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悍匪（二更）
「公道。」唐力隨即從「風刺青」里叫出一個漆盒，在旁人看來，是直接從他袖中變出的，和使用宇囊無異。
打開漆盒，唐力取出一枚翔龍丹，遞給妙琦。[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丹王谷的特供？！」妙琦一把抓過那枚看似黑色晶球的丹丸，一雙美鳳目第一次失了矜持，忽然間像是一位活潑的少女。
唐力心道：這世間還有什麼東西，比夢寐以求求不得，又眨眼夢想成真的東西，更令人驚艷呢？
可那顆翔龍丹帶給妙琦的驚艷只是一瞬，一瞬，她就恢復以往的清麗雅緻，隨意地把翔龍丹塞回唐力手中，淡淡道：「可惜本修現在不需要這東西，拿來無用，存著燙手。」
這盆涼水潑的，唐力險些瞬間打出噴嚏，高燒三天……
「師姐，這翔龍丹可甚是搶手，到斗集上可賣成靈石！」
妙琦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道：「是啊，丹藥鋪炒到一萬二，這還是斗集的『平價』，伏龍山丹市都未必買得到這種成色的翔龍丹，本修豈會不知？可斗集的丹藥鋪都是受丹王谷特供，進貨價只有八千，我怎麼出手也不夠一萬啊。」
她多半是築基了，所以才這麼無所謂，而且不築基，她也不好脫離伏龍山吧？她該不會……不，她不是這種人，她才不會用馮家興的翔龍丹，否則受了馮家興恩惠，她也沒這麼容易來到總壇。
唐力心裡猜測，同時不再二話，掏出二十枚中品靈石，道：「翔龍丹加二十枚中品，這下可夠了吧？」
「不必了，師姐我突然又想要翔龍丹啦，哪天有空擺個小攤兒，一顆一萬一千五，好好過下別人求我降價的癮。」
「師姐大恩……」
「別急，」妙琦指著那個漆盒，「我要兩顆，只一顆怎麼鎮得住場面？」
水梁輪頓時怒道：「什麼？！你哪來的膽子？敢如此貪博！」
唐力趕緊攔住他。
水梁輪一貫明智，心思活快，卻也是個求丹未得之人，偶爾憤慨激昂是難免的，特別是這種行為，叫他怎麼容忍？簡直是在敲詐唐力！但他還是很快冷靜下來，讓唐力決斷。
「師姐要一萬，我給一萬，正看在師姐一貫的磊落上，可為何今日……陡的言而無信？」唐力也有些生氣了，儘管這人是妙琦。
妙琦緩緩點頭，平眉順眼地認同，淡淡道：「你說的不錯，但你誤會了，我要的一萬是靈石，對否？」
「對。」
「那你拿丹藥給我，我是不是可以開個屬於丹藥的價？就好比浮空沙在北雲天境一文不值，到東土就貴上了天，在我這裡，兩顆翔龍丹才能去救你爺爺的命，這難道過分嗎？」
「那好，我去賣掉這顆翔龍丹，給師姐湊上一萬靈石，馬上就來就來。」唐力說著正欲轉身。
妙琦又道：「麻煩把你爺爺一起帶上，還有，你賣完之後別來了，我改主意了，不收靈石，只收翔龍丹，兩顆。」
「你！」唐力殺了她的心都有，風矛光棱加利風術，可不是蓋的！
可唐力看到陳咸安面如死灰的模樣，又不得不轉念：殺了她惹上麻煩不說，更救不了爺爺！這代價可比兩顆翔龍丹高得多，而斗集上那些醫館大多隻接待鬥法壇里的傷者，他一家都不熟，只有碰壁，怎能再去浪費時間……
妙琦言罷，把青絲掛在耳後，整了整衣袍，取出書冊兀自翻看起來，絲毫不去計較唐力剛才的怒目。
「兩枚？」唐力終於平復了心情，確認道。
「兩枚。」妙琦目光不利書冊，仍是答得斬釘截鐵。
唐力直接把手裡那枚放回漆盒，然後把這個頗有分量的漆盒開著蓋子，捧到妙琦面前，將三三而列的九枚翔龍丹亮給她看。
「請吧，師姐。」唐力要看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貪。
妙琦看也不看，一手握卷，一手探氣將兩丸翔龍丹吸到掌中，收入宇囊，繼續翻著書道：「好了，現在我告訴你方子，你要聽好……」
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她沒露出絲毫貪而得逞的得意，她還是從前那樣。唐力把那盒惹人眼紅的翔龍丹收好，裡面還有七枚，應是夠築基的。
「……找到啦！方子很簡單，就在這裡！」妙琦指著書上一處，原來那是本醫書，她早就知道唐力會買賬，故而提前翻找起來……
