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待宰(三更)
帶個大斗笠,左手拄著根拐杖,右手握著把摺扇,把這個長相上俊洒脫塵的年青人,糟蹋成了一位傻少爺。
傻少爺見三人殺來,像個生氣的老頭兒,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杵……[]
咵咵咵——!!
大地開裂,三道深溝分別伸向三個靈俠腳下!
眼看傻少爺近在咫尺,三人卻又要墜入地溝,急忙憑藉精妙身法,紛紛錯在一邊,繼續殺上。
嘣——!!
幾乎同時,他們剛剛鑽過的大山已經落在身後,砸出兩丈範圍的密集突刺,填補了三條裂縫的間隙!
石突和地裂配合得嚴絲合縫!無縫插針!!
可他們是靈俠!翻著跟斗,身法急變,比靈猴還要靈活百倍,蹬著突刺連番借力,繼續殺來。
水梁輪綻氣成罡,斗笠垂下第二層防護。
乒—乒—乒——!
冰叉、火刀、綠劍,竟是只破去了罡罩……
可他們是靈俠!一落間就能揮出十數刀!定要破了這傻少爺的罩子,拿他來給同伴償命!
傻少爺傻傻一樂,摺扇揮出,十四道扇骨光華大凝,連放出三波扇形凝射!
十四,三波,四十二道真氣凝射!四階純度一點不減!
靈俠們不得不翻身避過,而傻少爺已經借著三波凝射的反衝,急速退移,同時扇子再次甩出,又是三波凝射!
前前後後,八十四道凝射,水梁輪一瞬間真氣有些不濟,山神斗笠垂下的氣罩都維持不住。
索性不防!將山神斗笠和山神杖中的真氣都抽回,揮起摺扇又是三波!
一百二十六道凝射,將靈俠逼退到石突之中。那些凝射卻不直直飛去,而是在石突刺間來回反彈!!
那些突刺都呈現深翠色的半透明狀,飽含著山屬真氣,故而能讓凝射反彈不散,甚至越彈越快!將三個靈俠困在其中。
但這都來自剛才那山神凳中充沛的真氣,水梁輪兩戰下來,此時的真氣量不足四成。
另一個靈俠早就在與鼎勝纏鬥中,被金骨葬拳捶得腦漿迸裂,而鼎勝握住土化短劍造成的滿手龜裂,也在服下一顆丹藥后迅速恢復。
半年來的磨合,唐力對鼎勝的手段有了較深的了解,那是一顆合骨丹,平常修者吃了可以加速骨傷的癒合,作用在鼎勝的葯身之上那就成了金骨重造的奇葯。
而唐力和妙琦,正在看著水梁輪一人對三俠,之前他們有心幫忙,卻見水梁輪摺扇不停,凝射如雨,顯然沒有讓人相助的意思……
水梁輪掏出靈石,一面補充真氣,一面時不時揮動扇子,將三個靈俠死死「養」在裡面,「養」成籠中小鳥,直到他們一個個失足,被凝射打成篩子,而水梁輪利用這點時間,真氣量也回復到了六成。
一個山修,竟然一挑三,這回觀法台上已經沒有議論了,沒啥好議論的,山修本來就少,都是探礦、蓋房的,從沒聽說過哪個山修沒築基就能「囂張」的起來,沒有什麼可以比較,也就沒有什麼好去議論的。
將山神凳、石突、凝射中的真氣,能收的收,水梁輪又收回半成多真氣,近乎無恥的回復到七成微欠,即便再打兩場也心裡有底,他這才拿摺扇拍起衣襟,吹開額前鬥法時跑出的一縷長發,笑道:「哥哥,你這獨創的玉來扇好是好,就是太費真氣。」
唐力笑道:「哈哈,哪有你那樣用的?一口氣放出幾百道凝射,你當這是山雨扇呢?山雨『欲來』,『欲來』『欲來』,那就是還沒來。」
壇邊氣胚板上的數字仍在跳動著:……二十、十九、十八……
而鬥法壇上的人竟然就說笑了起來,好像他們十分確定自己可以守到最後,成為第一輪的勝者。
修者們當然不服氣,敢參加四王斗的沒有「低手」,怎麼會甘拜下風?可一直到最後一落跳完,也沒一個人上場……
裁決官清了清嗓子,再次拖長聲音道:「我宣布——第一輪勝者——逆之隊——!!」
四人躍下高壇,一言不發、面無表情,讓那些修者不敢直視,而他們行過之處,一道道詫異的目光又追身而來,盯著他們的背影。與童萌匯合,又行到觀法台遠端,回身望來,那些目光又急忙收回,都望向鬥法壇。等唐力等人放下隔音罩、遮光罩,那些人又掩耳盜鈴一般地望了來,彷彿那黑乎乎的遮光罩,會使內部的人也失去視野……
「怎麼樣?我說得不錯吧?第一輪反倒最簡單,當然,要有實力才行,哈哈哈!我的鬥法隊是最強的!!哈哈哈!!」童萌一個人在那可勁兒亢奮。
唐力等人則望向下方,第二輪即將開始。
……
跟童萌分析的不錯,第二輪打頭的那隊,守了三關,真氣、體力耗盡,在第四關投降了,而越到後面,挑戰者越是密集,在進行到第十九隊時,氣胚板上的數字還未跳動,竟然就一下蹦上去五隊!
