著天上的造世神會給予零最重的懲罰。
呼——強風刮過，天空再次剎那間濃雲密布，一個由黑雲形成的巨大漩渦出現在白衣人的正上方，似乎為了彌補之前的失誤，正在醞釀著新一輪更加殘酷的天罰。
「啊——」零驚呼，「難道剛剛的還不夠，要再來一次么？」
白衣人苦笑，「殺而不死，再殺多少次有什麼意義？真是沒意思！」
白衣人步出城外，頭上幽深難測的漩渦也和零一樣緊隨其後。那一身白衣在這樣天昏地暗的世間，越發的顯眼。
零不懂白衣人要做什麼，也猜不到，寸步不落地跟著，直到前面的白衣人走到了青陽城外的山崗上，回頭遙望著青陽城雄偉壯觀的城牆在黑雲壓城之下壓抑和悲壯。
「真是沒意思！」白衣人斷下評語，毅然轉身。
頭上是漩渦籠罩，四周是空無一人，白衣人徑自盤坐下，同時手一揮，一把黑色巨鐮立在身旁，濃濃的血腥味讓她皺了皺眉。
「以前還真是沒感覺到呢！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變成了這樣的罪行累累了。」白衣人自嘲開口。
零在一旁努力地爭辯著：「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忘記了自己的話不能被她聽到，這一路走來，她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過去的自己真正想要的，可是為了理想的世界奮鬥著，到底是為什麼會到現在這一步，她想不通，也漸漸失去了辯解的依據。只是心虛地低著頭一味喃喃道：「不是這樣的……」
「我累了。」
白衣人的話傳到零的耳邊，零抬頭，恰好看到盤坐在高處的她手指掐了一個奇怪的決，黑色的光從她身上發出灌注到對面，緊接著黑光逐漸轉紅，一個長相與她有八分像的女子已見雛形。而她本人已經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
「你在做什麼？」零驚恐問道。
自然沒有回答，零看到，接著紅色的光之後，藍色的數據流夾雜著七彩的閃光同樣被灌注到了她對面那個女子的身體里。
「這是？」零疑問。
「對不起。」白衣人輕嘆。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天地白光一閃，蓄力已久的漩渦里一道蛇一樣的閃電從黑雲里鑽出，瞬間徑直劈在了白衣人頭上！
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四野，零彷彿也被閃電劈過一般，失去了應變能力，傻傻的看著過去的自己化為白光消失，而對面那個剛剛被創造出來的女子也同時變成黑光遁走。
只剩下了零一個人，靜立在青陽城外，思索著發生的一切，這些記憶里沒有過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呢？過去的自己，那個叫自稱自己妹妹的無名，儘管遲鈍愚魯，零終於嗅到了一絲真相的味道。
「如果這一切的記憶，都一直由無名來承擔的話，那……」零帶著未說完的一句話，被吸出了空間，終於幽幽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