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風雪依稀白髮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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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毓公子連續幾天沒給九皇女一個好臉色——要麼是哭哭啼啼的,要麼就是一巴掌打落九皇女的好意。
大家一開始內心裡都在打賭,看這紈絝的九皇女到底能忍毓公子到何時。他們都一致認為,九皇女之所以對毓公子看起來這麼好,是因為毓公子是女皇賜下來的未婚夫,九皇女總不可能打女皇的臉。
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毓公子還是每天都來找九皇女的麻煩,執著的一日復一日,絲毫沒有改變。神奇的是,九皇女居然也沒有改變,他來一天,九皇女就帶著笑臉陪著一天。
於是,眾人的心思又轉向了。
莫非,九皇女這風流成性的性子,是又看上了毓公子?
也是,九皇女是誰,見一個美男子就愛一個。只可惜了毓公子,明明是個人比花嬌的少年郎,卻被九皇女害得失了母親,後半生可能還要跌在九皇女手裡,真是糟蹋。
如果此時,正躲避毓公子打落的筷子的李袖春,聽得到身邊奴婢們的心聲,恐怕會直接哭給他們看。
她是有足夠的耐心和精力來哄毓公子,可這跟看上他真的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首先,她不認為她會喜歡一個只知道哭的男子。其次,她也沒有喜歡小正太的癖好。再說,她可不會自虐到去喜歡他,畢竟是她間接害死人家親娘的。
這幾日,宮裡看似風平浪靜,那件血案好像也沒引起多大波瀾。但是,李袖春卻隱隱察覺出了一些波動。比如最近,老婆子再也沒來看過她。
這就代表,老婆子在躲她。什麼原因導致身為御前侍衛的老婆子,避而不見九皇女李袖春呢?
肯定是女皇或者宮裡有了什麼變動。
李袖春心裡嘆口氣,幫毓公子再次拿了一雙新筷子,苦口婆心勸道:「人死如燈滅。不管如何,飯,你還是要吃的。」
「人死如燈滅?」毓公子聽了這句話,乾淨而又清透的少年臉龐泛著發白的顏色,他手指小心翼翼附上李袖春手上的新筷子,低語道:「是啊,九皇女說得對,我的娘親已經死了,死了就再也不可能復活......」
李袖春目光盯在他的手指上,腦海里卻浮現出另一個人的手,一隻纖細又白皙的手,比這雙手要秀氣上幾千倍的手。對了,也不知道那隻手的主人,本朝鳳君,有沒有受這件事的牽連?
應該不會吧,鳳君那麼受寵,怎會受到牽連?
她也不知為何會念叨他,恐怕是因為她已經下意識把『親生父親』鳳君當成了一種依靠,才會惦記他的安危。這皇宮裡,無條件站在自己這邊的,也只會是『親生父親』不是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就這時,李袖春發散的目光好像被一束白光閃了一下,她下意識眯眼,然後就聽見了叮噹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
她以為是毓小公子又鬧脾氣,把自己手上的新筷子打掉了。沒想一睜眼,地上躺著的不是筷子,而是一把噌亮的匕首。
匕首直直躺在自己的腳邊,上面還反射出森亮的光芒。
李袖春腦袋有點蒙,只知道原在自己身後的恨春,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前,一隻手微微擋著自己的半邊身子,另一隻手招呼著,大叫:「保護九皇女!」
然後,她就被幾個衝進來的侍衛護住了,那個毓小公子被雙手反剪在背後。
卧槽。
李袖春眨了眨眼,這才明白了情況。
短短几秒之間,她竟已經經歷了一次傳說中的刺殺。
她甚至有些不解,迷惑地看著瞪著自己的毓小公子,「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她。
可問出來之後,她就覺得可笑了。
毓小公子果然嗤笑一聲,少年般無暇的臉,硬是作出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我的母親不能復活,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她還有臉作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問自己為什麼?
握了握自己的手臂,李袖春感到透體的寒涼。這種寒涼,並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懼,而是覺得可悲。這個少年,眼睛里沒有殺意,她看得出來,這幾天的相處,她也了解了他的一些性格——懦弱又善良,溫和又秀氣。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性格。
事到如今,這樣的他,拿起匕首要殺了自己,是有多麼絕望和無助?