可裁決官早已築基,修為遠在這些鬥法隊之上,自然分辨得出哪支鬥法隊中的……哪個鬥法者……上的最快,比第二人快了整整百分之一落……
而從那些人登台的身法,唐力看得出,他們都不是泛泛之輩,大有掐準點,最後一場一開始,就躍上截殺戰果的意思。事實也證明,守到倒數第二場那支隊伍,被最後的挑戰者輕而易舉地壓制,很快便為了保命而投降。
這種不純粹以實力論輸贏的比賽規則,讓不少人,甚至唐力心裡都有了波動,早就沒人往後看唐力他們了,都神經高度緊張地看著場上狀況。
來這裡地報名費就是三千,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大多都租了倉庫,加起來就是六千,那「觀光」自嘲下可以,真要是抱著玩玩的態度,那就太傻了,畢竟拼上性命來參加四王斗的人,巨大多數都是搞不到翔龍丹、真力神水的「非內門」弟子。
…………
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
場面越來越混亂,一輪鬥法就是幾十場,唐力他們可長了見識,居然隊伍就是為了上去打兩場,拼掉兩支隊伍,然後把勝利讓給另一支雇傭了他們的隊伍。還有一種更拚命的,上去狠殺幾場,實力也算強,卻從不考慮底線,等拼完一場沒了力氣,下一場就直接放棄,而他們的收穫是……一堆搶來的宇囊。
但這些都是插曲,最主要的問題還是「上」與「不上」,「不上」就看著快不行的那隊拿到名額!而「上」的話,還有幾十場要挨下來,明顯不可能守住。
別說,還真有漏子可以撿!第五輪第三十一場,守壇那隊明顯就不行了,可大家都壓著最後一落,都以為別的隊會上,都不想面對剩下的十九場,結果最後一落跳過……人家通過了!
其實這裡有不少參賽者都經歷過這種情況,但那都是三年、六年、九年以前的事情了,好了傷疤怎麼還能記得疼,必須要再來一次刺激刺激他們才行。
於是乎,第六輪開始,加上第七輪最後兩輪,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場,場場不落,決勝至最後一場,大有死磕不認輸的,鬥法壇上已經不止被血洗刷了多少遍。
若是凡人,這種事情見多了,不瘋也傻,可他們是修者,他們的神識、心智、眼界遠勝凡人,他們的覺悟更是高深,雖然他們之上仍是強者無數,但是他們早就領會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修者不仁以性命為芻狗」……
不看輕自己的性命,不看重別人的性命,修行,修得就是性命,心性,命道,憑什麼要把神通讓給別人?虧待自己?
既然不可能,那就實力說話。
八支隊伍,仍是只有一支可以進三十二強,這回唐力四人沒有上去,他們的遮光罩一直撐著,同時,跟他們學的人也不少,八支隊伍有六支都撐著遮光罩,就好像睡著了一樣,對於裁決官宣布的冠軍賽開始無動於衷。
「再有十落!該三十二強名額取消!不用爭了!九——!」這種事情裁決官見得多了,每三年都要經歷一次,所以他有些煩躁。
「八——!」
「七——!」
「六——!」
「五——!」
……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靈,明知道終究要上去一趟,卻偏偏要浪費去這些時間,否則就不甘心:憑什麼我先上?!
「三——!」
「二——!」
……
一下四支隊伍,全都蹦了上去,他們接受不了打到現在,卻要被取消資格的打擊,也正因為他們接受不了,說明他們心性還不夠,他們要先上。
一支動作快了「百分之一落」的隊伍,留在了發攤上,與比他們慢了「百分之一落」的隊伍,展開鬥法。
……
氣勢,只有有靈性的動物才能感覺得出,人就是有靈性的動物,儘管人以靈長自居也好,但人其實很像動物,就同待宰的羔羊一樣,臨死前那一瞬會覺得一切理所當然,放棄抵抗。
所以除了唐力,另外七支隊都頗有靈性地,認同了唐力四人的氣勢,認同了他們是最強者,可以最後一個出場。
現在,六支隊伍已經被淘汰,死傷並不慘重,拼到這個份上,到底幾斤幾兩,大家都心裡有數,該投降的時候也就投降了。
「看看,我說得不錯吧?他們的心性不夠,突波不了本能,看看那支守在壇上的隊伍,看看他們朝咱們望來的眼神,分明在說——『來收拾我們吧,我們本來實力就不如你們,現在你們還以逸待勞了半天,我們輸了也沒什麼丟人的,來吧,大不了投降,我們的訓練師已經準備好投降了』——去吧!我的鬥士們,幫我結束這場無聊的預賽,帶我進入真正有氣勢的三十二強!」童萌身邊在三落前就空空如也,但他堅持把這自認為慷慨激昂的動員語說完,卻始終不能甘心,收起隔音罩,「喂!你們總該聽我說完吧!!」
就連失去了資格,留下來看預賽最後一場的「觀眾」們,都沒去理會身後這個大叫的童顏痞子,而是眼睛盯緊了鬥法壇上、結界中、光牆上的倒數:
四
二
……