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找茬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方若素張開眼睛，只見一個淺紫色丫鬟打扮的小丫頭正在一旁不斷搖晃著自己的身體。小丫頭梳著兩條粗長的麻花辮兒，頭頂兩個小髻高盤，頭上沒有多餘裝飾。
素麵朝天的小丫頭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此刻正焦急地看著自己，方若素意識雖然清醒過來了，卻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應該還在夢中，否則的話，她怎麼會看到蘭兒？
蘭兒是她的貼身丫鬟，陪著她一起長大，她入宮以後，因為方若薇的陷害，蘭兒自願出來頂罪被賜死了。
這件事已經過去三月有餘，蘭兒的屍體應該已經腐爛，為何自己還能看見她？
方若素獃獃地看著蘭兒熟悉的臉龐，眼睛有些濕熱。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她驀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蘭兒小丫鬟打扮的髮髻，再仔細打量蘭兒淺紫色的長裙，她有些發矇。
這一身衣服是按照方府的工作服製作的，蘭兒隨自己入宮多年，已經有很久沒有穿過這身衣服了。而且，方若素清楚地記著那一夜發生的事情，自己應該已經被打死了才對，為何現在不止好好地活著，還見到了蘭兒？
難道……
驚得從躺著的地方站起，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腦海中更是彷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一般「嗡」地響了起來。
入眼是破舊的小院，沒有繁花裝點，屋檐門窗上紅漆已經脫落，雖然看起來很乾凈，卻實在破敗的可以。
不用看方若素也知道房間里如同外面一樣的凄涼，除了日常的桌椅板凳床鋪外便再也沒有多餘的擺設。即便是那些傢具物事，也無一不是清洗的褪了色的。
這是她嫁給軒轅律前居住的小院，她和娘親住了半輩子的地方。
爹爹方文安官任戶部尚書，六卿之一，堂堂二品大員，家宅何其宏偉，女人和女兒們所住的地方無一不是華美到了極點，唯獨娘親和自己……
深吸一口氣，她已經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原來，上天憐憫，竟然是讓她重新回到了嫁給軒轅律以前的日子！
腦海中再度浮現起那一晚弟弟慘死，娘親被痛打的場景，方若素心底便升起了無邊恨意。
軒轅律，方若薇，大夫人，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小姐，小姐，你不要發獃了，四小姐帶著人已經朝著這邊走來了，你快點兒想想辦法啊！」
蘭兒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見自家小姐依舊一副呆愣愣不明所以的模樣，她跺跺腳，拉起方若素的小手就要朝著房間里走去：「小姐還是快去房間里躲躲吧，四小姐鬧騰一陣子累了也就回去了。」
方若素疑惑地皺皺眉，一把拽住蘭兒的手問道：「四妹要來幹什麼？」
她還不知道自己具體是重生到了哪一年，總要打探清楚才好。那些沒事幹的姐妹們隔三差五都要來找麻煩，想要從這一點兒上判斷出時間來實在是有點兒難。
蘭兒腳步不停，已經將方若素的房間里，無奈道：「小姐啊，你怎麼這麼迷糊。四小姐愛慕大皇子已久，如今老爺要將你嫁給大皇子當王妃，她當然要不高興。」
賜婚給大皇子……
腳下一個踉蹌，方若素險些摔倒在地。
幸運重生一次，老天竟然將她送回了次婚給軒轅律的那一年！她該說這是諷刺，還是笑話呢？
還是說，老天爺是要她自己做出一個決斷？
究竟是安安心心待嫁，然後依照腦海中關於未來的路過關斬將，報仇以後獨佔軒轅律一個人的愛，還是走另外一條路，一條看似沒有盡頭也沒有光亮的路！？
始終無法忘記弟弟慘死，娘親被打的鮮血淋漓的畫面，她掩藏在衣袖中的手驀地握緊，眸光也變的冰寒無比。
既然老天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自然要把握好，有冤抱冤，有仇報仇！她要一點一點變強，強大到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自己，也在沒有人能夠傷害娘親和那個尚未出世的弟弟的地步！
驀地站定腳步，她深吸口氣決定不退不避，前方的蘭兒被她拽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站穩后小丫頭急的都快哭了:「小姐，快點啊，四小姐已經快到了，你再不走的話，等下正面碰上又少不了一番……」
「羞辱」兩個字蘭兒沒有說出來，方若素卻心知肚明她吞進肚子里的是什麼話。
淡淡一笑，輕輕擦去蘭兒小臉兒上因為急促的奔跑而滲出的汗水，方若素道：「躲得了初一躲得過十五嗎？既然躲不過，那就不要躲了！今日她們來的正好，正好新帳舊賬一起算！」
蘭兒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一度懷疑自家小姐是不是一覺睡壞了腦子。她想強行將方若素拖進屋裡去，可是為時已晚，院外已經想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方若素，你這個小賤人，快給我出來！」
