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一百一十一章
不僅問話有些突兀,雲想此時的神情竟也似是非常詫異。
「是呀!」陳雲裳先是一愣,才若無其事的笑道「月前,爹爹已經收到朝廷發來升調回京城的文書,只待年後新任的知縣到任,我們一家便要啟程回京了。」
說話間,陳雲裳觀察著雲想臉上的神色變化,卻見此時雲想的神情瞬間便已回復正常。只見她垂眸端著托盤緩步走進堂屋。
輕輕把托盤放在了方桌上,雲想暗吸了一口氣,才轉頭帶著些些笑意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還請陳娘子一定要代雲想恭賀陳大人高升!」
陳雲裳自也笑道,「多謝!」
李瑾方才也被雲想的神情驚了一下,他是唯一知道雲想有著前世隱秘的人,因此對於她方才那般詫異,心中不由一突。
只是他畢竟年少,此時見妹妹已經恢復正常,自也就不再多想,忙跟著祝賀道「是是,這可真是今年發生的最好的事情,若是家父家母知曉,也定會為陳大人高興的。瑾代李家所有人恭祝陳大人回京之後步步高升,扶搖直上!」
因為之前的那場官司,李木身體痊癒之後也並沒有再去衙門當差,原本他還在養傷時,衙門裡還派了人來慰問,還說讓他只管放心養傷,衙門裡的差事自還給他留著。只是沒想到待他養好傷,衙門裡便也沒有了下文。月前他身體無大礙之後去到衙門,打聽了之後,才知道那差事已經有人頂了。
李瑾原先還以為是因為父親養傷花了太長時間,如今看來只怕是因為陳大人很快就要卸職的原因。以前他便聽說過陳大人之所以安排父親進衙門,是因為原先衙門裡的某些人總是與陳大人對著乾的原因。
所以如今陳大人既然要走了,他之前一手安排進衙門當差的父親便自然也礙了某些人的眼,被頂了差事自然也無可厚非了。
不過即便如此,李瑾還是打心裡為即將高升的陳適感到高興,不僅是因為他是自己養妹的親生父親,更是因為之前陳適對李家的所有幫助和恩情。
「多謝李大哥!。」因著李瑾這句話說對了陳雲裳的心思,她這句謝倒是帶著些許真心。「對了,來之前父親還交代了讓雲裳轉告李大伯,後日父親休沐,大伯若是有空,可否到陳府一趟,家父說有些事情想與李大伯當面談談。原本他應該親自來李家拜訪,只是年前衙門和家裡事務太多,他實在抽不出空閑。」
李瑾聽到這話,知道是正事,忙應道「陳大人乃一縣之父母,又年關將近,自然事務繁忙,如何能麻煩他親自過來。煩陳娘子回去轉告陳大人,後日家父定會去陳府拜訪。」
李瑾與陳雲裳說話間,雲想已經收拾了心情,從托盤了取了一碗茶飲端到陳雲裳手邊,邊說著,「陳娘子,這是從新開罐里取出的烏梅煮的烏梅湯,你嘗嘗味道可好?」
陳雲裳道謝接過,端起還冒著些許熱氣的茶飲,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再小小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卻笑說「酸甜解渴,很好喝。」
雲想一笑,也沒再勸,轉身取了另一碗端給李瑾,自又取了一碗坐下也喝了一小口放下。
到時李瑾喝過一口之後,又連喝了幾口,才對著雲想笑道,「妹妹釀製的這罐烏梅比外頭買的還好吃,三郎要是知道今日他出去了,卻反而沒嘗到這新鮮,定會後悔非要纏著娘親跟出門。」
「原來這竟是雲想妹妹自己釀製的嗎,不想妹妹竟有這麼一雙巧手!」陳雲裳驚奇的說道。
雲想卻微微搖頭道,「這烏梅釀製的不過一般,又是試了多次才成的,怎比得了外頭商鋪里賣的,我哥哥不過是怕我難過,才諱言誇讚罷了!」
李瑾見雲想不信他的話,忙說道,「妹妹怎麼不信,我也跟著父親再外喝過不少茶湯,外頭茶堂賣的烏梅湯雖味道同樣酸甜,卻還有些微咸澀之感,妹妹這湯除了酸甜滋味,便只剩下淡淡清香,確實比外頭賣的要好喝。不信,你問陳娘子,是不是很很好喝!」
見李瑾不遺餘力的再陳雲裳面前誇自己,雲想不由笑了,「好了,哥哥,你自己老王賣瓜,就不要在陳娘子面前為我獻醜了,你這樣問,想讓陳娘子怎麼說呀!」
見話題轉到自己這裡,即便陳雲裳還是不怎門喝得慣這古代的茶湯,還是跟著說道「我雖然沒有喝過外面買的茶湯,不過雲想妹妹煮的湯卻是真的好喝!」不過她雖然這麼說著,卻也沒有端起再喝一口。
見她這麼說,雲想卻只是笑笑,沒有再繼續話題,也沒有在意陳雲裳放下便沒有再端起過的茶碗。
李瑾自然也不傻,只是他面對曾經是自己親妹妹的陳雲裳,一時也沒有辦法把她當成外人,說話間自是不由的有些熟稔。等回過神,意識到眼前的陳雲裳其實已經不是當初的妹妹,而是一個對他,對李家所有人都沒有記憶的陌生人,不由得,便有些黯然起來。
堂屋中忽然便安靜了下來,方才三人刻意營造的賓主盡歡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陳雲裳不由有些泄氣,她其實也並不是不理解李瑾的心態,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得順著李家人的心意來。