妙琦一面仔細看著醫書，一面確認道：「對的，我沒記錯，《惡傷典》這一例跟陳老前輩的情況一致，不同的是，他們是為一個只剩半邊身子的凡人裝機關器件，情況比現在還要危機，但他們用靈元丹提出並固住了傷者的真元，免去了損耗……所以，你只要找十顆靈元丹來，本修就可保陳老前輩脫險！抱住他此刻僅剩的五年壽元。」
五年壽元！配合陳咸安的精匠手藝，那就有百年可活！唐力頓感大有希望，急切道：「只要有靈元丹就可以？！」
「是的。」
「我現在就去買！你一定要保住我爺爺！」
「放心，現在他身上罩住的便是獨天罩，裡面是個獨立的木精環境，得天獨厚，配合他的閉氣，能將壽元的損耗降至最少。不過，仍是要每天損一月壽元，你們還是要儘快！」妙琦說著收起醫書，用那淡綠色氣罩將陳咸安的殘軀整個托起，包裹在木精之中，自己則在旁邊的寬椅上盤膝而坐，探氣加持。
「快去，靈元丹可不好找。」妙琦又說一句，漸漸閉目。
一天就要損耗一個月的壽元？！哪裡還敢有絲毫懈怠，踏著星光，二人立刻回到斗集。
這裡依然是燈火通明，鬥法壇中的精彩比斗，是不分晝夜的，斗集也就全天熱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許多人在這裡住得久了，再去外面時，便會覺得不習慣，遲早又回到這個讓他們感覺充實的地方。說到底，東土的修行，不過是凡人追求神通的道路，又有幾人能潛心悟真得道，而不過問神通？
真正能夠清修的人，少之又少。
唐力猛地恍然，妙琦為何要在那麼偏僻的地方開醫館？無非是那裡較為清靜罷了，可以讓她飽讀詩書，靜靜修行。
「敢問二位道長，小的可有效勞之處？」
二人剛走進一家丹藥鋪，一棟三層商樓，一個頗有眼力勁兒的夥計就迎了上來。
「靈元丹，我要三十顆靈元丹。」既然妙琦說要十顆，那就順手多買些吧。
可唐力此言一出，夥計便愣住了，甚至身旁過往的幾個修者也都紛紛側目。但夥計哪敢怠慢，稍稍一愣，忙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為難道：「道長，對不住，小店沒有靈元丹可售。」
「沒有？十顆也沒有嗎？」唐力當即著急，說真的，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靈元丹。
「沒有，真的沒有，小的不敢胡言。」夥計哈腰擎面，八字眉擠出一副苦相。
來總壇兩年，又有西道山一年，唐力對門內集市中這些夥計也有多些了解。他們多是破階不成被封了修為，在此勞碌無非是想多賺些靈石，可以在死後讓親人繼承。他們更奢望有生之年把靈石攢夠，擁有一家自己的店鋪，這樣家中後輩就可直接在外門做雜役，甚至成為外門弟子，不用再過凡家弟子這一關。
除去內門宗流，除去那些恃功驕縱的腐爛宗流，萬道門還算事事井然，就比如門中集市上的這些夥計，投機取巧一律沒有好下場，踏實肯干者則必有出頭之日，有什麼樣的才能就有什麼樣的出路。
所以，這些夥計各個都是踏實肯干之輩，不可能誆騙顧客。
「真的沒有？」唐力仍是又問了句，這家丹藥鋪可謂興隆，怎麼看都應該是貨品最全的地方。
「真的沒有，不瞞您說，不單單是咱們寶丹樓，這整個集市啊，也未必能找出五顆來……」夥計臉上那苦相掛得穩穩噹噹。
「哦？為何！」唐力隨手賞去一枚下品靈石，
夥計立馬感恩戴德地接過，帶唐力二人擠過人群，去到樓內一間小室，恭請二人坐下，他則貓腰立在一旁。
「小的斗膽猜一句，二位道長是不是……」說了「斗膽」，小夥計說到一半卻又拿眼神徵詢，他那顆一斗大的膽，竟然這麼快就用完了。
唐力看出來，這位夥計是被自己火急火燎的樣子嚇到了，趕忙緩下臉上的急色，抬手招呼道：「別怕，慢慢說。」
「是，那小的就說啦，看二位道長的樣子，好像並不知靈元丹為何物。」說完，夥計趕緊低下頭，以自己說錯話的態度，等道長回話。
「你說得不錯，我們今天頭一次聽說靈元丹，這靈元丹到底是什麼金貴事物？又在哪裡能夠搞到？你只管一一道來。」唐力說著隔空控物地，再次送去兩枚下品靈石。
「是是，多謝道長厚愛！」夥計接過靈石，深深一躬，「不瞞二位道長，靈元丹並不金貴，不過是稀少又外加無用，故而早已絕跡，小的剛才說整個集市『也未必能找出五顆』，其實都往多處說了，恐怕現在是一顆都沒……」
說著說著，見唐力臉色復又難看，夥計聲音弱了。
「說，只管說，到底如何『稀有』？到底如何『無用』？」唐力想要揮去一臉愁容，心中焦慮卻難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