尤其是,她感到內疚的是,她一點兒也體會不到他的心情。這幾日,她就像哄小孩子一樣,企圖把這個少年的那種叛逆和抓狂的心境全部壓下來。卻完全忘記了,一個人失去了最後的依靠,是種什麼感受。
他恨自己。
對啊,怎麼能忘記了,剛見面那一巴掌,和他滿眼的恨意?
「九皇女。」恨春輕叫了一聲,把她走神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問道:「您要怎麼處置他?」
此時的恨春已經不再尊稱毓公子,是因為,從刺殺了皇女那一刻起,他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重臣後裔,而是一個即將打入地牢的罪犯罷了。
李袖春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把目光從少年的臉上移開,她不敢與他純凈的眼睛對視,這會讓她更加有罪惡感。「他......」
*
「哦?你說,她只是把這件事原封不動告訴了女皇,然後把賜婚給推了而已?」
說出這句話的主人,語帶詫異。他微微抬手把自己的青絲別到耳後,狐狸眼彎起,像是在想什麼。
「也就是說,那毓家小公子,還活得好好的,在九皇女的宮殿里咯?」
「是的,鳳君。」恨春站在一旁,瞟了眼鳳君不經意露出的白皙脖頸,一陣臉紅燥熱。
「呵。」鳳君站起身來,撣撣衣擺,「還以為她變了呢,原來只是想把小公子金屋藏嬌而已。」
相比鳳君的嘲笑和肯定,恨春卻有些別的不同想法。
日日夜夜與李袖春相處的恨春,在某些方面還是察覺出來九皇女與往日不同了的。但是要說哪裡不同,她又分辨的不是很清楚。她以前畢竟不是伺候九皇女的,所有她所知道的,九皇女的形象都是從鳳君和別處聽來的。
難不成是傳聞誇大了九皇女的紈絝和無能?她伺候九皇女的時候,倒是覺得九皇女平易近人許多,而且好像還不喜歡別人多伺候。
她把自己的猜測吞到了肚子里,她並不能很確定,也不想讓鳳君跟著自己的胡思亂想頭疼,她決定再多觀察觀察九皇女。而鳳君顯然也是這個想法,所以揮揮手讓她下去了,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恨春小跑出鳳君的大殿時,正好與一個穿著玄色衣袍的女官擦肩而過,她偷偷瞄了一眼,然後又垂下了眼帘。
那女官也沒有多看恨春,直接進了鳳君的大殿。
等恨春回到李袖春身邊,才想起,那玄色衣袍的女官是誰。
「這老婆子,快十日沒來看我了......」李袖春無精打采地撐起下巴,手裡翻動著一本不太健康的小冊子,應該是前身九皇女留下來的小黃書,一邊喃喃自語。
恨春眼睫一閃,宮裡能被稱作老婆子的人,還和九皇女親近的,可不就是剛剛那個擦肩而過,身穿玄色衣袍的女官,御前侍衛馮封嗎?
「九皇女可是無聊?」為了讓九皇女更多的暴|露出她平時的習慣是否有變化,恨春決定再多多讓她做些別的事,以便於她觀察。
「自然是無趣又無聊的。」李袖春支著額頭,表情灰敗。
賜婚這件事是好不容易,用她自己的小命安危做借口給推了,那個毓小公子被關在自己宮殿的某個角落,平常她也不會故意晃悠去看他,他肯定也不會想出來看自己的殺娘仇人,所以還算是相安無事。
日子一旦相安無事,就顯得格外無趣了些。皇宮中,亂走總是不好的,她想要打發時間,也就只能看看這些九皇女前身留下來的不良周刊,和那些掛在牆上的春宮圖了。
她懷疑,現在的自己如果要是作畫,一下筆大概就是些不太好的場面了。
「那九皇女何不出宮?」恨春笑道:「現下是春天,宮外的美景比宮裡還有趣。奴婢還記得,小時家外面的桃花樹,這個時節,應該正是開得艷呢!」
李袖春眼睛一亮,滿面興味,「你說,我可以出宮?!」
恨春已經習慣了九皇女某些時候,會把尊稱丟掉的習慣,她低首道:「只要衝南宮門的侍衛示意皇女的腰牌就可以了。」
啊呀,這可真是好極了!她早就呆不住了!
