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 工作在空氣中
走出金菊集團猙獰的辦公大樓，王思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出門走的急，手機沒帶，包沒拿，身上一分錢沒有，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親自購物了，就算拿著包，估計裡邊也沒有錢。沒有錢就沒有飯吃，更沒法坐車回綠野仙蹤酒吧。沒有手機，就意味著沒有外援。走路回去，如此龐大的城市，還沒等她走回去，下午又該上班了。
醫院，金康的病房，安盾時時電話向老闆彙報最新情況：「老闆，王思中午在辦公樓下的花園逛了一圈，回創作部茶水間喝了一杯白開水，餓著肚子又去辦公室上班了，估計她沒有帶錢。要不要我給她送點午飯什麼的？」
金康似乎能想象那姑娘第一天上班被餓得前心貼后心的樣子，「不用，她既然能忍，就讓她忍吧。」
下午先找到維修部，請人去給自己修電腦，維修部的人讓她回去等著，一會兒就派人給她修，然後她等到差不多快下班時，修電腦的小夥子才匆匆來給她重新裝了個系統。
裝完系統也就該下班了，看大家陸續下班，王思關掉電腦剛打算走，雀斑女過來一拍她的隔離架道：「喂，這個劇本一個月後就要交，在上交之前，我們組內部需要合一下劇情，所以你需要二十四天完成你的那部分創作。記得別耽擱進度，拖累大家。」說完扭腰就走。
王思翻翻桌上的劇情梗概，以前她給雜誌社寫東西，很希望有一天自己寫的劇本能拍成電視劇，現在要拍電視劇，逼著她寫劇本，理想實現的方式有點另類而且突然，但是。有機會寫拍電視劇的劇本，她還是小小興奮一把。
拎上劇情梗概，邊走邊思考自己那十集該怎麼安排情節怎麼下筆。王思就這麼三條腿地走回了綠野仙蹤酒吧，看到綠野仙蹤的招牌時，整個城市已經是燈火闌珊，酒吧正在關門清場。
林水郎還坐在那張桌子上，雙眼通紅，眼球上的血絲清晰可辨，他渾然不覺地沉浸在那手稿組成的樂海中流浪。他跟王思一般，沒有吃中飯晚飯。而且連一口水都顧得喝，一趟廁所沒來得及去，可他渾然不覺。
為報復他早上對自己的嚎叫。王念也很自然的把林水郎的早飯午飯給免了。讓他丫好好餓著，看他還有勁兒嚎不？
王思走進酒吧，與要出去的王念走個照面。
「姐，你怎麼才回來？金康沒怎麼你吧？打你手機都不接，我正要去找你。」沒有姐姐的夜晚。酒吧明顯收入少了好幾成。
「我沒帶錢，手機也落在卧室了，只好走回來，走得慢，路上花時間多了。」王思擦擦額頭的汗水。
王念後知後覺驚訝慨嘆羞愧自責，一邊殷勤地給姐姐擦汗：「哎呀我忘了。姐都沒帶錢，那你吃飯了嗎？我去給你做飯。」
「下午的時候很餓，現在餓過去了。倒也不覺得很餓，就是累，我去洗澡，你幫做做飯吧。」
王念答應一聲，扶著姐姐向里走。王思自然看到坐在桌旁面露狂躁激動之色的林水郎。
「老師還在啊，看什麼呢？」她走過去看到桌上全是自己的手稿。「誰把我的東西翻出來了？」這些手稿很多都是她內心深處不想也不願被人看到，可是現在全部攤在這裡，怎能不讓人羞澀著急？
林水郎這才發現主人回來，如同做賊被人抓現行、無所遁形，尷尬抓頭，想不出詞來。
罪魁禍首王念上前：「都是我搬出來給姐夫看的，他……他……他說想要你寫的曲子。」面對姐姐前所未有的刀眼，泰山崩於頂還記得撿錢的王念也不禁結巴了兩下。
「姐夫？！你跟他原來是親戚？」急躁狀態的人智商很容易受牽連，急得跳腳的王思首先想到的就是王念親姐姐跟林水郎是那什麼關係，人家姐夫小舅子聯手欺負自己，把自己最不能見人的東西給翻出來示人。
慌亂出錯，智商同樣因為一天沉浸手稿中降低的林水郎惶惶如被抓現行的小孩般辯解：「不，我們沒有親戚關係。」
「那他怎麼叫你姐夫？」王思一臉我不信，你們一定有姦情之態。
王念忙插嘴：「姐，姐，我們確實沒有親戚關係，本來以前我以為有，但是今天才知道林先生對我姐跟本沒有意思，他愛的只是我姐的音樂，所以那個，姐夫是以前叫順口了，以後我保證改口。是吧林先生？」
林水郎這時候的智商才慢慢回來，可是似乎晚了，他很希望自己有勇氣說我不是光愛你姐的音樂，我更愛她的人，可是他發現怎麼都開不了口拉不下臉來說那句話。所以他只能眼巴巴的掉汗，然後默然無語在王思嚴峻質詢的目光中點頭搖頭再點頭再搖頭。如果以前他叫姐夫是因為他懶得跟他計較糾正，那麼現在，當他發現自己想要聽他叫自己那個稱呼時，他連將錯就錯的機會都沒有了。