自從穿越到這古代,她面臨全新的人生,初到時遭遇到這個貧窮的家庭,曾經讓她很茫然恐慌。幸好原身另有際遇,身份竟然還是個千金小姐,並且馬上便能離開這裡,這讓她不由堅信了自己是穿越女主的身份。
雖然後來發生了種種事情,她發現與她交換了身份的雲想似乎也是穿越女,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穿越女放著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卻反而一心一意的要回到這個窮困潦倒的家裡來,但只要不對自己以後榮華富貴的生活有妨礙,那她對這個雲想便不會有任何想法。
何況,現在她馬上就要和陳家人一起回去京城了,從此以後說不定再也見不到李家的人,所以這次來李家,她是打定主意要客客氣氣的與李家人好好道個別,為自己穿越而來的第一站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但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也沒有要遷就李家人感情的心態,便自起身對兩人說道,「小妹出來也有些時候了,便不再多打擾了!」
李瑾一愣,說道,「這就走嗎,怎麼不在多坐一會兒」即便一再告訴自己眼前人早已不再是以前的妹妹,但心中的不舍卻不會比以前少半分。
雲想卻平淡的起身道,「那我送送陳娘子。」
今日忽然得到一個讓她無比驚詫的消息,已經讓她心神紛亂,所以她即便知道李瑾此時的不舍,卻也沒有心思成全他所想。何況,眼前的陳雲裳早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可愛的小雲裳,李家人實在沒有必要再惦記。
對於此前陳雲裳曾經出現的種種疑點,她也不想再去探究,無論未來會變成怎樣,她只希望從今以後,再也不要與陳雲裳有任何交集,即便從此遠離曾經對她關愛有加的陳家其他人也在所不惜。
兩人起身後便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不再說話安靜的往外走,李瑾也似乎回過神來同樣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後。
小丫頭燕兒若有所思的看著三人,卻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只是安靜的跟著出去。
幾人很快便走到小院門口,馬車夫依然還安坐再車轅哪裡等著,見幾人出來,知道要回去了,便下了馬車,把系在路邊樹上的繩子解了下來。
「我這便走了,李大哥,雲想妹妹,兩位後會有期!」陳雲裳道別之後,便轉身帶著燕兒往外走去。
後會有期,很美好的願望,可在場的人都知道,以後真正會發生的卻可能是後會無期。
李瑾的眼睛慢慢有些紅了,看著一直前去的身影,他忽然很想再看她一眼,再跟她說說話,好想再聽她甜甜的喊他一聲哥哥。
「等等!」他以為自己忍不住開口了,卻沒想到已經走到馬車邊的人轉頭卻看向自己的身邊。
雲想開口的時候,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只是在陳雲裳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她的腦中忽然無比清晰的閃過了前世發生過的種種畫面,陳家人對她所有的好,齊家對她所有的壞,後來家廟裡發生的所有困苦,隨著陳雲裳緩步離開的身影,似乎像是被什麼擦洗過般逐漸淡去。
那一瞬間,她似乎脫口而出的想要對陳雲裳說些什麼,而她確實開口了。
「陳雲裳,」出了院門,下了台階,緩步走過去,說道,「陳娘子,從你回到陳家,前……以前的事就已經過去了,陳家陳老夫人,陳大人,陳孺人,還有陳大郎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從今以後你就是陳家的大娘子,是他們最親的人,你只要好好珍惜你的親人,他們也會給你同樣的回報,望你此去好自為之!」
什麼意思?陳雲裳下意識皺眉,但看向雲想說了這番話之後,忽而釋然平淡的眉眼,不知怎地,回了一句「我自己的親人,我自會珍惜,不勞你操心!」
說著,便自轉身撐著燕兒的手上了馬車,進了車廂之後便放下了車廉,不再看向這邊。
此時的雲想卻並沒有在意陳雲裳那看似賭氣的話,她方才那番話雖是對著陳雲裳所說,可又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的。從今往後,她們都會有自己各自最親的人,以後且行且珍惜,各自珍重吧!
「回去了,妹妹。」望著遠去的馬車,耳邊響起李瑾的聲音,雲想轉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李瑾也過來了。
「好!」她甜甜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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