可.......皇女腰牌?
那是什麼玩意兒?!她......並不知道啊!
後來發現,她還真是想,太,多。
都說這九皇女不受寵且無能,好像還真是這樣的。現在這方桌的位置上空著的除了最上首,就是它旁邊的兩個座位空著。
不用想,最上首自然是女皇陛下的位置了,那旁邊兩側的位置大約就是最受寵或者地位最高的男妃之類的座位了。
現在的狀況,相當於其餘的人都坐齊了,卻沒一個人跟她搭話。
而且,她還坐在最角落,基本上是無人關心的狀態。
九皇女真是毫無存在感的存在啊。
她真心為了這個而高興,頭一次覺得『無能』也是一種特殊的自我保護。
還是舉起桌子上的酒杯自我慶祝一下吧。
她執起酒杯輕靠在唇旁,並小心翼翼打量著那些高談闊論的人。入口澀澀的酒水轉為甘甜,她搖晃著酒杯,不留痕迹地猜測著這些人的身份。
其實也很好分辨,她作為女皇的女兒,總不可能與後宮里的男妃子同坐一席。所以這些在方桌旁交談,或精神奕奕,或爽朗大笑,或輕言細語的人應該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恩,看來這位女皇播種的也很勤快。方桌除了上首三個空位,本有兩排座位,現在均已坐滿。加上她,正好是十四個人。也就是說,在座的這裡有九位皇女,五位皇子。
這個家宴是慶祝十皇女出生,而自己是九皇女,也就是說——她本來是女皇的幺女?
這還真是奇怪,幺子自古以來就應該最受寵愛,換到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幺女的地位等同於幺子,怎麼偏偏她最不受寵?
就在李袖春胡思亂想,天馬行空之際,女皇終於姍姍來遲。
李袖春隨著眾人的動作一起跪拜在地上,她本來還有點作為現代人的不屑,畢竟生在現代,誰會輕易地跪一個人?
但是,當所有人高呼『女皇陛下萬歲萬萬歲』,當所有人的膝蓋骨吭哧一聲,齊齊磕在地上時,李袖春徹底從幻想中驚醒——
她穿越了,她呆的地方再也不是言論自由,行為自由,生命還被人保障的和平年代了。這個年代里,這個女皇,是主宰一切的人——包括,她的命。
她不由屏息,剋制自己抬頭觀望的欲|望,靜悄悄的等待女皇說:「平身吧。」
等到起身坐回位置,她額前的一滴冷汗滑落到了胸口處,涼意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她這才敢偷偷看這女皇,和女皇旁邊跟著一起坐下的人。這一看,嚇了她一跳。
原來坐在女皇左邊的人,竟是那她再熟悉不過的老婆子。
老婆子和以往在她面前苦口婆心嘮嘮叨叨的樣子截然不同,她腰間懸著一把銀色的劍柄,一身黃馬褂鑲著紫邊,居然與那女皇身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李袖春壓制住心裡的震驚。早就聽說乾隆年代的御前侍衛等級頗高,可以使用帝王專用的明黃色。明黃色就連親、郡王也不許用,足以見得御前侍衛的身份之高,原來,這年代的御前侍衛地位與那時差不多。
她有些蒙神,老婆子既然在皇宮中職位這麼高,待遇這麼好,為何會到不受寵的九皇女身邊來耐心伺候悉心教育?
顧不得繼續深思,女皇已經開始侃侃而談起這次家宴的安排。
女皇的長相併不蒼老,只是她臃腫的眼袋讓她看起來很年邁。她面色蠟黃,聲音暗沉帶有沙啞,顯然是疲勞過度的模樣。
這讓李袖春又不得不感嘆,這樣的女皇配那麼美貌絕色的鳳君,還真是有種美女與野獸的感覺。
也不知是李袖春這一嘀咕,還是註定的巧合,她剛心裡念叨完鳳君,這鳳君立刻就到了。
「鳳君到」這三個字剛落下,李袖春就敏感地察覺出氣氛的不同。
周圍的皇子皇女們忽然開始交頭接耳起來,聲音隱隱壓過通報的侍衛,甚至有些大膽的已經坐直身子,直勾勾的往外面看了。
這陣仗,竟比女皇來的時候,還要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