王思抓狂了，這點頭搖頭究竟是什麼意思嘛？「可是，別管你們是不是親戚，也不能把我的手稿都搬出來這樣……」這樣瞻仰吧？
眼看姐姐一怒之下要焚稿，王念忙搶先一步道：「姐，姐，林先生認為你寫的音樂非常好、非常棒、妙的呱呱叫，所以他要把你的版權全部買下來。對吧林先生？」
這次林水郎堅定的點點頭，對，如果不知道這手稿的存在還好，今天見到了，他說什麼也要買下全部，他彷彿從這些手稿里看到寒氏復興的跡象。
在一個貪財弟弟巧舌如簧死磨硬泡，和一個什麼都可以妥協唯獨這些手稿不能妥協的堅硬老師雙方夾擊下，王思終於唉聲嘆氣將自己的東西出賣。
林水郎幾乎是漫卷手稿喜欲狂的仰天長笑抱手稿出門去，王念抱著一張可以自主定價的版權價格的購買合同，笑得兩隻眼睛星星月亮。早知道姐姐的手稿這麼值錢，說什麼也以前每次看到她撕手稿，拼了命也的留下來。
收好合同，王念立刻打電話義正詞嚴的強烈譴責了金康讓自己姐姐一整天挨餓還步行走回來的無恥不負責任不守信用違背誓言行徑。接完電話。金康有種自己是背叛了糟糠之妻的陳世美感覺。
王思未來的一個月，沒有精力再去思考創作音樂作品。完全投入到那十集劇本的編寫研究當中去。頂著同組成員各種使絆打壓，一個從沒創作過劇本的外行，翻閱無數資料、忘記許多頓飯，王思終於按期交稿。
原本等著看笑話的同組們合情節的時候臉色越來越凝重，這是特么一多強悍競爭對手啊。所以，組長及另外四位同事相當不滿，用職場最經常且最卑鄙且最沒技術含量的手段伸向王思，丟掉她列印出來的劇本，偷偷刪掉她沒有加密的電腦中存儲稿件。在交稿時又貓哭耗子地向總編給王思求情：「其實我們都看過。王思寫得劇本挺好的，只是，她不知道怎麼弄丟了。能不能再寬限她幾天？」
再傻的人也得看出這幾位同事的用心了。王思看看雀斑趙，在看看總編，然後坐下：「其實沒關係，不用寬限的，我雖然沒有用u盤的習慣。但有用網盤的習慣，我的所有東西都保存在網盤裡，我下載過來，重新打一份好了。」
聽聞此言，雀斑趙都想哭了，她們敢這樣給王思使絆。是經過嚴密偵查確認她沒有用u盤備份習慣的，可是誰知道這菜鳥居然用網盤啊撓牆！
然後的一段日子，王思被當成雜碎。忙忙碌碌給人打補丁，混日子，等金少爺認為的磨練差不多時，才下令讓王思給正在籌備唱片的宋琴寫一首歌做整張唱片的主打曲目。
對於宋琴的聲線風格，王思比較熟悉。但還是很認真的拿起整張只缺主打歌的唱片分析研究。
得知自己的唱片要由自己冤家路窄的王思來創作主打曲目，宋琴的心情不是一般的不爽。小喬在寒氏籌備地一張唱片，而王思無論與寒氏傳媒總裁王念還是與小喬的關係，都要好過自己，她怎麼可能竭盡全力不下絆地給自己寫歌？
宋琴不相信，但作為一個毫無資歷的新人，在這樣一個人才濟濟大公司也只有隱忍的份兒，隱忍的結果是把不滿都發泄在同樣沒有資歷而且幾乎不搭理外界任何打擊使絆的王思身上。
「你讓我給你現場唱著兩手曲目我就唱了？」宋琴憤怒叉腰，「你要是寫不出來趁早挑明，我沒空等你慢工出細活，我要趕著暑假前出唱片！」
本來想要親耳分析宋琴的聲音元素，但對方對自己如此沒有耐心，王思只好回去自己慢慢琢磨。
安盾這台監控器時時向主子彙報工作進展：「老闆，導演那邊對王思那部分劇本反應很滿意，宋琴今天沖王思大發脾氣，王思什麼也沒說，自己回去鼓搗。雀斑趙往王思中午的盒飯中偷偷撒了一大把鹽、蔣主任把王思的獎金偷偷剋扣一部分、馮理事在創作部會議上指桑罵槐、明著暗著數落了王思四十九分鐘……老闆，這姑娘是不是一機器人？對所有的挑釁、污衊、謾罵根本不當回事，不，是當空氣，自顧自該幹嗎幹嗎。好像沒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安盾承認自己閱人無數，卻從沒有見過這麼個沒有脾氣且從容淡定的姑娘。
金康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深目遠望，她不是沒有脾氣沒有喜怒，她是對自己同事、自己所在的公司、自己所處的環境沒有抱希望，她是來熬日子的。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介意周圍的環境、關注周圍的環境，如果她連關注都不關注，他能有什麼辦法在合同期滿留住她呢？
ps：
謝謝葉子親打賞又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