黛眉微挑，方若素筆直地站在房門口看向拱門的方向，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帶著兩個同樣不大的丫鬟一臉怒氣地朝著她衝過來。
少女明眸皓齒，粉面桃花，由於未成年，一頭烏髮只能梳成簡單的小髻，小髻上卻綴著價值不菲的紅寶石簪子。她一襲粉色長裙將年輕美麗的臉龐襯得粉嫩活潑，腰間長長的流蘇隨著她的步伐搖擺，端的是好看非常。
只可惜，她怒氣沖沖的表情破壞了原本的美感，一臉暴戾的神色怎麼看怎麼像沒有教養的丫頭。
方若素唇角勾起淡漠笑意，冷冷淡淡道：「四妹，你我一奶同胞，我若是小賤人，你是什麼？生出你三姨娘又是什麼？還有爹爹……」
方若嵐腳步一頓，懷疑地上下打量著笑的雲淡風輕的方若素，險些以為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子不是她那個膽小懦弱的三姐。
「你什麼時候變的舌頭靈光起來了？」
來來回回將方若素看了個遍，直到確定眼前女子依舊是那個寒酸的方若素，方若嵐這才放下心來，不屑道：「再怎麼靈光也不過是沒人疼的賠錢貨，我告訴你方若素，別以為你大我半年就可以打大皇子的主意，大皇子乃是天潢貴胄，身份高貴無比，不是你這種污泥能夠配得上的！」
方若素像看白痴一樣將這個名義上的妹妹上下看個通透，抿唇嘲諷一笑，卻是用無奈至極的口吻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四妹，我想你搞錯了，要將我許配給大皇子的人是父親，你若是有不滿，儘管可以找父親申辯，到我這裡來搗亂，我看你是午飯吃多了吧？」
方若嵐被噎的一怔，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往日里好脾氣到有些木訥的少女，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你這個賤人，還學會強詞奪理了！要不是你狐媚子的跑到大皇子面前去勾搭他，大皇子怎麼會來提親！都是你，就是你這個賤人在作怪！」
黛眉微挑，方若素紅唇勾出好看的弧度，笑道：「賤人說誰呢？」
方若嵐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口接道：「賤人說你！」
「噗哧！」
直到蘭兒輕笑出聲方若嵐才知道自己著了道兒，瞬間怒上心頭：「賤人，你敢罵我！」
說著，她快走兩步抬起手來就要上來打方若素。
若是以往，方若素肯定獃獃地站在那裡任由她為所欲為，可此方若素非彼方若素，又怎麼會任由這個囂張的四妹欺凌而無動於衷？！
面無表情地看著方若嵐快步走進，方若素不躲不閃，方若嵐見剛剛一逞口舌之能的三姐好似傻了一般呆在原地不動了，她面上一喜，直覺對方被她嚇傻了。
「賤人，找打！」
片刻功夫方若嵐已經走到了方若素跟前，小手用力朝著方若素臉上揮去，漂亮臉蛋兒上的狠辣之色彷彿面前之人不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三姐，而是有深仇大恨的人！
不大的素白手掌帶著凌厲風聲呼嘯而至，方若素眸中譏諷之色一閃而逝，突然一側身。
她的身後便是厚重破爛的房門，方若嵐料想不到她會突然動作，手中的攻勢來不及減慢，身體因為慣性關係直直朝著前面撲去，那本該打到方若素臉上的小手避閃不及地撞上了房門。
「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方若嵐痛呼出聲，這還不算完，她的身體並沒有因為手撞上了房門而停下來，巨大的沖勢使得她的身體直直朝著房門撞去。
「嘭！」
劇烈的聲響響徹寂靜的小院中，跟隨方若嵐而來的丫環婆子們都傻在了原地，傻愣愣地站在那裡搞不清為什麼本該是來找麻煩的四小姐會變成這番模樣。
就連蘭兒也怔了征，反應過來后她看著方若嵐摔在地上的可笑模樣抿了抿唇，想笑卻不敢笑出聲，只有那緊抿的唇和含笑的雙眸清晰地顯示出了她的好心情。
此刻的方若嵐模樣不可謂不慘，釵環散落一地，頭髮因為撞擊而散落了下來，而由於身體是朝前衝去的，她的額頭毫無保留地撞上了房門。雖然那扇不太結實的房門因為年久失修又沒有鎖上的關係在她撞過來時已經打開了，可那結結實實的一撞還是讓她原本光潔的額頭挂彩了。
見此，方若素紅唇勾了勾，眸中劃過譏諷之色。
院外又響起沉穩的腳步聲，而院中之人大部分還沉浸在對方若嵐窘狀的震驚中，短時間內回不過神來，也就沒有注意到那腳步聲。
方若素眸中精光一閃而逝，突然抬起步子上前想要作勢要扶起方若嵐，口中也關切道：「四妹，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若是想要懲罰我只管去找爹爹說明緣由便是了，你看你非要自己動手，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方若嵐早已被巨大的變故弄得傻在了當場，聞言，她迅速回神，眸中燃氣熊熊火焰，本該清純的少女臉頰上滿是猙獰的怒意：「本小姐不要你管，你這個賤人！」
她迅速從地上躥起來，也不管自己還是披頭散髮的模樣，朝著方若素衝過來並狠狠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